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放着热播电视剧，姜也在沙发上坐着，不由得想起了下午的情形。

    只是此时房间里传来的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姜也头一回发现，原来自己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矜持。

    不过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此情此景，没点儿想法才不正常吧。

    男女主在吵架，尖叫和怒吼此时都成了背景音。

    姜也不知所云地盯着电视看了一阵儿，突然往前够着茶几上的遥控器，默默把声音再调大了点。

    直到可以掩盖住水声。

    姜也想，是她待会儿洗澡时的水声。

    她可不想被沈砚时听到。

    姜也拿起手机去阳台上透气，照例每天给姜母打个电话。

    万一待会儿微信突然弹出个视频通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就不好解释了。

    挂断电话后，姜也才得空静下来看看江城。

    景市大多是只有楼梯的矮房子，后面开发商新做的高楼有2、30层，小时候的姜也看那些建筑就像在看一个个怪物。

    但现在放眼望去，江城的楼房更高，好像在风中会晃动一样，随时拦腰折断就能压毁城市。

    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却也热闹温暖。

    晚风吹起发梢，凌乱地舞动。

    沈砚时洗好出来，环视一圈，没见人影儿。

    待再走近点儿，才见女孩撑着阳台栏杆，前前后后地晃动。

    沈砚时擦头发的手微顿，敲了敲阳台门，“姜也。”

    “嗯？”

    姜也转身。

    沈砚时的发尖还在滴水，盖住眼睫，脖颈被热水冲过后不自然地绯红。

    姜也感觉呼吸紧了紧，“你洗完了？”

    说完，才感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你现在去洗吗？”沈砚时继续擦头发，问道。

    “那我现在去洗吧。”姜也抬脚，克制着眼睛，平视前方。

    从沈砚时面前走过时，他微微往后推了半步，这一退，空气好像流动起来。

    姜也感到旁边一股热气打来。

    氤氲的水温气味，清冽的薄荷，和一点若有若无的侵略感。

    好像要把她这边的空气都赶走，肆掠地占有。

    抱着衣服进浴室，姜也立马反锁门，对着镜子，看到自己脸红了。

    浴室里刚才那股味道更浓，雾气中能看到漂浮的尘埃。

    地上还有点滴未干的水迹。

    姜也咬了咬唇。

    桌上摆的全是男性洗浴用品，她带来的杯子和牙刷挤在这儿，像闯进来的。

    她们宿舍香香的，之前听说男生宿舍门口会堆几天的外卖垃圾一起扔，衣服直到没穿的了才洗。

    姜也对男生宿舍的想象，是臭烘烘的。

    就像高中，男生打完球直接到教室坐下，抖抖衣服，说话都冲着热气，一股酸味难闻。

    尽管来过沈砚时家，但第一次进入私密的浴室。

    还是沈砚时才洗过的。

    零距离接触的亲密。

    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沉沉地压在心间。

    姜也过去把窗户开大点儿，外面的冷风吹淡了浴室的蒸汽。

    她仰面对着淋浴喷洒落下的水珠，渐渐放松。

    大脑放空，任凭热水冲洗皮肤是最舒服的时候，以前在家能洗半小时。

    在宿舍不太好霸占卫生间太久，慢慢习惯只洗20来分钟。

    没想到今天难得的体验了回以前在家的感觉。

    傍晚回宿舍拿衣服的时候，姜也特地挑了件保守的睡衣。

    以前她妈买的，上面的图案还是美少女。

    床单一早就换过，姜也有些不自然地走到沙发背后。

    沈砚时听到声响，电脑里的数据正好运行出来，回头问道：“要看会儿电视？”

    他看到睡衣图案时，明显一愣。

    “不了。”姜也扯着衣角，努力忽略沈砚时想笑又不敢笑的嘴角，瞪了一眼，“我要睡了。”

    “那我把被子抱出来。”

    “你今晚…就睡沙发？”姜也有些不好意思。

    沈砚时给了个眼神，不然？

    不然还可以打地铺。

    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

    姜也后知后觉地内疚，她这行为，怎么那么像霸占别人家霸占别人床的女强盗。

    “我来帮你搬吧。”

    姜也瞟了眼沈砚时，冲在前面。

    沈砚时无所谓，他倒是有点乐在其中。

    有种…逗猫的快乐。

    姜也走得急，被子又宽又长，一角从怀里溜出来掉在地上，差点摔了一跤。

    “小心。”

    沈砚时伸手，抓住姜也胳膊。

    虚惊一场。

    但手还拉着。

    姜也不敢抬头，房间里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

    他的手直接顺着胳膊，接过被子，随便扔在沙发，牵了几下。

    “我，”沈砚时侧身，姜也一口气说完，“我回房间睡觉了晚安。”

    “咔嗒”一声，门反锁。

    姜也靠着门背，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谁在撩谁。

    床头柜上的手机又亮了。

    【沈砚时：晚安。】

    -

    第二天早上，姜也起来的时候只看到吧台贴着张纸条，旁边放着一盒牛奶和三明治。

    [我去公司实习，早餐记得吃。以及，早安。]

    姜也撕下便利贴，张望了圈，扔到垃圾桶里好像不太好，和衣服胡乱地塞到包里。

    换好鞋子，边走边吃边喝。

    怕刚开始跟不上大学节奏，姜也选了个只用上半学期的选修课，法国电影鉴赏，今天开课。

    都说法语是最浪漫的语言，姜也选的时候，也只是想看看多浪漫。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瞿浩。

    选修课，教室小，瞿浩一进来就放眼找后排的空座位，不要同桌的那种，方便打游戏。结果看到女朋友的室友，旁边还站着一个犹犹豫豫的男生。

    “你好，这里有人吗？”男生问道。

    却在姜也看过来的时候，脸红了。

    姜也有些犯难。

    说有人，但那么多空座位，干嘛他要和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坐一起。

    说没人，万一开课她旁边真没人，借口就被戳穿了。

    “有…”

    姜也想说“有人，但我朋友不一定来，你要不换个位置”，折中的理由，安全又委婉。

    才开口，前边突然有人拿着手机，抵在桌上，声音不大，足以吸引两人注意。

    瞿浩懈一部分力，靠手机支撑站着，松松垮垮。

    左手搭着男生肩膀，笑着说：“她帮我占座儿呢。”

    “哦哦，不好意思。”男生结结巴巴地低头说完，从讲台绕去教室另一边。

    瞿浩坐下来，自来熟：“你也选这个课？”

    “嗯。”姜也点头，“你对法国电影感兴趣？”

    果然人不可貌相，有点没看出来。

    不过，他选这个没准是为了撩妹的，毕竟那么多前女友。

    姜也杂七杂八地想着。

    “害。”

    瞿浩摆了摆手：“只有你这种大一新生才会认真听课，我混学分的。”

    姜也无语。

    瞿浩没察觉，手机里“Timi”声传来，低声骂了句“卧槽”，赶紧把音量调小。

    等游戏的间隙，他瞥了眼姜也，补充了句：“这课好混学分，不用认真学。刚进校的时候谁不想好好学，反正你以后就懂了。要不是第一节课怕点名，教室里指不定只有几个人呢，过几节课你看就知道了。”

    姜也不甚在意地“嗯”了声，上到期中，敢来不上课的人越来越多，但关她什么事。

    正准备跟乐琪说看到了瞿浩，结果乐琪的消息先来。

    【乐琪：姜也宝宝，你是不是上的法国电影鉴赏这门课呀？】

    【乐琪：刚瞿浩跟我说他下节课是这门选修课，我一路想，觉得这名字耳熟，你之前好像跟我说过。】

    【姜也：我正想跟你说。】

    【姜也：他现在就坐我旁边。】

    乐琪见回复，马上噼里啪啦地打字。

    【乐琪：那你帮我盯着他。】

    【乐琪：要是他去撩别的小姐姐一定要告诉我！！！】

    姜也偷偷拍了张。

    【姜也：放心吧。】

    【姜也：在打游戏呢。】

    【乐琪：嘿嘿好哦/亲亲。】

    老师进来后，直接关灯，开始放电影。

    刚开始还有点新奇，看到后面，姜也逐渐觉得有些无聊和疲惫。

    这课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瞿浩的游戏画面在旁边不停晃悠，几个小人在地图上跑来跑去，看得人眼花。

    姜也想起了乐琪，也不知道她那样谈恋爱累不累。

    瞿浩那边的游戏结束，他切换了个软件，在打字。

    姜也趁机碰了碰瞿浩手肘，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舍友，是沈砚时？”

    听到姜也问这个，瞿浩来兴趣了，手机也不看，眼睛骤然发亮。

    “是啊，你对他感兴趣啊？”

    “一般般吧。”

    “一般般你怎么会来问我。”瞿浩挑眉，显然不信。

    姜也换了个话题：“他大学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是啊。”不假思索地肯定。

    “那…”姜也犹疑几秒，还是问出来，“你朋友圈里的，说他高中暗恋一个女生，是怎么回事？”

    瞿浩笑着，不说话。

    表情很明显：你不是说你对他不感兴趣吗？现在问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姜也：“随便你说不说。”

    见姜也扭头开始认真看电影，似乎真的不问了，瞿浩有些慌，凑近，“别生气啊，我告诉你。”

    “沈砚时一般不玩这些，上次好不容易说服跟我们一起玩了，肯定要问个大料嘛。”

    “但他大学就那德行，我另一个舍友喝多了，问他高中有没有喜欢的女生，以为他会喝酒选择不回答的，谁知道他说有。我朋友圈还说得含蓄了，他那可是一见钟情，暗恋了两年，那女孩还都不知道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