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约会结束后，x回到家中捧着她失而复得的草稿本傻乐。草稿本是其次，她遇见了一个男人，一个帅哥，他似乎对自己有兴趣。“接下来他会怎么样呢？他追求我？”这是x兴奋的点，被一个帅哥追求。她变得期待与沈子实下次见面了。可是x还记得沈子实这个人旧日的风评，他长成了那个样子，恐怕这辈子周身旺盛的女人缘是斩不断的，他也有过男女关系糜烂的时候。x在对这个人起好感的同时不得不反复自我告诫：“他是一个花花公子。”
忽然间，x很好奇这个男人如今是不是依然滥情？好比x忧心他有或有过性病，这个疑问目前也还没找到答案。
x坐在书桌前，将到手的草稿本从头到尾翻一遍，越看越叹息，不敢看到最后。她又想起自己很难全情投入绘画的事实了，她对到达目标的过程斤斤计较，寻找一条便捷的通道，太功利的想法和当初的“初心”南辕北辙。当时，画满这本草稿的时候，她根本就没在意过“要画多少才算得上好”，那时她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只知道埋头耕耘，那时没有时间和经济压力压迫她，可以不计较地付出。
“今晚我将这本草稿本压在枕头下睡觉，会有好梦吗？我怕被那时的我数落。我太想要成功了，我想马上得到追逐的一切。”她将这本草稿本好好收起来了，放在书桌下方一个很少翻动的一个塑料柜子的最下面一层。
颓然坐在书桌前，一手支着脑袋在玩手机、发呆，她又在回忆她的生平，这次没有怨天尤人。她忽然想到自己已经活过二十几年，平生还没有正儿八经谈过一场恋爱，上一次无疾而终暗恋，那一段过程简直就是屎！她得不到也不主动追求，内心苍白地憧憬着。
这次x有机会拿回自己的草稿本，还与一个男人发生了稍后的约会，引得x思绪纷飞，她从一个男人的目光中感受到被关注的感觉，觉得很美妙。这正是她在无数小说、戏剧中窥探的暧昧氛围，x是第一次作为主体体验这种氛围。她有一半的冲动想将自己藏起来，有另一半的冲动想尽情迎上去，她满心雀跃。仅仅被氛围打动了而爱上一个男人，这是可能的吗？她也许会像乐怡一样，被一个富有的男人追求。花花公子是怎么追女人的？高浩才那一套每周都送花来的戏码，对沈子实来说会不会太费钱了？如果想对x示好，送花不是最能打动她的选项，x她想要什么呢？她一瞬间就坠入了白日梦，忘记了她原本为自己制定的计划，她扔开了手机，迷迷糊糊地从书桌前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半躺着发呆、傻笑，小拖把就趴在沙发的靠背用爪子捞她的头发玩。x可期待爱情了。也许是没有过，所以将这回事儿想得太美好了吧。
x以一种醉酒的状态活过了好几天。几天来一点儿正事也没干，她期待沈子实下一次联系她。又到了周五，x的心躁动了。周六的早晨，沈子实给她打电话来，x心中甜滋滋地接通了电话，对面的人说：“x，你将你的草稿本翻到最后一页。”
“我的草稿本？怎么了？”
“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你失而复得的草稿本啊。”
“哈哈，会吗？你等一下哦，我这就去拿。”x走到书桌旁边将塑料柜子最底下的一层抽出来，将压箱底的草稿本拿出来，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页夹着一张便签，上面有随性的字体写着：“打电话来，告诉我下周你想看的电影。”这是沈子实预计她一周之前应该看见的消息。
x笑得更开心了：“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即使看见了这张便签就应该回复你的信息呢？”
“你不会吗？”
“我会啊。这周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呢？现在给你回复还有效吗？”x发现在和男生相处的时候，自己也会变得男孩子气，这和女生相处的互相展示柔软的一面是不同的，她会直接受眼前人的影响——女孩子轻柔地讲话，x会轻柔地回应；男生讲话直爽，x直爽地回应。她在模仿别人对待她的态度去回敬对方，这其实是一种偷懒的矫饰。如果想知道x本身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看她一个人的时候，看她独处时说的自言自语和经常琢磨的问题，那些全是不加掩饰的尖刻的话，可以扎穿任何人的心。这些真实的想法没必要告诉任何人。不过，一个离群的人在心中也向往和人重新建立连接，我们需要从他人的目光中看见自己。
x不擅长和男生相处，所以她有点忐忑：面对一个有好感的对象，我这样的回应能让对方觉得舒适吗？我应该更加柔软，时时附和他的声音？算了吧，我已经受够了，我不需要第二个乔睿良来指点我的人生。况且……沈子实是一个可以随便对待的人吧？想来他也不会认真对待我。他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为了试验我们两个人的可能性，我应该如实告诉他我是怎么想的。
x马上又觉得还不到那种程度，现在更像是两个人玩弄暧昧的游伴。x万一爱上这样的人，那真是太惨了！x将自己吐露真情的欲望再次掩盖了。
“你家在哪里？”
“你要开车来接我吗？有点远哦，不用你来。”
“x，你讲话一直都这么直率吗？”
“嗯……”x不使用女生讲话的通用客套公式，也不把沈子实这个人看得很重要，她就毫无顾忌地说出心中所想了。所以x很奇怪地感觉到她在和沈子实争夺一种“谈话的主导权”，对话才有火药味。x只是表明她的意愿而已，难道表明意愿就算违逆谁的指示了？x摸了摸下巴，发现还真是这样，她就说：“如果你想来接送我，我很开心，不过我是不会暴露住址的。”
“好，今天下午两点，你来上次去的那家咖啡店。不着急挑选你想看的电影，来的途中告诉我。”听着对方命令似的语气，x稍微觉得有些别扭，心想：原来这人是这种说话的风格啊？我猜他一张好脸给他挡了不少灾。
于是x也抱着一种玩乐的心态接受了，“好啊，”就欢欢喜喜地从一堆旧衣衫里给自己挑选合适出门的一套裙装。x嬉戏似的，去见一个貌美的人，花费一些金钱，消耗一些时间，这怎么不算一种玩乐呢？x胡乱煮了点东西垫垫肚子，整装待发出门去。
周六的一点四十五分，x到达了一周前来过的咖啡馆门口，她还没有走到门口，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个男声叫了她的名字：“x。”x跟着沈子实走进咖啡馆旁边的书店。有一个书桌的位置放置着他正在看的书和半杯饮料，书店里内置了一个甜品店，供给客人阅读的桌椅群将甜品店和正在售卖的书柜隔开了。
x坐在沈子实对面的相邻的一个位置，她与沈子实的位置呈现四人座位的对角线，用眼睛四处打量着，坐落在商圈的书店的装潢很讲究舒适感，实木的地板、温暖的光、书的气息和食物的香气让人很想长久地停驻脚步，本质上和旁边卖座位的咖啡馆有异曲同工之处。一个长相甜美的服务生抱着菜单笑盈盈地凑近了两人：“你好，请问需要我帮你们点单吗？”
来了，这种催人消费的盈利方式真让人不适应啊。x接过菜单给自己点了一份小蛋糕，付账的时候仔细观察了菜单上蛋糕的分量和支付的金额，马上就确定了自己再难光临这家书店。x坐回自己的座位——沈子实的对面的椅子上。沈子实一手压在正在看的书页，一手摩挲他的半杯饮料，眼睛却带着勾人的笑意凝望x，“我可以帮你点单的。”
刚刚你怎么不说！x一脸肉痛还要尴尬地哈哈笑。心里马上又生出疑问：沈子实看起来不觉得这处消费高，他常来这种地方吗？当我还有工作的时候，我也能承受这份高消费。如果沈子实目前还维持着与从前一致的生活步调，比如带各种各样的妹子来这种地方消费，他会不会从小就很有钱啊？啊，真是一个毫不意外的答案。
“你不去挑想看的书吗？”
“我怕把书弄脏呢，其实我一直都不理解将食物和书放在一起盈利的店……”x担心把试阅的书翻开会有小零食掉出来。
沈子实耸了耸肩，手指捻着剩下的书页，又说：“我这一本小说快看完了，电影场次在下午四点半。”
“嗯……”
“你打算坐这儿一直等吗？”沈子实忽然起身，拿起手机走去书店那边：“你帮我看一下包。”
“好。”x没明白他想干什么。
没一会儿，沈子实回来了，带着一个塑封的白色画本和一支针管笔轻轻放到x的面前，绕回自己的位置坐下。他说：“我看你在你的草稿本里的速写，大部分都是用这种笔。你可以画画，这样就不无聊了。”
“呃……”x突然间欣喜，笑得慌张，赶紧用手背掩住嘴，“给我的？太谢谢了。我，我把钱还给你。”
“不要再说钱了，这份是礼物。”
沈子实的声音有些冷，低头看他的书。x猜自己很在意“钱”让他扫兴了。又说了一次“谢谢你”，将画本塑封拆开，用手抚摸着这雪白的纸面，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很久没有动笔了。如果x还在上班，她没有为自己提笔的兴趣；而现在的自己，再提笔难免心中忐忑。她不想表演得像在画画的人，将针管笔的笔帽套在笔的尾端，她试着找一找从前的感觉。画什么呢？就画这书店的装潢吧？笔尖迟迟触不到白纸上。
服务生迈着轻盈的步伐，将一份蛋糕轻轻放在x的手边。x放下了笔尖去握叉子，尝了一小口蛋糕，齁甜。
沈子实脑袋都没抬起来，对她说：“又是蛋糕，你别吃太多糖，不健康。”
x想起沈子实的过往，觉得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格外有公信力，x说：“这蛋糕太甜了，本来我也不喜欢的，但是用来陪我画画还不错。”
“为什么？”
“因为它太甜了，一次不能吃很多，我可以吃一口干点儿事，我就画点东西。”像是从糖分中得到了鼓舞，x开始提笔绘画，速写从她的位置一眼能看到的场景，首先是沈子实身后那一桌一位正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的男士和他附近的一片景。
“这样啊，你的注意力不会被多次打断吗？”
“还好吧。”当绘画变得煎熬，这样断断续续地维持着也是一种方法。沈子实当然不知道x经受过挫折的热情已经不复当年了。幸好，经年累月的练习不会欺骗人，x手生的感觉很快消失，她的第一张速写中还有幼稚的运笔和抓不准的形，她在第二张中速写很快找回了划出准确恰当的线条的快感。x被训练出来的能力已经被她右手的肌肉铭记了，尽管许久不练习，感觉找出来就能马上用上。比不上她在高峰状态的畅快，但足够x惊喜好一阵子了。“我还以为又要熬一次漫长复健……”那份消磨意志的工作竟然给x带来了意外之喜，也因为她足够努力才能得到这惊喜。
“什么？”
“哦，没有。”x喜滋滋地放下针管笔，用叉子尝了一口蛋糕。
“你不嫌弃自己一面吃东西一面画画？哼。”
“嘿，”是这样的，x接受了这本画本当做自己的东西，自己的东西就可以随心处置了吧？她再吃一口蛋糕，又提起笔寻找新一处目标，忽然对甜品店的柜台感兴趣，转身面对那边用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她看着照片练习速写。沈子实从书中抬头，饶有兴致地看x的动作，“你也觉得盯着别人画很没礼貌吗？”
x觉得他没在认真看书。“偶尔会被注意到，我会很尴尬啊。我尽量少拍人的照片。通常挑一本杂志当好素材也行的，我很少那么做，现在只要在素材网站上找一找，好用的参考马上就有了。只要在室外的速写我才会拍照。”x偷偷瞄了沈子实正在看的书的封面，发现竟然是一本侦探小说。他注意到x投来的目光，他没将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x幻想自己看侦探小说看到激动人心的大结局，肯定不想被人打扰，就识相地不再说话。
二人静静地待到沈子实把小说看完，他郑重地将书本合上，x看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猜他还沉浸在结局。沈子实起身示意要走了，x看见盘子里的蛋糕还有一小块，想赶紧用把它吃完。沈子实说：“不是说太甜吗？别吃了。”拉着x的手走出了书店。离电影开场还有些时间，他们打算缓慢地走过去。走出了一段距离，x心里还惦记着那小半块蛋糕呢，她花了大价钱买的！但是，太甜腻的味道让x有些口渴，她要去便利店买饮料。沈子实看着她挑中一瓶汽水，忍不住说她：“再喝甜的会越来越渴，你吃太多糖了。”x就将饮料换成了一瓶水。
x平日里不这样，她深居简出的朴素日常里每天吃的都是自己做清淡的饭菜，偶尔出门一趟才有机会疯狂吃甜食。她要为自己狡辩两句：“我就今天多吃一点，往日很少吃……”
“甜食是安慰，戒糖很难受的。你一直吃东西追求果腹感，可是你的身体不需要这么多糖。”
“哦。”x猜沈子实在高中的三年里从一个胖子变成一个英俊肌肉男，也许那段经历让他变得节制饮食了？x偷偷打量他的身形，只用多看几眼就知道他将运动的习惯一直维持到今天。那是一段什么样的经历让他从放纵反弹到另一端，学会寻求克制地生活了？哎，要是在男女关系上也学会克制，他就完美了吧？
从书店去电影院的一路上，二人不知道聊什么。x找不到话聊，沈子实罕见地沉默了一路，也许他正在脑中回顾刚才读完的精彩侦探故事？沉闷了一会儿就有点尴尬，x不握着她的画笔、不浸没在情绪或思绪中，她就得活在现实世界里，她在现实世界里一直稍显多余。她还是希望沈子实多看看她，主动找些趣话，原来男生对女生的恭维也得看人家心情啊？太现实了！
她想入非非，忽然想了解沈子实和其他女生约会是什么样的？二人也许相谈甚欢？只有自己这么难聊天吗？x试着模拟一个男性的自己在身边，想和他聊天，发现真的很难找话题。真难聊啊！
徒步走到电影院，二人在大厅的服务区找张桌椅坐下等电影开场。x不由得问沈子实：“你还在想刚才小说的结局吗？”沈子实说“没有。”“那你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迷？”沈子实继续他的沉默。x见他兴致缺缺，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她出门和沈子实约会还图他营造暧昧的气氛和说话好听，x想享受被追捧的感觉，不是只为了出来吃顿饭、看场电影，谁知道沈子实的热情这么快就冷却了？于是x也自顾自地躺在椅子上发呆。
三十分钟后，电影散场又开场。他们进场时稍有些晚，影厅内没有亮灯。两个人慢腾腾地走进昏暗的影厅，阶梯上有一圈LED灯光，沈子实走在前面，x跟在身后，x一脚踩歪，“砰”一声撞到楼梯的墙上。沈子实听见这声结结实实的撞击声，回身将她搀扶着。
“你还能走吗？”
“不行，我的脚崴了。”
“我们先出去吧？”
“不，还是继续往上走看电影吧……都到这儿了，”花了钱的！
人群要从这条楼梯走过，沈子实只好将x扶到楼梯的一边，支着她的手臂让她缓慢地往上走。
“真离奇。脚下就有灯，你怎么走才崴到脚？睁着眼睛不看路？”昏黑的影厅里，x的两只手拽着沈子实的手臂，两个人的身体贴的很近，鼻息铺洒在彼此身前。走到拐角，缓慢地沿着排布观影座位的楼梯挪动着，沈子实用荧幕播报的广告闪烁的光看清了座次标号，低头一看，一双澄澈清亮的眸子望着他。一瞬间，沈子实喉头一紧，想直接将x打横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将她抱到座位上。x的双手还在抓着他的一只手臂，他的另一只手还扶着她。他只好带着x慢慢地往位置走去。
影厅内的人不多不少，零散地分布着。x和沈子实坐在最合适观影的那一区域，x一落座就发出“嘶”的痛呼，尝试扭动几下脚踝，又用前脚掌踩了踩地，还能发力。x俯下身摸了摸它，伤处发热。x却说：“内翻扭伤了，不过没关系，我看不是很严重。”
“哼，你到底是怎么扭伤的？”沈子实看着x穿着一双平底鞋，这都能扭伤脚？真是不可思议。
“那时灯光太黑了，我没看脚下，一步踩虚了……”x从背包里拿出纸巾给自己擦眼泪、擤鼻涕，沈子实默默看着她做这些，当她把眼中的泪花擦干净，脏的纸巾收进衣服的口袋里。借着荧幕的光，他只看见她眼眶和鼻头都有些红，x的神色如常，维持着她一贯没什么精神的平静淡漠，沈子实注意力被x的眼睛吸引，再多看了两眼，觉得眼神光之下空空如也。如非知道前因，沈子实不会猜到她哭过。他突然就想起来x身上令他为之着魔的一些特质，这种特质今天再次呈现于眼前。他的胸口忽然燥热了。
“脑袋呢？刚才磕了好响的一声。”
“还行，不是很痛。”x伸手轻触磕伤的脑壳，又痛呼了一声。
荧幕之上究竟在演绎什么？沈子实不再感兴趣，他将身体凑近了x，偷偷低垂着眼睛观察她，看她哭过的眼睛，方才那惊鸿一瞥的目光只因为眼眶里盈满了泪水。现在x是什么表情呢？她没什么表情。电影的剧情也没有起伏，引不起x额外的表情，沈子实坚信刚才那一瞬间他触摸到一个x柔软的本体，灵动而富有生机，而不是现在的一层壳。
电影不知不觉就看完了，注水的剧情完结之后，余留在人的意识中有一种空无一物的多余。为了约会而随性看一场电影，算不算一种消耗呢？沈子实小心地搀扶着x，两人在人群之后缓慢离场。x真能一瘸一拐地走着，她说“脚不能完全着力，不影响行走，”沈子实才相信她没有逞能。出影厅之后，二人绕过了扶梯，乘电梯下楼。本来沈还想邀请x共进晚餐，看见她蔫巴巴的样子，就说：“我送你回去吧？我开车把你送到家，让你一个人搭地铁我不放心。”
“啊，可是我家很远哦！我搭地铁也行的。”
“别傻了，这个点上地铁，你只能一路站着回去。”
这样一说，x也在犹豫，坐沈子实的车确实更方便，但……x摆弄了几下手机的地图导航，告诉他：“可能要大半个小时呢，我猜四十分钟？现在又是晚上六点多，马上到车流量的高峰期了，没关系么？我还可以自己打车。”
“你家在哪个区？”沈子实听x报了一个地方，又说：“不是相反方向，我可以送你。”
“顺路吗？”
“不顺路。”
“那我还是自己打车吧？”
电梯来了，沈子实架着她一路来到地下停车场，将x塞入自己的黑色轿车的副驾驶座。x很少有机会坐副驾驶，给了明确的地址，沈子实跟着导航驱车前往。x抱着自己的背包坐着，没事儿可做。她一天之内差遣同一个男生为自己做太多事有些不好意思，还因为自己崴了脚，后来这一路给他带去不少麻烦，她说：“我和一个女室友同居，她养了一只猫，待会儿到了我可能不能让你上楼，不好意思。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家附近有家广式的面馆，很好吃的，要不要来尝一下？”
“算了，你今天赶紧回家休息吧，晚餐可以点外卖解决，别再走动了。对了，你们小区有电梯吧？”
“有的有的……”
x总怀疑沈子实正在生气，她心里也很忐忑，不停偷偷看他。两人的目光好几次对上了，沈子实问：“怎么了？”
“没啥……”
“你家离公司远吗？”
“还好吧，离地铁近，算比较方便的。”
“你脚伤了还要挤地铁？打车吧？”沈子实继续问：“平时工作忙吗？我听说你们的行业经常加班，可是我看你状态很好，不觉得疲惫。”他等了一会儿，不见x回话，转过头来一看，发现x用一种不安的神色偷偷看他。
又过了好一会儿，x捏了捏自己的手，对沈子实说：“嗯……其实我对你隐瞒了，我现在没有在工作，我没有恶意，只是不想再撒谎了。所以你别再问我工作的事了，我不想再编故事。如果是以前的随便哪个同学问起我的近况，你直接告诉他们我没有工作吧。”
“什么？你没有工作吗？你骗了我。”沈子实眉尾一扬，惊得连续两次回头看x的面色。
“不是，我有过。之前给你说的那些事迹都是我在工作上真实的体验，不过我后来没留在那个岗位上，”x耸了耸肩，自说自话 ：“反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只是想有自己的作品。”
“你不能告诉我更多吗？”
“我希望你不要问我……我希望你能更清楚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从错误的位置开始的关系只会有坏结局，所以我有义务如实相告。但是说实话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就现在，我还不想告诉你更多。”这一瞬间，x猜她会直接失去这一段暧昧关系，但她更想赶紧甩开撒谎的心理负担。“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而来的？你带着这些试探来，你对我感兴趣吗？”
“x，你想得太多了，这是我们见的第二面。你总是这么强硬吗？”
“你也问得我太多了。”
“呵？”
……
“你好像……都不说你的事情。莫名其妙地找到我，突然就开始约会了……我觉得我将自己的事说了太多。”
“有什么奇怪的？就是想见你，想着就来见几面，这很正常。”开车的人看路的前方，另一个人侧着头看窗外。车驶向了目的地，停在了x的小区门口。“是这儿么？”x摘下了安全带准备下车，沈子实说：“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x说：“好。我们下次别再约了。”
“这不行，为什么？我让你讨厌了？”
“不是……我们俩这算什么呢？我们从前就不是熟人，你想将我的草稿本还给我，我已经拿到了。我想没理由下次再陪你出门。”
“那你今天来是干什么的？”
“我出门玩吧。”
“我不能陪你玩吗？你对陪你出门的对象精挑细选？”
“也不是……”x一时间慌得挠头，“就是，你为什么突然来找我呢？大家都毕业这么多年了，曾经在熟悉的同学都成了过客，可是你还是来找我了？就为了将我的草稿本还给我？只有这个吗？”
“我懂了，你想要更多的确定，”沈子实将自己的安全带摘下来，走到副驾驶座的车门处将车门打开，搀扶着x下次，他贴近了x说：“我要对你说不止呢？我为什么想找到你，你可以猜一猜。x，你的表情远远没有你的语气强硬，你知道吗？你看不见你的脸有多红，它不会因为讨厌我才变红的，是吧？”
“等一下！沈子实，你……我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那会儿，你知道我的意思吗？我是说，你竟然可以毫无顾忌地说这些话？……如果你告诉我你在外面玩的很花，我一点都不意外，可是，你应该没有固定伴侣吧？有了就不能说刚才那种话了！”按道理，应该是有的吧？
沈子实一时间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x直率到可怕的追问多少有吓到他，他很快将表情调整得无比认真，凝视x的眼睛说：“我目前没有固定伴侣。好了，你赶紧回去吧。”
“哦……”
x脑子昏昏沉沉地一瘸一拐走进小区，登上电梯，糊里糊涂就到了家门。小拖把竖着尾巴围着x的腿喵喵叫着转圈圈，它在表明它饿了。x发怔地给猫碗添粮。荣乐怡猛地扑过来抢夺猫碗，一边将猫粮往粮罐里倒回去一边对x抱怨：“不能喂它！今天我放在冰箱顶解冻的一盘腌牛肉全被它吃啦！臭猫今晚去吃西北风！”
x发怔着回到自己的房间，用被子裹住脑袋无声地尖叫。她记得得给沈子实打一个电话报平安。于是她又听到刚刚告别的声音：“好，你去休息吧。”
x的脸滚烫，脑子都转不动了。那家伙到底想做什么？x想了一会儿，大概想出个方向了：他是来钓鱼的，他把我苦心隐藏的一面全都钓出来了。想到这里，x的心头就烦得不行。“他妈的，什么怪东西！不知道！总之先拉开距离吧。”
她震荡的心脏在胸腔中叫嚣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