顾书衍说出来的话让这几个族人都吓了一跳，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最不齿的秘密被一个外人公之于众，他们脸上都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谢昀景手里把玩着不知何时捡来的石头，“难怪那日我们去的时候，石像后面还连着一条秘道，我本以为是你们用来祭祀走的小道，不曾想，那居然是司家的住处。”
“不能怪我们，司家本就天赋异于常人，即便那司瑤死了，她的躯体也可以镇压那神像。”
“就是啊，司瑤本来就是为了保佑我们的存在，我们这么做也没什么吧？”
“再说了，只要你们把那孩子教出来，怎么会有后面这么多事情！”?
姜洛泱听着这些人的话，突然就觉得司瑤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她望着眼前这些面目可憎的人，心脏那里跳得飞快。
“只要你们把小虎交出来，不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情了，是你们非要横插一脚，多管闲事！”
小虎小虎小虎，姜洛泱听得耳朵发胀，她整个人眼前的景色开始模糊重影，身子轻微晃悠，谢昀景站她身旁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劲。
“姜师姐？”
顾书衍也过来查看她情况，“师妹……？”
“再说了，司瑤的死是为我们族人更好的——”
“你住口！”
气氛在这一刻突然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姜洛泱身上，幽暗的林子里，时不时有野兽在低吼，火光因风的动作逐渐渺小，少女一身青色衣裳随风飘扬，她闭着双眼，脸色苍白。
“你……”
姜洛泱突然睁眼，眼睛通红，她冲着那几个族人吼道：“我明明提醒过你们了！是你们自己不听，世上怎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我无数次提醒过你们了，可是你们还是被自己的欲望蒙住了双眼！”
姜洛泱这一吼，算是把在场的都给吓住了，特别是那几个族人，见到姜洛泱以这种口吻说话的时候，他们恍如见鬼了一样。
可不是见鬼了吗，这分明就是司瑤的语气啊。
“司瑤…？”
“鬼，有鬼！”
“司瑤回来了，她回来报复我们了！”
“仙长，快杀了她快杀了她！”
姜洛泱面无表情看这些人害怕的模样，退后两步，露出一副心痛惋惜的模样，随后晕了过去。
谢昀景瞧见那抹青色的身影坠落，下意识地伸手将姜洛泱揽进怀里，顾书衍上前两步就要为姜洛泱驱邪，结果——
这坑孩子调皮地掀开一只眼皮子瞧着他俩。
顾书衍默默把符咒收回，吞下要冒出的话语，心想着回去要好好说姜洛泱一顿。
谢昀景发觉这是姜洛泱自己演的一出戏后，思考着要不要把手收回来，结果姜洛泱像是知道谢昀景要做什么一样，一只手暗中掐着他。
不准收手。
谢昀景别过脸不说话，眉眼间竟然有股无奈？
姜洛泱心满意足闭上眼。
那边几个被吓到的族人，一脸害怕，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司瑤的灵魂竟然附在了眼前这群修仙者上，这说明她的怨气该有多大啊。
“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不想这样啊。”
“不要来找我，千万不要来找我！”
一群贪生怕死之人。
谢昀景把人放下，过了会姜洛泱才假装醒来，“发生什么了，谢师兄。”
谢昀景别开眼装模作样说：“刚刚司家那位祭祀突然上你身了。”
“司瑤吗，她不是已经死了？”姜洛泱故作惊讶，但浮夸程度让顾书衍和谢昀景两人有些不忍直视，“我就说怎么刚刚突然有些难受，原来如此。”
“看来这司瑤对他们有很大的怨气啊，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师兄，找到俞秀和族长。”
顾书衍点头，但不知为何，谢昀景瞧见着姜洛泱这副煞有其事的模样，有些想笑。
姜洛泱瞪了他一眼。
挺好玩的，像他养过的猫。
*
“到了。”
谢昀景望着眼前的洞穴，洞穴口旁一滩血迹，呈鲜红色，想必是还没多久。
“这是？”
姜洛泱抢答：“是俞秀衣裳上的布料。”
那看来，他们的确是进了这里。
天边将白，林子里的雾气开始汇聚。
“仙长，我们就不用进去了吧。”
顾书衍拿着剑将他们身上的绳索破开，最后还是说了句，“能早点离开这里就快离开吧。”
这里好歹也是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怎么可能说离开就离开，只是经过这件事后，怕是也不能在这继续待了。
几个族人没说什么，但他们很清楚，再不走的结果是什么。
“顾师兄，你还是不要再去劝他们了。”谢昀景望着离去的那几人，“他们已经习惯了，不靠双手来获取东西，你让他们走，他们又能去哪？”
谢昀景说得对，这些人就算离开，一时半会想要找个谋生计的方法，还是有点困难的。
顾书衍摇摇头，只是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几人按着记忆中的路线下了洞穴，一进洞穴内，空气中就弥漫着一个腥臭味，走了一段路就看到那些已经被吸干了血液的尸体掉落在地面上，这是又引了一些人进来做祭品了。
“呜呜——”
又是那哭声。
“师妹，躲在我背后。”
姜洛泱乖乖听话，她躲在谢昀景和顾书衍两人身后，小心翼翼地走着。
“俞秀会死吗？”
“不好说。”
姜洛泱垂下眼，有些低落，她还答应了小虎，会把俞秀带回去。
“她倒是瞒得挺多。”黑暗中的玄色少年掏出火折子，“这样，或许会好看些路。”
瞒得多也不能怪俞秀，这是她的底牌，她不轻易亮出，也是为了保命。
“看来。”顾书衍停下来，“我们来晚了。”
姜洛泱从两人身后走出来，眼前的神像只剩下半座石身，内里的黑金色身体似乎被谁劈开了，黑漆漆一片。
“但是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谢昀景环顾四周，血迹和打斗痕迹都没有，但那俞秀是怎么做到的？
这东西被供奉了多年的香火，再加上那些活人喂养，实力恐怕早就飞升了，便是他遇上这东西，若不暴露自己也只能勉强略胜一筹。
“砰——”
石像后面传来了一阵声响，那便是连着司家住处的小道。
谢昀景走了过去，却被姜洛泱一把拉住，他侧身看着身旁的少女。
“一起。”
谢昀景盯着少女的瞳孔，只见她唇瓣张张合合，“我们是伙伴，要一起行动。”别抛下他们独自行动。
谢昀景似乎是读懂了言外之意，他停在那里，顾书衍抢先走在他们前面，“我是师兄，万一这东西比我们想象中强大，你们先跑，别管我。”
怎么可能不管。
这条小道又黑又长，手中的火折子一度要熄灭，吓得姜洛泱都不敢喘大气。
终于，眼前不再是一片昏暗，一座木竹子建成的小屋出现在几人眼前，竹屋的门已经被毁了，门上还带着褐色的血迹。
“俞秀？”姜洛泱试探性喊道。
过了会，屋子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位被俞秀拐走的族长拖着满是血迹的身子出现在门边。
“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顾书衍立马冲上前去，把人扶起来之后，姜洛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那老者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满身的伤痕，还有血液不断往外冒。
“怪物，有怪物！”
顾书衍给他喂了一颗丹药，问他：“什么怪物？”
“怪物，会吃人的怪物，要把我吃了。”那老者吓得不清，“俞秀，俞秀把哪个吃人的怪物吃了！”
俞秀把那座石像孕育出来的东西吃了？
“杀了俞秀，她就在里面，杀了她！”
姜洛泱拉起谢昀景跑到屋子里，看着眼前躺在血泊里的俞秀，不自觉后退了两步，这还是俞秀吗？
少女捂着嘴，俞秀的身上遍布了黑金色的花纹，那些花纹还有欲长欲烈之势。
“俞秀！”
姜洛泱想要上前查看她伤势，被谢昀景一把拉住制止她，“别上去。”
现在的俞秀无疑是很危险的。
“可是，她会死的。”
那么多的血液，她肯定会因为失血过多死的。
“姜洛泱，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要独自带走他，是因为什么你知道吗？”谢昀景质问少女。
“我当然知道！”姜洛泱又不傻，“她不想我们继续掺合进来，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要害他们，她只是希望他们可以保护住小虎，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是了，她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他们继续跟着，因为俞秀知道，他们是来拯救她的，可她也没想过，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快杀了她，快杀了她！”
吵闹的声音终于让血泊里的人睁开了双眼，俞秀望着眼前的几人，有些害怕。
“俞秀……”
“快杀了她啊，不杀她她就要把我们杀了！”
俞秀的目光锁定在了那个老头身上，她眼里的怒火，滔天的恨意。
“快闪开！”
顾书衍挡下了俞秀的一击，见着有人护住自己，老者更加狂妄了。
“为什么要救他，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司瑤都死了，她的躯体被这混蛋喂给了那怪物！”俞秀的眼睛逐渐被染成红色，“你该死，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即便俞秀再愤怒，但很显然，她因为前面失血过多早就没有什么力气，所以此时的她根本就不是顾书衍的对手。
“啊——”
尖锐凄惨的女声回荡在耳边。
“我不会放过你的！”
俞秀逃了。
一旁梳妆台上的镜子也被震碎了，无数块落在地面上，照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