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沙漠，沙丘顶有一个水泵，x第二次再入这个梦境了。

    x脚踩松软滚烫的沙砾从远处走来，一只真正的羊羔陪伴水泵屹立在沙丘上，等待着x。她爬上沙丘，走到棚子下，蓝白红的三色塑料布被风吹得上下翻飞，它滤过的光照在身上依然有暖意，太热了，这次x像上次那样感觉到口渴，却不是为了水源而来的。她很高兴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中还有一只有智慧的羊等待着她。他们在x渴醒之前还能聊聊天。

    “这是第二次正式的见面。”羊羔端正地站着，等到x走近，它顺从地让了位置，坐到水泵的另一边。

    这次的氛围很不一样，一人一羊分别坐到水泵的两侧，x觉得他们会谈论一些严肃的问题，或者将有一场谈判？

    x先问：“我们要谈什么？水泵为什么没有水吗？”

    “水泵是有水的，只是再也没有方法让它打出水来了。”

    “哼，那肯定是上一个用过这水泵的人犯错了。这里有一只木桶，我知道里面原本应该有水的。我也知道再往泵体里灌点水就能让它打出水来。接下来我们要维修这个水泵吗？我看也不行，眼下只有沙子可以往里灌了。可用沙子不行的。不能指望这个水泵了，如果要找水源，要去别的地方。”

    “可是这里只有这一个水泵，沙漠之外没有别的东西了。”

    “连沙漠植物和动物都没有？”

    “只有我。”羊羔这样说。

    “啊？这样，那咱们都要渴死了。不过我可以醒过来，等我清醒就有水喝了，你能怎么办？你要是口渴，只能去怨那个‘前人’，可你看起来……不像很缺水的羊。”

    它忽然睥睨地瞧向x，x难以理解一头羊居然也拥有这样生动的表情。羊羔说：“其实水桶中水的消失和我有关。原本那个木桶会存有半桶水，那个‘前人’遵守了约定，每次使用后都记得蓄半桶。是我将桶里的水用光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啊？现在大家都没水喝了……你把那半桶水用去干嘛了？”

    “我喝了，我美美地畅饮了一番。”

    “你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合作意识！”x气得站起身来，她抖落身上的沙子站到羊羔的面前，用言语责备它：“如果你是一只羊而不能使用这座水泵，去叫那个‘前人’帮你把水打出来。你就有无限畅饮的水源了，而不是闹得像现在这样人人都没水喝，你真是一只害群之羊！”

    “别怪我，要怪就怪那‘前人’是个坏人，他根本就不在意我是生还是死，我自力更生只能给自己找水喝了。我口渴嘛。‘前人’虽然能使用这座泵，他也只会把水源挥霍一空，他也不在意他本人口不口渴。我知道他也是口渴的。”

    “他把水源挥霍了？怎么才算挥霍？”

    “他把从这座泵里打出来的水用去种植一片梅林。”

    “那也不算挥霍啊？”

    “他把那片梅林种在别人家的院子里，等树长成了就会成为别人的财产。”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觉得口渴吗？一直都是你在说话。”

    x开始挣扎着清醒，梦境也瞬间坍塌了。

    这是那只羊羔在这场梦境里说的最后一句话，它从容地站起身来，用x熟悉又刻薄的语气这样说：“以前，这里原本不是沙漠，水泵还是一座水泵，水不止是水。你可以期待我们下一次再见面。”

    x从梦中醒来，从床上坐起身。窗口处，被微风吹动的窗帘的一角滑出一寸距离，青色的天空显露。天快亮了，x点亮了手机屏幕，发现时间有裕，还能再睡一个小时，她去了厨房喝了一杯水又赶紧回到床上躺下。她刚刚醒来那一瞬间闪回了昨天晚上发呆时惊愕地回神的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分不清楚时间了。睡过半晚，疲惫依旧，身体那几处旧疾也在发痛，这觉睡过了仿佛没睡。她连休息也要争分夺秒。

    x一躺下又跌入了梦乡，回到这个世界里，又想起方才发生在梦中世界的事情。“沙漠”、“水泵”、“水”？这些充满暗喻的谜题，只能向自己求问吧？

    x想不明白，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