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此处,大体说下蓝承易,为何当初的嫌疑人,也就是史天社的长官,如今却无碍职事,似乎未受牵连。

    其实,史天社用车有记录,是说去南厥观察看,并与道长商议祈雨事宜。这是国朝大事,也是京城两县及外二县的大事。谁知道,这人打着此名义,却干了惊世骇俗的事。确有多人作证,此事与蓝承易和胡延卓无关。更何况,当时蓝承易不在京师,他去南界已有六日。如今,刚回来不久,所以,几乎就没可能涉案。

    尽管如此,长公主对蓝承易的态度,也不如从前了。在她的潜意识中,似乎蓝承易,只是史天社没开口招供前逍遥法外而已,并非两袖清风之人。

    这时,长公主过来了,花迈随其身后。而蓝承易也要过来,她打了个手势,反而要他们出去。

    子乾也正是此意,他要长公主过来,并不是简单地听审,亦非普通的特权审案。而眼下,事情的特殊性质,可能已经超出了此案范围。

    渚国政权结构,尤其是三法司,已经三司分立,各自司尊背景不凡,且影身驶舵者,往往正是军强手。因而,站在前面的这些人,唯我独尊,独断专行他。

    渚国的权力重心,至少七成为武,不足三成为文。国王本人,正是文职出身,尽管多次征伐,甚至二三次阵前挥戈,那也算不上真正的武职。至少,在渚国的九大阵营中,没有二三人实质上认同。

    因而,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经常会相互扯皮。当然了,如果是责罚来了,他们必会相互攀咬。刑部侍郎、御史中丞、大理卿,他们并非草包无能,而是遇事躲避。

    近二年,尤其国王继位后,有意强化京兆府功能,该衙的刑狱司,掌管府狱和司法,负责对嫌犯侦查、审判、判决等。必要走三法司流程时,也只是过程而已。

    京兆府刑狱司,司御史、刑曹参军、监察御史等,皆实权厚重。

    京兆府功能强化,其户曹、兵曹、工曹、骑射曹等,所别管的户籍、军事、工程、马术等实务,有时,会瓜分三法司部分职权。

    不过,这样也产生了新隐患。就算京兆府的户曹郎中、兵曹参军、工曹郎中及骑射曹郎中,甚至末职卫尉或都尉等人,都偶尔会耀武扬威,会私用职权……

    子乾迎过去,他要临时调整计划,部分涉案内容,要划出另行追查。涉及薄涤案部分,倪斟的供述最后交蓝承义。他对长公主说:“荟泽,此女,是真头牌的孪生姊,并非勾栏求活者,而是为复仇才替换了倪勾……”

    “子乾,之前是我唐突了……”

    “没事啦,我并没多想。现在,我要你听她供述,其中有暂不可外传的秘密!”

    “好,我晓得!花迈可以……”长公主指了下花迈。

    “我相信她,花迈是正义之人,绝无朋党瓜葛在身!”子乾也正是此意。

    “好,我亦如此认为!”长公主很肯定。菰米在房门口内,燕从和比俏在门外。长公主说:“你们几个,守好外面,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勾散,去楼外叫南宫跆,要他带几人进来,守两边的楼道!”

    “是!”

    子乾对着长公主,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她安排得极好,竟然判断出将有绝密线索出现。

    倪斟,与皎花阁的头牌,是孪生姊妹;她先倪勾出,便成了姐姐。

    小时候,她身子比倪勾弱,后出生的妹妹,凡事都让着她,尤其是好吃的食物,总会先可着她吃够。

    后来,父亲将她送往麓县,进入深山的尼姑庵,武术养生并重,来逐渐强化身体。而她的点穴术,则是新学不久。

    子乾非常清楚,她的点穴,其实根本没有致命。于是,他对倪斟说:“薄涤,并非你所杀。”

    倪斟很惊愕,她想像不出,有人想办法为她脱罪,而不是屈打成招。

    长公主和花迈,两人也是满头雾水。长公主问道:“不是她,那会是何人?”

    “殿下,倪斟的点穴术,就算是点穴术吧,应当学了不久,而且,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指力,尤其是穴位定点不精准,如何以点穴杀人!”

    “那么,致命之物,是毒药什么?”

    “正是!”

    “京兆府狱,不仅府尹说了算,还有内城两县令,而且,要受朝廷监督;朝官犯罪,也可能会投入京兆狱。因而,这里仵作,怎么会是混饭之人?”

    “这,倒怪不得他们,就算陛下的御医,可能也难以甄辨!”

    “我细看过汤罐,药中遗留,在罐壁上附着,极其细微。其中,药用石皆以水飞法泡制,而且有意加倍细研了,就是防备仵作甄辨!”

    “也就是说,即便破腹剖脘,亦难辨实情……”

    “是啊。薄涤的真正死因,是那罐鸠肉药膳汤。由于肉多,佐以多种香辛本草,其以秦椒、黎椒、老姜、蜜糖,还有括降真香等,合用可化除异味……”

    “是何毒药?”

    “殿下,花迈,还有倪斟,今日所讲毒药,皆不可泄密!此事,涉及其它窃案!”

    “纪大人,可包括家父的冤案?”

    “正是!你的父亲倪逅,与浮屠耿,当时被陷,极可能与此毒药有关!”

    “院尊,这药不说!”

    “无妨,就是改方五石散,而且改得神奇!绝非普通医者所为,只可能是丹术神人,才可能做得到!”

    “倪斟,都听到了!要守口如瓶!”

    “是,贱女记住了!”

    “好啦,勿要自轻,你是受害人,只是,这复仇法子太蠢!”

    “是,殿下,民女记住了!”

    “倪斟,这药的来路,你可有线索?”

    “纪大人,民女知道,楼下斜对面,有家药膳肆,有多种暖身强脘罐焖肉,只是统称为汤而已。不过,大人,民女并未亲眼见到。这里有不少客人,偶尔会叫人去提来。民女也吃过,确实满口浓香,好吃得停不下来呢!”

    “这药,皎花阁,竟然脱了干系?”

    “对了,纪大人,民女无人指使,亦非受到胁迫,只是为报仇,撮杀贪官,诛戮恶人!”

    “你能杀几人?”

    “民女,只想在此等第五七!”

    “可是,你付出了何等代价!”

    “只要杀了他,民女必会自戕!”

    “你如此,舍妹定然会被追杀!”

    “她,已被送往麓县,进了深山,有师傅保护。还有,家中亲朋,都以为我已夭折……”

    “倪斟,你的双膝,已经受伤,不要跪了;将那把木椅移过来,你坐着讲。”

    长公主极其敏感,只不过,这次她控制了自己,等子乾自己解释。

    “她是有武功之人,即便此前故意示弱,且装作不知闪躲,却也露出了马步;只不过,那起落行止,分明是膑骨有伤……”

    “晓得,学生受教啦!”

    “纪大人,殿下,花大人,民女来此不到五日。之前数日,到处寻找证据。但是,收获甚微。只知道,前年第五七欲纳浮屠莺为妾,其父浮屠耿拒绝嫁女。而第五七,倚仗其兄是国朝重臣,且权尊势重,便要强取,遂结下仇怨……”始终没流泪的倪斟,突然泪珠滴落。她取出帕子,擦拭了泪水,继续说道:“不久后,第五七去迪县办公事,见到家妹,又要强娶,家父亦力拒。认知,他次日便将家父投入本县牢狱,然后罗织罪名,栽赃陷害……”

    “倪斟的父亲倪逅,是遆州的县尉,人勤勉敬业,深爱百姓爱戴……”花迈停下笔,她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是,这冤案,最终未能‘疑罪从无’啊!”

    “有关家父的事,纪大人想必已见过案状;几日后,第五七竟威逼家妹,如若不从了他,父亲的命不保,甚至是全家连。家妹烈性,始终不从,他便借酒力……此后,他强行糟蹋数日,家妹始终抗拒,人很快枯瘦如柴……之后,他便送至皎花阁了……”倪斟满腔怒火,已经将泪水烧干了;她不哭了,只是浑身发抖,咬牙切齿!

    “这个人,据说原本必良,只是这些年来,日渐变坏。可是,却又没有直接证据,几乎都是‘据说’,皆无旁证!”

    “纪大人,殿下,民女查到的证据,虽然不算完整,却也可以沿波讨源--我们两家人被发往北边时,途中,第五七的人,假扮山匪,将浮屠莺劫走……”

    “此消息,可有把握?”

    “殿下,绝对把握!民女有人证,而且愿意出面作证!”

    “好!”

    “纪大人,殿下,我已发现踪迹,也就是说,我跟踪了第五七,在南郢寺,是那个废弃多年的小寺……待他离去后,我屋顶揭瓦,窥见浮屠莺,光裸着身子哭嚎;手腕和脚踝,都有捆绑……我,无法救她……”倪斟泪水又滴落了下来,她使劲低着头,非常自责!

    “竟有这事!你何时见了她?”长公主急切地问。

    “就在前日傍晚,我本想出手报仇。怎奈,他的八九个明暗随从,看身形步态,都是顶尖杀手;民女不怕死,但是,不敢死,我贸然出手,报仇不成,反而无人找证据了!”

    “殿下,你想救人?”

    “当然,要尽快救人!”

    “是要救人,但不可贸然前往;要策略!”

    “策略,是多久?”长公主有点疑惑,子乾像要学那些老匹夫,要耍“小九天”?

    “倪斟,我会京兆府的人说好,你,已经排除嫌疑。然后,他们却以嫌疑最重的名义,将你等锁拿入狱。只要不放在一处,再加强防备,避免从大狱走漏风声;你,与燕从两人,分头寻第五七,勿跟踪丢了人。我得到确切消息,差亲信前往南郢寺,摸清那里明暗看守人数,然后,尽快制订救人方案!”

    “纪大人,那里约有三人,都在明处。南郢寺周围,我已察看多次,不见有暗哨。”

    “那里,地势险要,多悬崖峭壁,平时无人走近;就算是赶山人,也都不会去!”

    “你刚来,如何知晓?”子乾问倪斟。

    “纪大人,民女只是刚进这里。而寻第五七,至少已有半月。”

    “好,我信你,定然行!”

    “纪大人,是真正的好官!就算这勾栏瓦舍之地,姑娘们也都知道,渚国来了圣贤之人,是仁者神医,其心虽不在朝堂,天生不愿做官;而为了百姓,为了仁者之担当,最终大义负重!民女,本已不信官,甚至是不敢信官;今日,民女的命,愿意交给纪大人。只要大人吩咐,无论刀山火海,民女在所不辞……”她说着,站起身来,更加坚定地说道:“纪大人,民女不怕死,亦免不了必死;只是,家妹原本白璧无瑕,却第五七这恶人所割,乞求纪大人,日后照拂家妹!”

    “倪斟,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死?仇要报。人亦要好好活着,你若死了,倪勾还能活得安心么!”长公主站起身,拉住倪斟的手,摇了两下,然后说:“活着,要做有用之人;你死了,坏人欣然!你,还要救你父亲!本宫,会与纪大人,竭尽所能,帮你父亲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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