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乔慷是太后所生,为嫡生皇长子。可是,他从小顽劣,且不学无术,其父王,便最终改嫡立庶,乔慨便成了北塬太子。

    连庶长子都不是,这个太子的产生,当时反对的人很多。甚至,百姓都觉得,北塬国必将会有场血腥内斗,迟早都会在宫廷内外开始!

    起初,乔慷根本就不在意,即使是风言风语入耳,他也并不当回事。

    只要不受拘束,能够逍遥自得,其它什么,他都不关心。

    自家妻妾成群,他却要进出妓院。睡平民家已婚娘子,他会用钱来解决,几乎不会使用特权。甚至,酷爱比他大很多,尤其较成熟的妇人。在这方面,他的智慧绝对过人。几乎,就没有过惊动外人的纠葛,基本都会处理得悄无声息,不曾留有什么后患……

    可是,当他的喜好,后来受到限制时,在另派大臣的教唆下,他才渐渐有了夺储的想法……

    此次,薨逝的并非太后,而是先皇的贵妃,也就是乔慨的生母,乔允茉的亲祖母。

    而乔慷自己的生母,即皇太后,如今依然健在。因此,乔慷对子乾说:“颐纾,服丧不得行六礼,只能百日后,在渚国大夫第拜堂,她依然为嫡妻。而朕的母后,依然健在,朕作为嫡出子,则不为庶母服丧。但也须延期十日,由泽云公主先嫁,愿屈居颐纾之次位,是为代姊成婚,愿做平妻……”

    “陛下,泽云她,正在病中,且只有半,半……”情急之下,晋王妃贸然出口,还没说完,就感觉气氛异常,因此,立马汗都下来了!

    “我的嫂子,泽云同嫁子乾,她的寿命何止半载,必会白头偕老……若非如此,她必然活不了多久!”乔慷表现得意外温和,有如慈悲仁君,表情也十分到位,看似很有暖意。

    晋王爷拉王妃一下,然后,她赶紧迎合说:“是,是,陛下!陛下说得是……”

    泽云公主,是乔慷三女,年方十六,幼时即酷爱简牍,沉浸诗书文章,擅长工笔山水,喜欢药理医道。这后者,与她如今所患折寿疾病无关,倒是与后宫,尤其与之前的王府有关。

    那时,王府的妃子,比太子乔慨的还多。母亲身子弱,经常寻太医入府;其他女眷,多数会年轻离世,甚至,还有很多孩子,可能没来得及说话走路,就相继夭折了……

    泽云非常端庄,是个十足的美人,破伤风治愈,至今六年,并无病态感觉。有种说不清楚的魅力,或者是特殊的美感。至少,可以说,她很有朝气,几乎,不像生命倒计时的人。而且,她的儒雅气质中,还带着些许的霸气。

    她似乎偏爱青或绿色,不仅首饰和鞋子带绿,着装也以绿色为主。淡青绿宝花罗披帛,碧绿暗纹孔雀罗襦衫,饰浅磷光翠羽,缭绫齐胸长裙;手中所执团扇,为墨绿至嫩绿为主,以黑黄白过度风格,双面绣鹅黄小叶睡莲,极具艺术气息……

    说她生命倒计时,是因为她患过金疮痉,即破伤风;且并发肺栓塞,当时,还出现了心力衰竭。

    那时最好的太医,即使她皇祖父的御医,对此病症,也是无药根治。因而,她的寿命,被保守估定为十年。

    而这次复发,虽然不算太重,却被御医判定为寿命不过半年。

    无论是乔慷,还是强势的皇后,尤其泽云公主本人,都不用本国针师,也拒绝哈拉巴优,只许子乾亲自施针。

    这其中的冲突,实则是迫使子乾进套儿。当然了,泽云自然是出于心仪,其父则出于他变态的政治玩性!

    其母后,则出于自私的母爱。她对乔慷说:“女儿,无论如何,也得做回女人吧!终于有人令她心仪了,哪有错过的道理。即便只是半载,那也没白来这尘世……”

    “好好,我的爱妻,朕亲自过去,命他们近日成婚……”

    乔慷不学无术,但是,不等于他真的无脑。只不过,这人骨子里邪性。因而,他借此出了邪招,让子乾娶他这个女儿,即三公主泽云。

    他认为,事出有奇因,妻妾婚嫁进门,无须拘于先后。他只想,让自己的女儿嫁人,管他多长多短呢,入了洞房,那就算有了婚姻。

    而他的重大意图,就是斩断渚君的打算,让他对这个旷世奇才,多少存有芥蒂,哪怕只是疑心,也算是达到了五六成目的。

    此前,北塬间谍反馈消息,渚国精心策划,至少潜伏纪氏医馆两年,最终将子乾引入渚地。而渚君,得此能人,又意欲招入懿呈宫,做渚国的驸马,成为他的亲信……

    乔慷这边,所采取的策略,虽然是强行下手,却并非是将人扣留。他清楚,如若强行扣留,子乾必会产生怒意,甚至,可能会变成恨意。这个疾恶如仇的人,有仁心有大义,若是变他的仇人,可能后果不堪设想……

    不管寿命如何,泽云毕竟是他的女儿,而且,也算得上花容月貌。这样做,他相信子乾必然怒不起来。实际上,北塬不比渚国了解的少,子乾的性格特点,乔慷至少掌握七成。

    更何况,他始终认为,子乾对允茉的爱意绝对非凡,否则,阵前怎么不是顾及脱身,而是诚恳地为允茉求情。

    他很清楚,那盛唐国传玉佩,本身有多珍贵。而作为皇权免死牌,特殊情形,关键时候,可避北塬间谍的暗杀。

    可是,他却请求转赠允茉。涉及生死,他要保护的人,那心中的分量,必然超过了荟泽长公主。因而,用允茉的婚姻捆绑他,乔慷觉得又胜利大半。

    子乾对乔慷说:“陛下,微臣身在渚国,娶北塬颐纾公主,已是满朝白眼,再娶北塬皇嫡女,微臣如自处……”

    “北塬割让三城疆土,再加该域全部百姓,换你这个驸马,相信渚君愿意!”

    “陛下,出尔反尔者,还是陛下想要的人么!”

    “这并非出尔反尔,只是正当的儿女私情,这爱意绝然不可割舍……”

    你看看,你看看,天下父母,才能这样想,岂不是多了花好月圆!

    “陛下,微臣选择渚国,却没去东岳国,这已然很清楚了,微臣,首先是择地而居,并非投奔故旧或者知音……”

    “好好,朕不强求这些,朕退让了。你依然居于渚地,亦可为渚君所用。只是,朕的女儿和侄女,嫁入渚国而已;亦不怕渚君作质,你何必拒绝!”

    “陛下,微臣,能治愈泽云公主的病,是根治,且保她寿命无损!”

    当子乾与御医们议诊时,几个北塬宫廷顶尖御医,根本不服子乾的论证。他们的奉御说:“纪明先师的后人,圣手神医之传人,尔等确实不及。但是,这破伤风,即使先圣们都活过来,也没有把握根治。驸马,你这是诓小的们!”

    他返回御书房,乔慷没说话,而是皇后拉住子乾的手,深情地说:“子乾,最好的办法,就是娶了泽云。你们成了夫妻,如何疗治,全无禁忌了。而我可怜的女儿,她到底能活多久,做为父母,只能托咐你这个女婿了!”

    皇后控制情绪,否则,她可能是命令了。倒是眶间的泪水,始终在滴落。而且,她也不擦拭,宫婢想上前,她都挥手制止了,唯恐子乾看不见……

    而泽云公主,怕她母后发火,将子乾拉进侧面翼殿,神秘且红着脸说:“夫君,你当本宫不懂么?你那穴方,至少有命门穴、肾俞穴、环跳穴、腰阳关穴、关元穴等,都位于何处,你不最清楚么!抛开公主爵位,我可是小娘子;无论是疾刺针法,还是雀啄提插泻法……若非本人夫君,岂能裸露股背尻处!我,不嫁你,难不成,你要我出家为尼么!”

    “殿下……”

    “嘘……我,不是你的殿下,我是你的泽云,你的妻子,至少,十日后就是了……”

    “好好,泽云。哈拉巴优,针法为我真传,况且,我会在帷幔外引导……”

    “我,不愿意。只要你施针,如若有隐忌处的奇穴,那则最好!实在不行,做你的贵籍媵妾,只要你收留,我都心甘情愿!”

    “泽云,这是何必!”

    “我,可弃嫡公主身份,宁愿做普通平妻;且不会与颐纾姊姊争嫡!”

    “你是帝王家的女儿,而我是平民医者,这本就不合适,何必强嫁!”

    “如今,觉得脸皮厚,并非难事。我,已然厚着脸皮,非你不嫁;你不娶我就了却烦恼,先行过了忘川,不是胁迫,而是要答应,给我个口头的名分,不去渚国要你为难……”

    泽云哭了,那生无可恋的脸上,泪水流下,像断了线的珠子……

    子乾惶恐,不是怕掉脑袋,而是怕眼泪。

    “好好,你先别哭。我,为你施针……”

    泽云脸红了,她害羞了。因为,她清楚那些穴位。泪水依然在流淌,她嗔怪地扭转身,同时,子乾也见她笑了……

    要说那令泽云害羞的穴位,其实,也只不过是在腰背处,而任脉系的关元,只在脐下四位穴。那时的娘子,观念意识不同。如果在今日,成群的医学院实习生,围着仔细端详,可能会当成炫耀资本。并且,还会自拍视频,试图以此博得泼天的流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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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乾清楚,乔慷不是乔慨,更不是季昭戌。他无论如何,都难以说服这个人。

    要先发制人,或许,谋求先谈双边之事,会从中找到回旋机会,甚至,可能碰撞出制衡灵感来……

    议和谈判,日程无限延后,这让子乾非常不安。

    好在,见子乾满面愁容,泽云不忍心了。她说,不放弃婚姻,却愿意让步。她同意疗治疾病,且不与婚嫁捆绑;哈拉巴优为其施针,她也不再拒绝。只是,除了脐下关元穴,其它穴位,她希望子乾施针……

    经过三日针灸,服用纪氏难症方药,每日多次穴道与穴区循按,另外还有药浴方等。泽云公主的遗症,均已明显改善……

    筋肌不得自制情形消失,心跳不能自己亦好转,呼吸完全通畅了。之前的全身乏力、头晕、头痛、咀嚼无力等状,皆有非常明显的改善……

    几个御医,在尚药局奉御的带领下,向子乾致歉。

    为此,乔慷龙颜大悦。因为,他的病状改变更加明显。御医们肯定,子乾的疗治手法及方剂,确实可以判定,能够根治。而且,确实无须子乾在身边,只要他们不定期传送医案,子乾便可给定方剂加减,以及针灸新案……

    这次,是乔慷主动约子乾,两人先行面谈双边之事。

    为此,子乾很是兴奋,这反转,着实不容易。

    子乾觉得,他要与乔慷单独谈判。有些话,在谈判桌上,无法讲到位。甚至,有的话,无法讲出口,只能对乔慷讲……

    子乾说:“陛下,北塬综合国力虽强,却吞并不了渚国,除非,渚国愿意纳土归北。”

    “朕,承认这个事实。渚国兵数不及北塬,却都是强将精兵。而且,渚人同心同德,沙场上,皆能视死如归!”

    “此次葎城战事,是陛下突然反目,渚国,只是措手不及。否则,二万对三万,甚至二万对五万;北塬大营的众多将士,未见得能够最终胜出!”

    “这,也不见得。即便是强军,也难抵人多势众!”

    “陛下,这种不必要的争战,沙场上兵马相遇,必然会死人无数,很难不损兵折将。即便能够歼敌千人,也会自损八百青壮性命。到那时,百姓怨声载道,仓禀府库掏空,朝臣亦多数内心不满,且必遭天下人唾骂!”

    “放肆,你,怎么对皇上说话呢!”听子乾语气较重,早已哆嗦的阎公公,其实是本能地制止。

    “你,好大胆!”乔慷怒视阎公公,并挥手作掌掴状,他说:“老剦货,你以为是前朝,宦官当道!你在驸马面前,同样只是蝼蚁!快滚出去!”

    “老奴该死,老奴立即滚出去……”

    “陛下,陛下息怒,您要保重身子!”

    “这里的事,他个宦臣,岂可听得!”乔慷话虽粗暴,却观念很正。

    “陛下,先贤子贡有略,忧在外者攻其弱,忧在内者攻其强。而北塬,如今内外无忧,强弱皆不必攻。”

    “子乾,这就是要朕休战的理由?”

    “陛下,微臣……”

    “子乾,你这是在岳父面前,不是外臣,哪里什么‘微臣’啊!”

    “陛下教训得是,臣,记住了!”

    “好好。你接着说。”

    “如果,非要分出外弱来,那么,陛下可攻西舆国。而此次不道之举,何止是出尔反尔,完全就是临阵脱逃;这等所为,会陷盟军于不利,损兵折将,不可估量!”

    “这些西蛮怂人!极其可恨!”

    “陛下,西舆历来不甚守信,绝非可依赖同盟。而且,西舆国弱于渚国,地势亦不具备优势。此次,西舆国就连做个样子,他们都能如此敷衍,陛下绝不可指望!”

    “子乾,朕是北塬皇帝,亦是你的岳父,此时,你是以渚国臣子名义么?”

    “不,陛下,没有外人时,臣婿与陛下谈何事,都是个人意图。”

    “那好,继续说。”

    “同盟连衡,须同仇敌忾,能够一致对外,且须坚定不移,不计自我利弊得失,只重大局才是!”

    “说得好,此言极是!”乔慷站起身,刷地摆开折扇。他抬手示意,说:“继续,接着说……”

    “其实,北塬想得到南境五城,无非连接渚江支流。而以两厢屠戮争得,渚国岂能情愿让北塬通航!”

    “以你之计,如何是好?”

    “两国结盟最好,否则,也须议和休战。通航,互市;北塬变通搭接渚国外贸,以短程车运连接葎城港……”

    “这倒是不错的主意,不,是策略,好策略!”

    “葎城港旧选位置,并非良选,在其东六里处,可建最好的航运码头……”

    “此事,渚君可否应允?”

    “臣,绝对有把握。因为,渚国历代君王,皆注重德治,亦重礼治,自然要得民心。两国交战,首先伤民心,甚至失民命,因而,和平互市即互利,岂有不通过之理!”

    “好,很好!”

    此前,以为乔慷弃战的可能极小,即便不能吞并渚国,他也想争得边城。

    而且,子乾和国王,都想到可能会扣押人;好在,子乾还有破原则的方法,而且不止二三,那就是,为乔慷治病,留下药物潜伏,类似驯人丹药,若无解药,定期不能自持……

    子乾也想换方法,就是对乔慷说:“陛下,微臣的死穴,正是被人强迫。不管谁,即便玉皇大帝,大不了鱼死网破。但是,陛下的病症,必然企望根治;凭纪氏独门方剂,必然有这个把握。无须强留臣在此,更何况,有几种鲜药,唯独渚国山地生长,只需送或取即可。至于阶段切脉,臣所识三位御医,尤其独孤咸,臣可传其全套针法,包括循按秘术……”

    “陛下,您清楚,渚国水路远至华境以外,所形成的国际贸易优势,方圆几千里区域,皆无法相比。而北塬国,农业虽然远超渚国,可是,这天灾随时都可能来。近二十年的苍天眷顾,绝不可能是始终的指望……”

    这时,泽云公主来了。她满面春风,如同无忧无虑的孩子……

    “父皇,夫君!”

    “泽云,不成样子!”

    “就是夫君么,几日后,还是如今,只是时日……”

    “不像话,你,要守住本分,子乾才会自然用心接纳!”

    “是,女儿错了!”

    “子乾啊,她这病根,果然可见抽除。身子真正爽适了,才会如此忘我……”

    “是,陛下说得是!”

    “好好,泽云,乖女儿,赶紧回去,这里在筹谋富国强民大事!”

    “是,女儿回去了!”

    “陛下,北塬牧业发达,剩余能力较多,如果连接渚国贸易通道,启动所有牧养潜力,必然极大充盈府库!”

    “好,这可说到北塬的痛处了!”

    “北塬为丘陵之地,平原面积较大,可种植麻棉养桑,扩大纺织业;大面积丘地可栽果树,买鲜果,晒果脯,进入贸易市场。北塬的谷酒,属于日渐热销的烈酒。此种烈酒,甚至可蒸馏萃取药用精酒,必能远销,且会获得最大利益!”

    “这贸易,必会令我北塬增添羽翼!好,此乃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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