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过后

    赵灵灵果然还是知道了。

    那位服装师为什么会突然去导演房间,是因为吴歉把这件事情捅了出去——离开剧组的那一天晚上,成明特意等到只有化妆师一个人在卫生间的时候,隔着扇门,假装给闺蜜打电话,小声说在剧场听到的八卦,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后,最后又漫不经心提到了女主角和导演的风流韵事。

    那个化妆师,也是精心挑选的对象,因为她和服装师走得最近。

    只可惜,她们到底还是棋差一招,高严顺手又将女主角换成了连清,没有让她顶上。

    当面被赵灵灵戳破这件事,吴歉脸不红心不跳:

    “可惜,合同已经签了。”

    赵灵灵一愣,又立刻恢复了原状,轻轻说:“签了你以为就换不了吗?又或者,等到上映的时侯,你发现你被一刀剪没了,应该会感觉到不一样的屈辱吧?”

    吴歉嘴角勾起一丝笑,“我可没跟人乱睡的习惯,被换掉的风险比你小一点。至于一刀剪,随便吧,反正我已经拿到片酬了。而且这片已经够难看的了,我不在更好。”

    她看向对方,瞳孔黑沉沉的,“我劝你安分点,你拿高严威胁我,怎么也不想想,上次的事情要是被爆上网,真正身败名裂的会是谁?”

    赵灵灵坐直了身子,像是第一次正式认识了吴歉,“精彩,精彩,”她点点头,“日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吴歉,咱们走着瞧吧。”

    两人仍在对视着,脸上表情都很放松。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俩是知己闺蜜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比如李文豫。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你俩说什么呢?笑得还挺开心。”

    赵灵灵倒不稀奇,她一天到晚都这么笑;可他从来没见过吴歉在人前笑过。

    见到来人,赵灵灵便如失去支撑的软骨一样,她甜甜地靠在李文豫肩上,小声说着:“没说什么呀,你身上酒气好重呀,冲死了,是喝了多少啊?胃难不难受?”

    吴歉又恢复了冷脸,转头重新拿起了筷子。

    李文豫没有理赵灵灵,顿了顿,他望着吴歉的侧脸,“我,我是真心想给你道歉的。”

    怀里的赵灵灵一僵,“亲爱的,你……”

    “你别插嘴!”李文豫皱着眉头,突然呵斥道。

    赵灵灵立刻闭上了嘴。

    吴歉斜眼看着,心想这下好了,赵灵灵这个仇人算是彻底交上了。

    李文豫还在继续说:“上次的事情是我鲁莽了,我那天家里出了点事情,心情特别差。我虽然平时也骂个脏话打个人,但真的不是那么好歹不分,我也没打过女人,真的。”

    意外得还挺诚恳。

    他毕竟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几次过来道歉,吴歉知道自己也得人家一个台阶下,她又放下了筷子:“李总,我明白了,上次的事情,有关于我的,过去了。”

    她说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

    李文豫肉眼可见松了口气:“好,你别叫我李总,我其实跟你一样大,叫我文豫就行。”

    吴歉瞄了眼中间人——赵灵灵的脸色,笑了笑:“李总真是年轻有为。”

    “过奖,过奖。”李文豫挠了挠头,意外还有点憨厚,他突然向后面打了个招呼,“林哥!”

    “这里这么热闹呢。”陈阅林一个长腿跨了过来,直接坐在了吴歉另一边。

    吴歉扭过头看了眼他,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烦不烦,一个个来人,我还怎么吃饭?

    我一来就给我摆着个脸?

    陈阅林咬了咬后槽牙,但是又忍不住开口询问:“吃饱了吗?”

    “没有。”

    “……那你吃吧,你经纪人不是让你活跃一点吗?”他可注意到了她是怎么全程蒙头吃的。

    人毕竟在跟前,吴歉也老实了点:“她知道我什么德行,只要来点个卯,她就很满意了。”

    陈阅林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又觉得眼前这人怎么看怎么可爱。

    说话也好玩。

    旁观的李文豫,脸上的笑容则越来越僵硬。

    今天陈阅林忽然来剧组,他就隐隐猜到和吴歉有关。

    只是他没有想到,两个人已经自成一个小世界,李文豫才发现自己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不仅李文豫盯着这两个人,赵灵灵自然也在看,只不过,与李文豫的心绪复杂不同,她可只剩下震惊了。

    桌子上大部分人都是混迹娱乐圈多年的人精,从两人一同进场开始,就被不少有心人留意了去。

    现在自然也都注意得到陈阅林又毫不避讳地坐到了吴歉身旁,两个人说什么不清楚,但至少肢体动作看起来非常亲近。

    他们和赵灵灵想的都是同一点——“我勒个去,吴歉不仅强吻高严,居然还能搭上了陈阅林这种大佬?!”

    董升之前跟着高严去过李文豫房间,看过陈阅林是怎么突然动手的,心里清楚这两个人多半关系不纯,所以这个时候见怪不怪,他拉着主桌上那群八卦的人,一个一个指着要敬酒,不让他们把眼睛都黏在了陈阅林身上。

    算是自动给陈阅林打个掩护。

    而主桌之上,也有一个人,对副桌上正在发生的大八卦,丝毫不感兴趣。

    李双蒙着头喝酒,也不和别人碰来碰去,只自己一个人一杯接着一杯。

    旁边人还笑话他,“哟老李这是怎么了?今天不劝都喝这么多了啊?”

    李双摆摆手,眼睛里已经有了醉意,却什么都没有多说,只继续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另一人推了推说话那人,憋着笑,往副桌那边投去个眼神,那人看到了陈阅林两人,立刻懂了,他笑嘻嘻地搭上李双肩膀,“这是失恋了啊老李……哈哈,人家那模样那身条,本来就不是咱们能攀上的……”

    剧组男女关系一向混乱,所以谁跟谁好、谁又不跟谁好,在这人看来比太阳东升西落还要寻常,再加上酒一多人便轻飘飘地,说起话来就更加随意了。

    李双性情向来内敛,一直在剧组里都是默默做事的知心叔叔角色,地位虽然谈不上很高,但至少很受人尊敬。

    一朝心里事突然被这样当面戳破,他怔住了,一瞬间气血便往头顶上直冲。

    说话那人被推了一把,“胡说什么呢,喝点马尿人都不知道像什么样子了……”剧组天天那么多破事,不论私底下怎么八卦,谁都不会当着正主面直言不讳。

    那人大着舌头,嚷嚷道:“我说什么了,你们不都这么说的吗?!”

    “哎呦,你胡说些什么啊……”

    “我没胡说呀!”

    话音刚落,砰得一声,李双一拳头砸了过去。

    那人没料到会被揍,瞪大了眼立刻便要反击,但他酒太多、李双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醉鬼掐在了一起,只有身旁最近的那个人知道这是在打架。

    那人快急死了,这种场合怎么能打起来呢,这说出去恐怕这几个人都得被踢——所以他一个人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又赶紧上前想把两个人分开。

    正好这时,董升注意到了这几人,他站起来兴奋地指着他们,连烟灰都抖入了一盘盘已成狼藉的菜里,“哎,你们干嘛呢,群.P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包厢在这一刻气氛达到了高潮,众人笑得前仰后翻的,乐得差点连屋顶都掀翻了。

    李双和缠斗的人,已经那个尝试拉架的人,都讪讪松开了手。

    “别停啊,给大家现场来一个!”

    “哈哈哈哈哈!”

    “来一个!”

    “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要不是吴歉一人尤其格格不入地板着张脸,陈阅林高低也要跟着说一句来一个。

    他侧身看着她的脸色,猜测着,“不喜欢?”

    “嗯。”

    明明禁烟的包厢却烟雾缭绕的,明明已经当了人,却偏偏要在喝了几杯马尿后,就自动退化成了猴。

    她确实很不喜欢。

    她眼神移开得太快,没看到李双又朝她这个方向瞄了一眼。

    陈阅林却注意到了,他又靠近了吴歉一点,贴着她耳边说:

    “那咱们走吧。我去跟董升打个招呼,你在这里等我。”

    “等会,”吴歉神情严肃,“我再吃几口毛血旺。”

    “……行。”

    夜风清凉、秋风习习,正是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

    “你喜欢吃川菜?”

    两个人并肩走在大马路边,走了好一会,陈阅林才笑着开口问她。

    “对,我小时侯在四川住过一段时间。”

    吴歉甩着手,不自觉动了动鼻子,似乎现在还能闻到那弥漫在空气里的辣椒味道。

    “是嘛,可是你家不是安徽的吗?四川离那么远,过去旅游?”

    “不是……不是。”吴歉声音轻了点。

    那遥远的打骂与哭喊,那鲜亮的血痕与粗粝的捆绳,都好像在记忆里的某一个深处……叫嚣着、怒吼着、一刻不停地撕咬着。

    “那是中途搬家了?”

    搬家……也算的上吧,吴歉抱住自己胳膊,沉默地点点头。

    陈阅林多看了两眼,好奇问,“好像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家里人,你爸妈……”

    话未说完,吴歉就硬梆梆地打断,“都死了。”

    陈阅林面上的惊讶还尚未转换为抱歉,吴歉就冷着脸转过身子,用通知的口吻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已经到了,我走了,不送。”

    因为提到父母双亡这桩伤心事的歉疚一闪而过,陈阅林满脸疑惑,“我说错什么了话吗?”

    明明刚刚,还让他觉得夜色正好、气氛甚佳。

    “没有。”吴歉利落地甩了甩长发,“再见。”

    陈阅林就这样看着那个修长纤细的背影隐入了五星级酒店的旋转大门中。

    我靠……真他妈女人心海底针。

    陈阅林咬着后槽牙,恨恨抬手将自己的鸭舌帽又压低了些。

    他不知道的是,不远处那个高高的垃圾桶后面,藏着一个李双。

    李双明明已经醉得头晕眼花,却在此刻放松地叹出一口气。

    然而不过一秒钟,那双充满了血的眼,忽地睁大了——因为他似乎看见,那个晃动不停的身影抬脚便追了进去。

    真的追了进去了吗?

    李双扶着垃圾桶的边缘,蹭地一下直起身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那不停旋转的酒店大门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彻底地晕了——偏偏运气不佳,他倒地的同时无意识扒拉着垃圾桶的檐口,那盛满了酒店后厨的脏水臭菜,一瞬间便全浇在了这个醉鬼身上。

    “哎呦呦,这是怎么了呀?!”酒店的清洁工刚从侧门出来,这垃圾桶应该是他临时放着的,他看到这一地的垃圾都惊呆了,“这哪来的人呀……我的天呐!这让我怎么弄?!”

    不过地上的李双已经什么听不到了,他埋在臭鱼烂虾里,无比舒服地睡着了。

    与此同时,吴歉正从兜里掏出房卡,想要开门。

    “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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