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燕从与倪斟这边,在乞丐逻卒的引领下,五人顺利地出了南兴门。

    途中,另外两名小乞丐,奔走或飞跑,忽隐忽现,看似玩耍打闹,却很快获得了两路消息。这让燕从两人的任务,不仅有准确的方向,而且还有更多的收获。

    这些乞丐们能量,令燕从和倪斟震惊。这些人极其厉害,厉害得甚至令人炸毛。

    原来,第五七去了渔溢村,也就是王城外东南的大鲟集镇。渔溢村,名叫村,实际上人口数相当普通村三倍多,是渚国最大的村;以东区域另有六村,总人口数相当两个乡镇,是渚国最大的集镇。

    乞丐说:“最边上的超大禽厩,即专门饲养鸡鸭鹅的地方,东南院子内,那个小寡妇,就是他的外室别妇。今年不到二十岁……”

    倪斟看过去,能够分辨相貌,却也不很清晰。可能与陌生有关,如果是熟人,或者曾经近处相见,那自然就不同了。

    与通常想象的不同,第五七这个姘头,并非美艳女子,甚至,只能说是略有姿色……”

    乞丐逻卒离开后,两人换了个地方,距离那个院子近了不少,是相对隐蔽的高房子。

    他们踩着屋顶,再爬上冠枝茂密的老树上,恰好对着那个院子,察看院内的动静,比开始那丛毛竹后好多了。

    差不多有半个时辰,那个小寡妇,打开了寝房的窗子,似乎是要换下空气。她竟然只穿诃子,并且,回过身子去,又搂抱着房内的男子。

    燕从低下头,不好意思看了。

    倪斟也羞红了脸,她用拳头打了下燕从,小声说:“这是查案,不是偷窃,你快看下,那人是不是第五七!”

    由于光线太暗,房内进光不多,除了那小寡妇惨白的后背,在横向窄条的光线下,那男人则只是个剪影了……

    过了不久,燕从突然发现,第五七手托着鸟笼,迈着王八步,慢悠悠地,从敞开的房门走出。

    他走到那寡妇的身后,挥手就拍了下,那个女人,吓得跳起来。

    距离虽然不太远,人的相貌基本能够看清,却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这种山脚下的环境,又临近蜿蜒曲折的湖水,有时会有声音回响,有时却可能出现声音阻隔,不是完全地阻隔,却也听不清楚半句话。

    那小寡妇似乎是骂了他,或者只是撒娇而已……

    “是他,是第五七!”

    “没错,这人我更清楚!”燕从轻蔑地说:“我小时,记得这人长相不错,谁知,后来就日渐变丑!”

    “相由心生,他最鲜明!这个天杀之人!我去要了他的驴命!”

    “不行,如今你不能惹祸!我也不能动手,此人,暂时不能杀!”燕从说服倪斟说:“报仇,杀这种人,理所当然!只是,杀了他,大案证据没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找到了第五七。而且,两人快速达成共识,也算是不谋而合。

    那就是说,今日,第五七要么在此过夜,要么他得回去“续血”,凑足明日或者后日外出的条件。

    “如果不是那乞丐,哪能知道这么多,甚至,这人怕老婆都知道。厉害,真的太厉害了!”燕从对倪斟说:“今日,所知甚多,必有我家大人想知道的事!”

    此前五人出城后,那个乞丐逻卒讲了很多,自然都是第五七的事。

    他认为,既然要查第五七,那么,定要搜罗他的私密事。这个人,有时也很狡猾,而且,招法奇异,或者说,往往不依常理从事。

    那么,他的薄弱之处,正是在男女事上,不知道在哪个女人处,就会留下什么痕迹……

    乞丐逻卒说了,第五七这个人,曾经良善且儒雅,而且,科举早有功名。

    他十四岁上战场,在逶州西境边的战中,曾经杀敌无数,并多次荣立战功。

    这个第五家,是渚国本地人,宗族影响力极大。在千余年以前,就是这里的原霸主。因而,在渚国君王的眼里,他们有着极特殊的地位。

    这个家族,从建国初期起,女人与男人同入沙场。据说,这种营中夫妻同帐,敌前男女并马挥戈,胜出的概率格外高。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可能就是源于此吧……

    可是,二十年前,西境挑起战事,因为亲信出卖,第五氏参战族人,除了第五六和第五七,他们的大将军父母、五个兄长夫妻、十五个子侄及侄妇,至少有二十七人,在逶州水陆卫国战中,全部为国捐躯了。

    在那些英烈当中,有十二对是夫妻;其中有三位女将军,原本准备回京待产了,可是,战事就是命令,她们不顾身怀有孕,跨上战马就冲上了沙场……

    先王念其户族将绝,便强令第五六离开战场,以保第五家不至姓终。

    当时,三十九岁的盖紫维,驻守中北部的裕州,是渚国唯一内区州,历来不受边战侵扰。他主动请缨迎战,不仅要替换第五家族,而且誓为第五家族报仇。

    盖紫维这个义举,曾经感动过第五兄弟。可是,日久过后,这人变得很可怕,第五六甚至酒后讲过,当年盖紫维之举,只是挎上个名堂,意图夺得功名。

    那场战役中,第五七虽然没死,却因救其兄长,脑部受了重伤。

    待到半年后醒来,年仅十九的第五七,竟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从此以后,他的性情特异,日渐反常加重。

    其主要表现就是,只要见到小娘子,他便完全不能自持,下方那根宗筋会强举,超大的鼓胀力,令其苦不堪言,几乎无法正常生活。有时候,难耐程度太大,会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之后,他抢了商贾之女回家,并强行凌辱多日,最终导致该女死亡。

    这种事,虽然刑统不容,却因权势和金钱,在第五六的斡旋下,竟然轻易地就压了下去。

    太医为第五七诊病时,发现他患上了花癫症,也就是阳强易举,并且程度非常严重。

    后经多名太医们会诊,找到了其病因所在,就是战场救兄时,所受颅伤后遗症导致。

    这件事,第五六很责备,他觉得是自己害了亲弟。尤其太医提示过,第五七,可能因此不育。从此,第五六无限放纵其弟,什么祸乱他都会想法平复,几乎不会斥责第五七。

    第五六夫人,从府内挑选有姿色的婢女,送给她的小叔子第五七,让他在迎娶妻妾前享用,也就是他的怪病发作时,用那些婢女为他解痉。

    可是,说来也怪,第五七这个罪孽,尽管是病理性失控,不是他心仪的女子,竟然碰也不碰,甚至,宁肯忍耐痛苦,也不会将就。据说,这竟然与审美无关,也属于某种病态。

    最后,还是太医给出了办法,那就是,药物治疗的同时,尽快为其娶妻纳妾。只有这样,才可能避免他再次惹祸……

    当时,第五六已接任大将军,成为国朝举足轻重的权臣。至于其弟的婚姻,自然也要门当户对了。于是,经先王本人的协调,虽然不属于赐婚,却也带有王命性质,第五家,便迎娶了洞月瑰。

    洞月瑰是遆州人,其父是节度使洞沐溪,她是家中的长女,人比较有小聪明,出落得也非常顺眼。

    对于婚姻,洞月瑰没什么主见,她只想生儿育女,治理好属于自己的家庭。至于父亲的政治,她根本就不关心,更不懂那些勾心斗角的烂事情。

    只是,洞月瑰天生有控制欲,并且,和护夫君如同和护孩子。这让日渐不拘小节,尤其追求随心所欲的第五七,很快便忍无可忍了。

    第五七结婚之后,随时都能得到缓解,人也就正常了很多。夫妻两人十分恩爱,日夜形影不离。

    可是,初为人妇的洞月瑰,她哪里知道,这个特殊的病人,没多久,就让她从异常幸福,到最后的逃避,甚至,她感觉自己的小命,可能过不了半年。

    可怜的洞月瑰,每日走路都变了样。不仅要走马步,以胡舞旋身转弯,下身肿胀严重,已导致热毒成疮,也就是黏膜及粘膜下结缔组织发炎,连带盆腔炎症。

    从幸福到痛苦,不过三十天。

    据说,洞月瑰拿捏第五七,如同猫与耗子。但是,她却最怕夫君找她恩爱。

    为此,小聪明洞月瑰,想出了化整为零的方法,催促第五七赶紧纳妾,并且,要求他尽快娶六个进门。

    她认为,只有她变成七分之一,那个如狼似虎,才属猛火快“炒”,她才能痛快地,恰到好处时“出锅”。

    可是,第五七这个变态,根本就不想纳妾,他要不断换口味,才能满足特殊需求。他认为,娶了六个妾,哪怕十六个妾,也都将他困在笼中。

    最后洞月瑰妥协了,但是,却绝对不准他乱找,尤其不能却民间猎艳,以免给她父亲和夫兄带来麻烦。只能找那些轻敲未破的歌伎,也就是不教坊司范围。如若是不从,将她逼成悍妇,可能会放血杀人……

    对于药物治疗,第五七很快就放弃了。他对于自己的病态,从自责到自得其乐,甚至后来就以此为傲了。

    前些时候,他醉酒时就对薄涤讲过,当初就后悔娶妻太早,让自己少了很多自由。

    他教导薄涤说:“小子,教坊司算什么,那些妖艳女子,只会以绫罗绸缎避陋,深厚脂粉花钿埋疵,即便是所谓的轻高,那也只是假轻敲!”

    “主子,小的愿闻其详!”

    “有权势,还要有金钱。有了金钱,那些乐舞女子,招之即来!”

    “主子,小的有钱了,也能找乐籍女么?”

    “你小子,要有钱足够的钱,还有要有权势,否则,也只能吃人家的剩饭!”

    “主子,小的明白了。有了秩品,有了银两,去找小娘子,不管她是谁,自己心里喜欢就是了!”

    “爷没看错你,孺子可教也!”

    “谢主子夸奖!”

    “有钱了,去皎葩阁,替爷狠狠折磨那个倪勾!”

    “小的不明白,主子缘何恨那女子?”

    “勿多问,爷只是听说她矫情!你,就当用她开刃了,或者叫做磨刀!”

    “是,主子!小的尽快赚得银两,然后便去折磨她痛不欲生!”

    “记住,爷的座右铭,无论是官家女,还是平民家的娘子,品尝够了就换。黄老彭祖八百,爷我不求二百,此生少于百个娘子,岂不是白活……”

    “主子英明,小的,也将争取过百!”

    洞月瑰的能量,不仅来自其父的势力,还有她母亲的娘家,也就是她的外祖父,都是渚国举足轻重的权者,其舅父,在国朝同样实权在握。

    因此,第五七娶了洞月瑰,其兄放手不管了,他的自由便受到了限制。就说这出城吧,竟然比百姓难了……

    “倪斟,你,你杀那个……”燕从,话还没说完,脸便红了,他不敢往下说了。

    “你,想知道,为何杀薄涤,是吧!”

    “是,是啊……”

    “其实,你已经很清楚了!”倪斟看都没看燕从,她使劲擦着剑刃。

    “其实,也不清楚,就是,不太清楚……”薄涤脸又红了。

    “小郎君,告诉你也无妨!”

    “不,不勉强,不说也好……”

    “那人,并非我所杀,却绝对死有余辜!”

    “是啊,他就是薄‘五七’!”

    冷静后,倪斟调整好心绪,她对燕从说:“好啦,我们离开这里,我,不杀人了。要尽快搜集证据,日后,让国王陛下杀他!我,不能给纪大人添麻烦,他要谋划的都是大事,而且,也包括救我们两家人!”

    “知道就好,我们,现在就去南郢寺。这个人,今日自然不会过去了!”

    “是!”

    ~~~~~~~~~~

    南郢寺这边,子乾与长公主,其实,是进入了死胡同……

    从前院过来的那些人,原本是要向顺中轴向北追,却不知为,突然就改变了方向。

    他们,从金佛殿东小门过来,距后震院的西北门最近。子乾示意长公主,从两厢房间过道出去,走内院外墙旁的小路,到头就是外院大门。

    可以,追过来的人,实际已到了院外,并且,有人就在前院。

    子乾觉得逃不脱了,便示意长公主,要她靠近自己……

    几乎就在同时,震院南门冲入两人,又见东短墙翻入一人。这些人,身形动作非常敏捷,绝非等闲之辈!

    “腴儿,快进来!”子乾伸手抓住闪过来的长公主,两人快速进入东厢房。

    这个院子很特殊,甚至,有点诡异。子乾要进入的,是东厢房的外配房,也就是同院独立开门,而且,折在厢房的后面。

    子乾突然想起,桑究的说明中提到,此外房的厢房,厚度过三尺;渚国最北的冬季,也无须如此装配。难不成,这是空心墙体,甚至是机关结构箱体?

    两个人进来了,从房屋格局看,对方必会认,这就是进了死胡同!

    不过,他们可能想不到,这小屋子里却有玄机,相信多数人看不出来。那就是,此配房外东北角,有个超大的烟囱,那个超大的方烟囱,正是子乾发现的出处。

    这个出处,确实有点绕脑,主要就绕在出口。如果从屋内钻进烟囱,只须搬掉壁炉头。就算出去了,距地至少有丈五高度,就算武功不错,长公主那么重的身子,真的跳下去了,不伤腿脚才怪!

    先前进来时,子乾就怀疑这个五尺高的除湿炉,与以往所见壁炉都不同,首先,个头太大,尤其那外烟囱,甚是过于夸张了。他甚至都想过,难不成,这就是隐秘的焚尸炉!

    两人先搬过木柜子,将这个内开门顶死,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再进行下步操作,就是将那炉体头面推掉。

    此时,已经有人进来了。

    “嗵!嗵!”外面推门人,应当只有一个。力气有点薄弱,内门只是颤了颤,那柜子没有任何移动……

    “真是找死!竟然进了这里!”

    “腴儿,快过来!”

    子乾使劲推外炉头,他以为,很容易就完事了。因为这炉头是单砖砌成,外延部分约有十五寸。

    子乾用力猛推,再垫上那把缴获的横刀,用全身的力量冲撞。结果,就连裂痕都没出现,绝对超出他的预想,这炉头有如磐石,结实得令人怀疑。

    由于地方太窄,长公主帮不上,她想在侧面助力,便过去用手拉灶口……

    “嘭!嘭!嘭!”外面推门的人,至少已有两人了。

    那顶门的木柜子,依然没有移动。

    不过,门有点单薄,木质也比较脆弱,已听到榫头断裂的声音了……

    “嘭!嘭!嘭!嘭!嘭!”外面推门的人,大约已经超过三人。

    这时,内门的上框,榫头已经断裂,而外面推力,又再次加大了。

    “嘭!嘭!嘭!嘭!嘭!”

    长公主看着子乾,边使足了力向里侧拉。她那粉白的脸上,已冒出很多细小的汗珠……

    “嘭!嘭!嘭!嘭!嘭!”

    “嘭!嘭!嘭!嘭!嘭!”

    “嘭!嘭!嘭!嘭!嘭!”外面推门的人,已将内门推开了,只是,人还无法挤进来。

    他们在外面,不知道里的情形。因而,推开小半尺门缝,人根本进不来,也不敢轻易探头,他们会想到,那样就等于挨刀。

    这屋子窄长,内门的开合口,边框紧贴着西墙,直接看进来的位置,最多也只有三分之二。

    而子乾的屁股在外侧,却又不在门外可见范围……

    那炉头太结实了,这砖是用什么胶泥砌成,竟然能够浑然一体?

    子乾非常疑惑,通常的砖条砌筑,只是普通沙浆,这炉则像是整体石雕。并且,越看越像烧人的炉膛,不像什么除湿炉……

    想归想,他不能告诉长公主,否则,她钻烟囱时,心里必会发扎!

    “稷子,怎么办啊,外面的人,马上就进来了!无论如何,我们也是寡不敌众啊!”

    “好,我再试试;干脆,向上抬试试!你,搭把手……”

    “嘭!嘭!嘭!嘭!嘭!”内门被推开了……

    与此同时,子乾和长公主,将那壁头抬起约有寸余……

    “嗵!嘭……嘭……”

    突然,感觉脚底下陷--子乾瞬间抱紧长公主,同时,两人垂直落了下去。

    “嗵!扑棱棱……”子乾的后背,被身下的什么连续撞击。

    似乎是个向下的斜坡,那间距相近的坎,想必雕凿的石头阶梯,也许就是木质斜梯。

    子乾尽量调整角度,让长公主在自己身上,自己毕竟皮糙肉厚,却要避免碰伤她的皮肉。可是,两个人的嘴,却碰在一起。

    为避免牙硌破内唇肉,长公主什么都不顾了,她将脸贴紧子乾,贴得很紧……

    “扑棱……扑棱……扑棱……”

    突然,子乾感觉停住了。

    原来,长公主抓住了梯子边框。

    子乾调整肢体,欲扶正长公主,她却贴脸不移开。

    子乾说:“腴儿,你踩好梯梁,在此处等下。我先往下试探,探到底后,你再下来……”

    “好!”

    “人呢?人上天了!还是入地了!”上头的人在吵着。

    “明明有人,怎么就没了!”

    “秃骡,这炉前,怎么有个洞口?”

    “是啊,这也有暗道?怎么没听主子讲过!”

    子乾已经下到底了,这个入口很深,底下距长公主,也有六尺左右。距入口,总体高度可能超过二丈。

    “腴儿,下来吧,切勿心急,一定要慢,谨慎跌落!”

    “是,知道了!”

    “上头的人,显然不知些暗道;这样,我们便多了些许把握!”

    “这黑洞,哪有把握!”

    “腴儿,我天生擅长暗境辨声,光亮处反而并无此能!”

    “太好啦!这是天意,太,太……”

    长公主脚下踩空,黑暗中,她掉落下来。

    “嗯……”长公主发出惊恐的声音。

    子乾果然厉害,真是立竿见影,这暗中辨声,即刻就用上了,而且,十分精准。

    长公主,侧身落入子乾的怀里……

    “好暖啊,像暖炉!”

    “浪荡子,手轻薄还不算,这嘴也不放过!”

新书推荐: 浅尝辄止 和幼驯染重生回警校后 穿成杨过他姐之度步天下 你好,我是大反派 遇难后被美人鱼赖上了 我靠搭配系统升官发财 赤蝴在册 心仪已久 重生之陌上花开等君来 真癫,给七个顶流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