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两人在客厅吃饭。荣乐怡直接把猫抱在怀中，她夹菜吃饭丝毫不受影响，x看出拖把的表情不是那么乐意，当它一有动作，乐怡就胡乱揉猫脑袋，抓着它的前胸强硬地叫它“乖一点”，它竟然真的乖了一点，x很惊讶地看见拖把在她怀里竟然那么乖巧，一点也不闹，没一会儿的功夫，反而是乐怡先抱怨起来：“它好重啊！肥肉软软的挺好摸，但是这样会把我腿给压麻了，不行了，你得下去。”乐怡放下筷子，抓住猫的前两肢将它整一条提带来，另一只手揉捏它的肚腩，那里有一大坨软肉。“它变得有点胖了，你经常喂它嘛？”

    x就坐在乐怡身旁的另一端布沙发上，她俯下身在面前的矮茶几上夹菜。“我平常不会喂它零食，中午会按照你告诉我的猫粮的分量喂，偶尔我做鱼和虾的时候会分给它一些，它很爱吃的。哦，我发现它还爱吃南瓜！”

    “嘿！就当做是加餐了，是不是呀小拖把？你就是这样吃胖的。”乐怡把猫抱下来搁在脚边，又对x说：“它趴在我的腿上我都嫌重了。它想吃什么你就喂它吃什么哦？你对它也太好了吧？你看！这小坏猫现在想往桌子上跳，它在蓄力呢，给我下去！如果我在吃饭的时候，它敢爬到我的桌子上扒拉我的碗，我立马给它两巴掌让它滚下去。”乐怡抓住它的脖子把它扯下去，又揉捏了一把猫毛才放手，完了抽一张纸巾擦擦手，把筷子拿起来继续吃饭。小拖把就四仰八叉地横躺在地板上，荣乐怡用穿着袜子的脚掌踩在躺在她脚边温顺的小猫的柔软肚腩上，那猫摇头晃脑张嘴想咬她，其实下嘴力道并不重，似乎跟她玩起来了。“嗯，今天还比较乖，值得饭后奖励它一根猫条。”

    x看着这神奇的一幕，禁不住发问：“它竟然不咬你？”

    “谁说的！咬啊，”乐怡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口中咀嚼，咽下后说：“这小猫咬人的时候，我就把手指塞进它的喉咙里，久而久之它看见我伸手指就害怕。但是它还是会咬人的哦，有时候你摸它摸太多，它兴奋了，就会变得很想咬人，通常情况下我伸手指就能威胁它了。咱们拖把还是很乖的是吧？”乐怡又把手伸到桌底下摸摸拖把的脑袋，小猫佯装要咬她的手，乐怡朝着猫嘴轻推了一下，把它推开。

    “它乖吗？明明就很顽皮，它常常翻垃圾桶咧。”

    “这时候就应该惩罚它，把它关进铁笼里。”

    “我关过它啦，作用不大。”

    “你把它关久一点嘛。”

    小拖把挣脱乐怡脚下，又想跳上布沙发，刚越过乐怡的腿往两人中间的位置走过去。乐怡又伸手揪住它的毛领子，将它放到地上摁趴下继续用脚踩着它，又朝着猫嘴给了它一巴掌，还威胁它：“要么乖一点，要么你现在就进笼子里，最后一次机会了，别搞得我们吃一顿饭，到处都是你的毛。”

    x又惊讶又羡慕，但凡她敢对这猫做类似的事情，小拖把不是及时跳开就是扭头反咬她一口。只有乐怡用脚踩它，它还温顺得毫无反应。x看得出来小拖把在费劲地讨好乐怡，x经常喂它吃好吃的，甚至从自己的饭碗里分出来给猫吃；在乐怡这里，它还要卖乖才得到猫零食。果然是得到太轻易就不懂得珍稀，连猫都懂得这样的道理。你看，连一只猫都知道这样做。

    饭后，碗筷被收拾干净，茶几也搽干净了摆上了饮料和零食，乐怡手机播放的综艺节目还没结束，而且正到精彩处，二人一同躺在布沙发上等着把节目看完。小猫吃过猫条，瘫在沙发扶手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二人聊天，聊着聊着又说到乐怡的猫。

    “我很少摸它，它可能不喜欢我经常摸它。”x记得每次自己摸摸小猫的背，摸久了它就不耐烦了，就会扭过头咬人，说过许多次“不许咬人”都没有效果，今天才知道它在荣乐怡怀里竟然这么温顺？

    “怎么不能摸？当然可以摸！”荣乐怡伸手就抓着猫的肩膀把它捞起来，把拖把晃晃悠悠地提到x面前，放进x的怀里，“你摸摸它的肚子？软软的，”x很少摸它的肚子，也有点好奇目前的手感变成什么样了，就用手摸了一下，小猫肚子上的毛的手感竟然软得出奇。x刚想着再摸两手，拖把朝着x的手指一口咬去，力度不至于划破皮但还是很痛的。

    荣乐怡就在一旁看着，“它咬你呀？把它扔地上！”

    x不动，乐怡就说：“你太心软啦！”荣乐怡抓着拖把的脖子上的毛把它扔到一边的地上，拉过x的手看了又看，刚才猫下嘴的地方确实留下了红印子，“妈的，欠打！”她说着就敏捷地扑下身把猫按住，朝着猫嘴打出响亮的一巴掌。“臭猫！是谁每天喂你猫粮啊，你都不知道了？”拖把觉得乐怡在挑衅，歪着脖子不服气地喵了一声，乐怡一脚踢过去，猫赶紧蹦开了，跑远了。

    “x你太心软啦，六个月的小猫正值叛逆期，现在就该管它，下次再咬你就把它关航空箱里，关上一天！这臭猫！”荣乐怡说着就把播到尾声的综艺关了，将手机收起来快步往房间里走去，还不忘回头跟x说一声：“对了x，这周我去朋友家，小猫铲屎和喂食就拜托你啦，还有啊明天你千万记得帮我把快递退一下哦。我约了快递小哥早上来，你在家的吧？”进房门前，她指了指角落那一堆快递。

    ……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脾气好的人连小猫咪都可以欺负。不情不愿地领了乐怡派给她的活，x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闷闷不乐。小拖把原本在外面嚎叫了好一会儿，乐怡的卧室门猛地打开了，之后就听不见猫叫声了。x猜乐怡一定把小猫放进铁笼里关起来了。现在x没心情怜惜它。

    x对一只猫失望了，她觉得小拖把根本就不值得她那么用心照顾。她付出的耐心和宽容没被一只猫重视。

    好比x需要付出非常多才换来她珍视的一个人的偶然一次注视，她又想起来那些旧事。那是不值得的，直到x了解到自己究竟有多么好，学会珍视自己，对自己悲惨的命运感同身受，她才祓除了灾厄和妄念，开始正视他人的真面目，才逐渐知道了一直“高高在上”的他人竟然也是些烂货。知道自己越好，知道他人越坏，又进一步知道自己有多好、如何好。这螺旋向上的引力，当然因为x本身就很好，环绕x的“他人”大多数都坏，一切都在对比中见真章。

    连一只猫都在玩这样的游戏，爱护和关怀本身似乎也可以讨价还价，曾经，x每一次的付出都被压价到底，不是她不值得，是别人要赚取她的好。为什么要对他人付出？将甘甜的井水淋到自己身上，冲去满身的污秽，让自己尽情享用自给自足的爱护和关怀，很容易就明白了自己的付出到底有价值几何，他人的算计多么歹毒。

    你看，连一只猫都在玩这样的游戏，难道x也要融入这个大群体中吗？当然不了，她没心思和烂货纠缠，如果他人不知道珍惜这份爱，难道x还要教会他们懂的珍惜，教会他们对待另一个人应该平等，公正？x还要承接这份义务吗，对他们付出，教会他们这个道理？那么x本人会损失很大。其实，让他们滚是最便捷的方法。怎么做才行呢？x又暗自给自己立项：从此每一个路过我生命的人都只有一次机会，我只会给他们一次机会。我相信我总有一天会找到珍珠的，没必要保留一些没价值的沙砾。这小臭猫也是，如果不懂得珍惜和回馈，它就不能享受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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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一到，荣乐怡去了朋友家住，今晚这家里只有x和一只猫，拖把趴在x的脚边玩她从桌子上垂下来的充电线，高度刚好到拖把躺在地板上伸爪子就能抓到，它用爪子一推那充电线就会晃起来，撞到桌子腿会发出啪啪的声音，它乐此不疲地扒拉那条充电线。x将这可爱的一幕看在眼中，又心痒痒地想着去摸它的肚子毛。

    她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抱到大腿上，谁知道猫一上大腿就不安分地动来动去，x摸它的背，摸它的头，拖把开心地打起呼噜，它把身体翻过来毫无防备地露出了的肚子，伸手捞x的长发玩，用嘴咬、扯x的长发。这是一个好时机，小猫玩得正开心呢！x试图摸它的肚子，一伸手，拖把一扭头就咬上了x的手指，“唉？”x只好赶紧将手撤回，但仍不死心，她还想摸。她想起来以往的某时某刻，她和乐怡两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剧、玩手机，小猫咪就躺在乐怡的怀里，乐怡搓揉、拉扯这小猫咪的耳朵，把它捏成小兔子、小海豹，任由乐怡怎么对它动手动脚都不敢动一下，猫全身上下都是放松的，伸长了一整条趴在乐怡的膝头，乖得像只玩偶，怎么一到自己这儿总是被咬？平时讨食时用尖细的叫声喵喵叫着撒娇，只不过摸一下肚子，竟然马上翻脸？小小猫咪还有两副面孔？x再上手摸，拖把眼疾手快地咬住x的右手，恰好都是有些痛但不会咬伤皮肤的力度。x用左手掰开猫嘴，拖把连连在左手上咬了几口。

    x左右手都挨咬了，正疼着呢，“好吧好吧，我不摸你了。”她刚想把小猫从膝头抱到地上，谁知道一伸手又被咬，拖把伸出锋利的爪子勾着x的衣服，沿着身前爬到肩膀，眼看还要爬上x的脑袋，x生气了，拖把只不过是一只猫，竟然能欺负x一个人，竟然想爬上她的脑袋？这无法无天的小猫！

    她学着乐怡的操作，抓着拖把的脖子毛将小猫提起来扔在地上，伸出手指指着它，拖把警惕地看着x，赶紧逃离了现场，躲进了家具的间隙里。x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毛，决定暂时不原谅这只臭猫。

    晚间，x洗漱过后从洗手间走出来，走廊上闪过两道绿色的反光，拖把向着洗手间爆冲来。情急之下x伸腿去挡，恰好在拖把冲进厕所的前一刻和门框形成一个“V”字型，架住了猫脑袋和它前冲的身体。x想起来拖把被骂过后常常不忿，就回去做一些故意惹人生气的事情，比如掏垃圾桶、跳马桶、在洗手间的污水槽里打滚。它曾经被x当场逮住两三次，又加上乐怡常有的一些懒得收拾的坏习惯，总让瞅见这一幕的x气得头昏脑涨！现在她看见眼下这只爆冲的小猫咪，心里完全能料到假如放它冲进厕所它会做什么事情，它肯定是故意啊！x对着拖把喊：“你休想！”学着荣乐怡的样子伸脚把它踢开。

    每次拖把犯错被逮住，是打骂也不听，荣乐怡每次都说：“把它关在航空箱里吧，关上一天它就老实啦。”x猜她是懒得生气，可乐怡不管她的小猫咪犯错，还是因为小猫咪在乐怡面前乖得像只鹌鹑，只有x深受拖把的恶作剧骚扰的苦恼。

    拖把蹦跳着跑出两步开外，蹲下身子蓄力，突然喵叫一声朝x的脚背扑咬。“嘶！”x感觉到又是那种痛但不受伤的力度，她猜拖把是故意把控这力度的，它很熟稔了。一想着自己对这臭猫说了无数次“不许咬！”她对拖把的抗议竟然叫它把握了最合适的咬人力度，x也不控制脚上的力，朝拖把的前胸一踹，将抱着她的脚背啃咬的小猫踢出两米远。

    拖把在空中灵巧地翻身，平稳落地，它的耳朵向侧面低垂，背拱起，绕着x走路。x觉得又不安又生气，这哪像一只猫对抚养人的姿态？它明摆着要进攻了！果然，它又突然朝x的脚背扑咬，伸出爪子勾住x脚上的袜子的尖爪也让x心惊胆战。她又一脚把它踢开，猫一落地马上又扑过来，x又踢开，它再扑来……它在试探。x每次都把猫踢开，只要拖把朝她露出尖牙，啃咬她，她就毫不犹豫地踢出一脚。x堵在厕所面前，一人一猫在对峙。几十轮过后，拖把扑来的啃咬力度小了很多，也不再伸爪子了，再过十几轮，拖把轻轻把嘴皮子蹭在x的脚背上，x才终于不再踢它。拖把在x穿着袜子的脚背上磨磨蹭蹭了一会儿，垂头丧气地走入沙发底下，x用目光追踪它，小猫不再敢与她对视。x看它萧瑟的背影，觉得它总算是服软了。

    x关上厕所的门，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关上门才脱下了袜子，毫不意外看到一片斑驳的红斑。

    次日，这种事情又上演了一次，拖把想爆冲进x的卧室，x就堵在卧室前。拖把没有上嘴啃咬，也没上爪子扒拉，它只是在x的房门前蹭来蹭去，它想进去，x偏偏不让它进去。它挤进去一些，x就用脚把它推出来一些。这次拖把没过多久就泄了气，灰溜溜地跳回窝里，它神情恹恹地在猫窝里躺了一天。

    接下来的一个月长的时间内这只小猫用些小手段屡屡尝试激怒x，当x摆出架势要找它算账时，它又恐惧地背过耳朵，挑衅地尝试咬她，一人一猫基于上述的搏斗又开始了，直到它泄气了去水碗边喝水又舔毛，尴尬到不敢看x的双眼方才结束。x能感受到这只小猫咪的试探，通常她不理会它，路过猫窝时甚至不那正眼看它，以往它趴在x的书桌上玩数据线或上衣服堆小憩还有各种娱乐活动全部暂停，x只做一些基础的喂食工作。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乐怡也感慨说：“哇，最近拖把好乖哦！”她也感觉到了最近这只小猫在x面前夹着尾巴做猫的谨慎，然后，它还变得有些应激了，它一看见x就紧张。

    x说：“我正和它冷战呢。”

    “你怎么和一只小猫咪置气呀？哎哟，好乖好乖！拖把最近好乖哦！”乐怡愉快地抚摸着拖把的背，小猫尾巴竖得老高了，贴着她的双腿转圈圈，乐怡也享受到温顺小猫的体贴。

    等x觉得把它晾得差不多了，用手掌面向它，小猫会应激，x就换成了用手背轻轻抚摸它的头。拖把咬人的坏习惯还是没能改，见了x的手就想啃一口，不过下嘴的力道轻了很多。x用了更多的时间消除它的恐惧。重新建立亲密关系之后，拖把在x面前终于有些乖巧、稳重、知分寸的成熟猫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