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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一)

    封之信带的五千精兵,都是澹台师秀手下最精锐的部队。

    其中有一千五百轻骑兵,一千五百弓箭手,和两千能陆战能水战的步兵,外加四辆弩车,五艘战船。

    同时澹台师秀派遣了三名得力的部将,周楚、邓定、李福,跟随封之信一同前往祁洲城。

    众人商议一致,无论如何,要在这里拦截住夫蒙令洪屠杀的脚步,哪怕只是拖延住一些时日也好,一方面让宛剌知道我天汉并非无人,更主要的是为后方建立山城防务体系争取时间。

    然而,夫蒙令洪的大军约有十万人。

    五千对阵十万。

    出发前,封之信对着五千兵士,说道:“此行凶险,必有牺牲。如非本心,此时便可离去。”他等了片刻,却无一人离开。

    众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明白所谓“拖延”二字,最终往往是用血肉之躯与敌人和时间对抗,但他们平素跟着澹台师秀,历经大小征战无数,心知此时已到国家生死攸关之际,是以谁也不吭一声,只等着“开拔”的号令发出。

    待一切准备停当,大军即将出发,封之信将潸潸送到“招贤馆”,拉着她的手说道:“上次去平洲城前我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潸潸明知故问:“哪一句?”

    “我若回不来,你就改嫁。”这一次他倒说的很理直气壮。

    潸潸盯着他,忽然一笑:“哪有你这样,每一次出征都咒自己出事,又逼着人家改嫁的。要是真有这么危险,我得陪你去。”

    封之信摇摇头:“你去了,我只会分心。你留在这里,我反而安心。”

    潸潸轻点了下头:“那我就在此处,一直等着你。”

    封之信将她抱在怀中,问:“在灵洲城赠予你的玉佩,可有带着?”

    潸潸“嗯”了一声:“从不离身。”

    “那便好。”封之信说着自怀中拿出她那一缕秀发,说道:“我也一样,从不离身。潸潸,睹物思人。”说完看着她片刻,才转身而去。

    五千人的部队一路急行军,待抵达祁洲城时,祁洲城的治事官已经瑟瑟发抖寝食难安许多日了,一见来了主心骨,终于能把要吓尿的裤子提好了。

    封之信当下命他先在全城征兵,凡十六岁以上,愿意保家卫国的男子,皆可招为民兵。

    忽听他身后一个妩媚的声音,低声问道:“为何只有男子能为兵,女子不可以吗?”

    封之信似有似无的一笑,对着治事官改口道:“如果有意愿有气力的女子,也可以招为民兵。其他居民,你尽快带领大家,全部退守到沅洲、璟洲两城。”

    治事官一听,自己居然可以自前线退走,简直宛若重生,说着必定将百姓安全送达沅洲城和璟洲城、一边欢天喜地的退了下去。

    封之信转身看向身后那个白衣白裙白帷帽之人,问:“你也看见治事官的态度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亓官初雪道:“不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武功都超过你了,自然也要负起责任。”

    封之信笑道:“谁说你武功超过我?”

    亓官初雪想了想,“至少,轻功肯定胜你一筹。”

    封之信点点头:“友情提醒一下,这一次,可能真的要九死一生了。”

    “那正好,我更得在你身边保护你。”她说的理所当然。

    “保护我?”

    “喜欢你,自然要保护你。”

    “初雪。”他低声呵斥她。

    “开个玩笑而已,瞧你吓得。那我这样说,咱俩,总得留一个人活下来给阿鬼报仇吧。”

    自从上次听了封之信讲阿鬼对他的教导,她最近时常会想,如果阿鬼教封之信种种才能,是为了让他今后面临一个大选择时有所作为,那么阿鬼在茫茫人海中选自己为徒,悉心教导,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就为了收个逆徒没事惹他生气玩吧?

    除了招募民兵,封之信还派出一小队人马,顺着城外挖河沟,引水源,很快便在祁洲城外不远处,挖出几条清流。

    之后又命召集起来的民兵,在城外挖壕沟。

    这边壕沟还没挖好,那边翊卫司的吴法吴天便带着两千翊卫赶到了祁洲城。来的都是封之信的亲信部下,封之信简单做了交代,吴法吴天便带着翊卫们开始利用壕沟布设藏匿点、陷阱、防线。

    城外之事交代已毕,封之信又到城楼上,下令开始在城楼之上修建白露屋,为攻城战做好准备。

    见城中百姓撤离的差不多了,封之信再命兵士在城中修建要塞,同时命愿意留下守城的女子,尽数结扎草人。

    所有人各司其职,城内城外同时备战,与时间赛跑。

    大伙忙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封之信把亓官初雪叫到城楼上,说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夫蒙令洪出发时带了三十万人,他去幽东三国转了这一圈,占领的城池,每城总要留下一些人马,平洲城、归洲城、鹿洲城,我都亲自去看了,每城留了约三万人驻守,这样算来,他目前实际的兵力应在八万至十万人之间。”说着指了指城楼中间正在修筑的白露屋,又指了指白露屋两侧挨近角楼空着的地方,接着说道:“当初自平洲城带回的弩车,庭芝也都运到了崖洲城。后面的战役会越来越紧张,这次我只带了四辆,只是,弩车威力实在有限,面对如此众多的敌兵,若是能将其改良成发箭速度更快,一次发箭数量更多的弩塔,直接立于城墙之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亓官初雪笑道:“啰里八嗦。一句话的事情,你能讲一顿饭的前因后果。交给我吧。”说完自城楼上一跃而下,到武器库研究弩车去了。

    过了三日,探子来报,夫蒙令洪的大军预计再有两日便会抵达祁洲城下。

    该来的总是要来。

    封之信先是命人下发了特制的口巾。

    又找来初雪,画了一幅图样,问:“这个你可能做出?”

    亓官初雪笑道:“你还真不客气。弩塔才改装好,又来派发新任务了。”说着接过图纸看了看,惊问:“这是……发机飞人?”

    封之信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会晓得此物。”

    她却道:“我虽知晓,却并未见过,图也是第一次见,只是阿鬼……在他消失之前说起过,他正在设计一物,名曰发机飞人,可让人像弓箭一般被发射出去。”

    封之信说道:“三年前的八月初七,他最后一次来见我时,让我将这图样牢牢记在心中,说道,将来有机缘,可找人将此物做出来。”

    亓官初雪笑道:“巧了不是,当世,恐怕除了我,再无人能做出此物。”她拿着图纸又仔细看了看,问:“你是准备将发机飞人用在这一役?”

    封之信缓缓说道:“为了拖住夫蒙令洪的十万大军,我恐怕,不光此物,届时,只怕要打到一个人,一支箭都不剩的光景。”

    亓官初雪知他所言不假,顿了顿,哈哈一笑:“那也没什么,我陪着你就是。”

    封之信闻言看向她,眼神深沉而复杂。他正在思考亓官初雪头脑内部的构成,是否和正常人长得不太一样,忽听她问:“喂,封之信,你总叫我干这干那,是不是应该付我工钱?”

    怎么这会忽然正常了?

    到了第二日的午后,封之信站在城楼之上,就见远处尘土大作,黄色的巨浪犹如连绵不绝的山脉,昏天暗地,遮云蔽日而来。

    亓官初雪站在封之信身边,看着黄沙漫天中缓缓逼近的宛剌大军,忽然惊呼道:“有百姓!宛剌的大军之前,有被俘的百姓走在前面。”

    封之信此时也已经看到,他眉头紧皱,眼看着宛剌人的长枪,成排联丈的抵在百姓身后,这是担心他们会自城上放箭雨,是以在一路烧杀抢掠之时,还不忘抓住老弱妇孺,把他们手脚绑住,用绳连成人墙,当作肉盾,走在宛剌的士兵之前。

    此法当真再歹毒不过。

    亓官初雪转头看向封之信,就见他眉头虽似要拧出一个疙瘩,但神色不卑不亢,知他已有谋算,心中稍安。

    被俘的百姓衣衫褴褛,缓缓走近。

    封之信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待被俘的百姓前脚刚走过已伪装成平地一般的壕沟位置,封之信陡然向着身后一挥手,他身后一名翊卫立时用力挥舞战旗,军鼓手见到战旗一动,便敲动战鼓,鼓声一响,就见事先埋伏在壕沟中的士兵、民兵、翊卫,同时掀翻头上的掩体,狠狠将长矛刺入了尾随在百姓身后的宛剌士兵身体中。

    随后壕沟中的所有人趁机跃出壕沟,同时扔火把在壕沟中,就见窜天的火苗肆虐而起,生生将宛剌士兵挡在了火舌之外。

    原先壕沟中的兵士们掩护着被俘的百姓进了城,关好城门。

    封之信命人为这些百姓准备了热菜热饭和保暖的衣物,又派人护送他们也去了沅洲、璟洲两城。

    亓官初雪心中一松,但眼见漫地的敌兵,战甲银亮,队列整齐,一眼望不到边,她想在无边无垠的敌兵中寻找夫蒙令洪的身影,却并未看见,问封之信:“夫蒙令洪人呢?”

    封之信回答:“他狡诈得很,和他的十二神位向来是在大军后方,我们肉体凡胎,是不可能跨越万千敌兵,凭一己之力击杀他的。”

    亓官初雪故意小声问:“发机飞人也不行吗?”

    封之信向她看了一眼:“听说东海上有一小岛,住着的全是神人,有能劈开天地的,有能倒灌海水的,还有能手摘星辰的,要不我送你过去学艺?”

    亓官初雪哈哈一笑:“算了算了,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师父,他要是知道我又找跳大神的学艺了,非得气的诈尸不可。”

    封之信抓住了重点:“又……你为何要说个又……”

    他哪知道,阿鬼这个先知,当世之神人,在她这个劣徒心中,有许多年,就和北安区胭脂巷里算命算卦的无甚差别,无端的就当了不少年“跳大绳的”。

    待火舌烧尽,箭雨再下,夫蒙令洪的大军见战机已失,只得安营扎寨,再图进攻。

    亓官初雪眼看着封之信一声令下,弩塔、弓箭手们应声放箭,漫天的箭雨,挥箭如土,忍不住问:“喂,封之信,你有没有算过,照这放箭的速度,即使你用的只是普通的弓箭,祁洲城中的库存也根本不够用。”

    封之信却胸有成竹道:“不急。”

    当晚,他命人给五百草人各个穿好夜行衣,腰间吊好绳索,伺机而待。

    子时一过,封之信穿着夜行衣站在城楼上夜观天象,等到乌云遮月,天地一片漆黑,便下令:“悄悄将草人自城墙放下,越慢越好。”

    五百草人缓缓自城墙被放下,宛剌敌营中,忽然有人喊道:“城墙上有人来袭!放箭!”

    就听黑夜中有万箭齐发的声音,连绵不绝的箭声带着成千上万的弓箭射入了草人的身体中。

    待草人一侧身上扎满了箭,封之信口中玉笛声响,城墙上的士兵闻笛声将五百草人“翻了个身”,宛剌士兵黑夜中,看不真切,又怕有诈不敢离城墙太近,直至草人另一面也扎满了弓箭,吊回城内,宛剌军中都不知来的是草人,以为真是天汉的士兵来夜袭了。

    待五百草人收回城中,封之信命人清点弓箭的数量,竟有十万支之多。

    这是第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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