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洞窟，再到达篝火晚会的地点时，正是夕阳西下时，落日的余晖给一望无际的沙漠蒙上红晕。

    店家正忙活着准备烧烤和各种小吃，有年轻的旅客也是刚来，好奇地看向二人。

    秦雨上前打招呼：“老板，这里是能露营看日出吗？”

    店家是个留着胡子，穿着夹克的大叔，他点头，说话带着一点口音：“能，两百一个人，那边扫码。”

    谢广白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店家看了看时间，说：“现在还没到篝火晚会的时间，你们可以先去帐篷里安顿下行李，或者先吃些东西。”

    秦雨点头，领了号码牌，又拉着谢广白去找帐篷，等安顿好时，天也暗了下来。

    到达篝火地点时，旁边的桌上已摆满烤串、小吃、啤酒和饮料，三三两两的年轻人聚着聊天。

    两人挑了些烤串，坐在旁边吃了起来。

    被小火炙烤的羊肉焦黄油亮，油脂香、辣椒香、红柳香混在一起，一口咬下去，丝毫不见膻味，再配上啤酒，瞬间勾起秦雨的馋虫。

    有年轻又热情的旅客和二人打招呼：“你们也是来旅游的吗，长得可真好看！”

    秦雨笑道：“是啊，你也是吗？”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猛点头：“是的！我们从东北过来的。”

    她又接着感叹道：“姐姐，你男朋友看你的眼神真的好甜！磕死我了。”

    秦雨看向谢广白，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脸有些微红。

    谢广白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是吗？”

    小姑娘磕得更加起劲，又问：“姐姐，我和朋友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我们正差人呢，要不要一起？”

    谢广白看秦雨，秦雨点头：“好啊，正好我们没事，走，一起玩。”

    天色渐暗，沙滩上已经堆好木料，留着大胡子的店家上前点燃木料，火势冲天而起，照亮了他的脸庞。来自天南地北的，或认识、或不认识的朋友围着篝火舞蹈、碰杯、嬉闹闲聊。

    有烟花在远处轰然绽放。

    秦雨拉着谢广白，顺着人群的喧闹，尽情欢呼笑闹。

    直至夜色渐浓，人群逐渐散去。

    谢广白按住秦雨的手，接过酒杯，她的脸上已经晕上酡红，眼里满是笑意。

    骤然被夺了酒杯，她不满地嘟起嘴，把脸往谢广白的手臂上顶。

    谢广白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抱住秦雨，轻轻把她按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雨雨，很晚了，该睡了。”

    秦雨把额头抵在谢广白的胸膛上，又抬起头，牵着谢广白的手，带着些撒娇的口吻说：“谢广白，今天我很开心，你开心吗？”

    谢广白握住她的手，轻轻说：“开心的。”

    她一路走得摇摇晃晃，谢广白扶住她，继续说：“秦雨，我很开心。”

    西北的星空辽阔又斑斓，看得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沉浸于这风景中。

    秦雨倚靠在谢广白的肩膀上。

    从这个角度来看，谢广白的下颌线尤其清晰。下颌线上，是他的嘴唇，薄唇，显得他的鼻梁更加高挺。

    秦雨看着眼前的星空，问道：“谢广白，听说人死去之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说这些星星，会不会是那些已经消失的人？”

    谢广白回答：“或许是吧。”

    微风吹过，谢广白理了理秦雨的碎发，说道：“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一直执着于一个问题，人死后会消失的话，那活着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这些又是否是真实的？”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直到遇见了你，秦雨，那种不真实感因为你而消失了。”

    谢广白的看着她的眼睛，格外认真地说：“我喜欢你，从17岁，到27岁。”

    听到这四个字，秦雨怔住。

    “当前Boss攻略进度：40%。”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秦雨却完全不想管任务。

    她和谢广白对视，他的眼睛格外温和包容，又带着些告白的局促与紧张。

    秦雨的内心忽然产生愧疚感，她骤然来到这个世界，在系统的要求下，一步一步去攻略他。直到此刻，她感受到谢广白真诚的爱意，她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事实——她只是个鸠占鹊巢的替代品。

    她喃喃出声：“谢广白，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呢。

    她的眼睛逐渐湿润。

    不知道为什么会是她猝死来到这个世界，不知道原来的秦雨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她现在那份恐慌和酸涩感从何而起。

    谢广白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轻轻抚过她的眼尾，说：“雨雨，别哭。”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手却拖住秦雨的后脑勺，亲了上来。

    谢广白的亲吻格外凶狠、缠绵，不加丝毫掩饰地肆意占有着秦雨的每一寸呼吸。

    他亲得秦雨快要喘不过气来。

    秦雨无力地推了推谢广白，谢广白停下来，微微喘着气，接着继续低头，轻轻啄着秦雨的嘴唇，一下又一下，动作暧昧又轻柔。

    秦雨在这种亲吻里几乎完全沦陷，她听着谢广白急促的呼吸声，感受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心想，完蛋，她好像喜欢上谢广白了。

    *

    “宿主，我需要提醒你，不要对攻略目标产生真实情感。”纯白的空间里，小圆球对秦雨郑重说道。

    “在攻略完成之后，世界就会被关闭，所有的人都会消失，而你也会前往下一个世界。如果你对攻略目标产生感情，不仅会影响任务，到最后，你也会因此深感痛苦。”

    秦雨沉默一瞬，问：“我不理解，为什么攻略完成之后，世界就会被关闭？”

    系统解释道：“在将Boss自毁带来的风险降至合理值之后，总系统会将该世界作为二级风险管控世界回收，清查世界异常的原因，并尝试修复。这个过程里，世界将会被关闭。”

    秦雨的心情在这一刻降至冰点，她回答：“好，我知道了。”

    再睁开眼睛时，是第二天，她被闹钟吵醒。

    她关掉闹钟，走出帐篷。

    恰逢日出，蓬勃的金光洒在大漠之上，远方树影婆娑，有骆驼群顺着古老的大道一直前行。

    谢广白正拎着两袋东西，逆着光走来。

    看见秦雨走出帐篷，他举了举手里的袋子，说：“不知道你早上习惯吃些什么，我买了些这边的吃的，胡杨焖饼、羊杂汤、手抓羊肉，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秦雨接过袋子，杂乱的心在此刻奇异地安定下来。

    西北的羊肉又鲜又嫩，不带任何羊骚味。羊杂汤汤色清白，毫不浑浊，一口下去，舒服得秦雨整个肚子都暖了起来。

    焖饼也很香，不是常说的那种很厚的饼，有些像很宽的面条，很薄，又有韧性，和羊肉一起烧得极其入味，再裹上酱汁，好吃得秦雨根本停不下来筷子。

    谢广白端着一碗羊杂汤，一边喝着，一边带着笑意地看她。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谢广白问道：“下一站打算去哪？”

    秦雨想了想，回答：“谢广白，我想去爬珠峰，一起吗？”

    谢广白揉了揉她的头发，点头道：“好，一起。”

    *

    飞机到达尼泊尔，机场外，有向导举着牌子等候。

    秦雨与谢广白与向导汇合，简单吃过午饭，就开始了这一路的旅程。

    在尼泊尔的第12天，他们在向导的带领下，抵达罗布切大本营。

    天空湛蓝，云朵仿佛触手可及，秦雨一眼望去，是连绵不绝的山峦，裹上银色的雪。

    向导指着远处的山峰介绍：“那是努子峰，更远一些的，是阿玛达布朗。”

    秦雨顺着向导的手看过去，日光洒在山峰上，给白色的雪山罩上一层金衣，大片大片的云围绕在山间。

    世界在此刻静了下来。

    “我们头顶上方，那个有冰川的地方，就是我们明天要登顶的罗布切东峰，今天我们先在这里露营一晚。”向导解释道。

    到营地没多久，天气却突变，突然下起了暴雪，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没过一会，整个营地就都是白茫茫一片。

    新雪盖着旧雪，将人类留下的痕迹掩埋，将一切回归到原始又恶劣的自然环境里。

    谢广白正给秦雨抹防晒霜。

    罗布切大本营的海拔已经至4400米，作为攀登珠峰的第一站，这里的海外线已经极其强烈。温度太低，海拔又高，秦雨的脸已被晒出两抹高原红。

    冰凉的防晒霜骤然刺到脸上，秦雨缩了一下。

    谢广白的动作放得更轻。

    秦雨搂着谢广白的脖子，偷偷看他，谢广白穿着一身蓝色的登山装，依然戴着眼镜，不复在a市时的温和儒雅，他的皮肤粗糙了些。

    离得这么近，秦雨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眉眼，他的眉毛很浓，眉骨和鼻梁高挺，眉骨下的眼睫毛浓密纤长，随着他低头，在眼下打出一小片阴影。

    秦雨戳了戳他的眼睫毛，他一只手抓住秦雨不安分的两只手，按在怀里，另一只手继续给她上防晒霜。

    谢广白的怀里温热，秦雨能隔着厚重的登山服，摸到他坚实的胸膛，随着男人起伏的呼吸，秦雨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急促又有力。

    擦完防晒霜，营地内的厨师已做好晚饭，向导来到帐篷前喊二人吃晚饭。

    谢广白给秦雨裹上头巾，保护好面部，牵着秦雨的手来到晚饭处。

    晚饭是咖喱牛肉饭和一碗炖好的蘑菇老母鸡汤，热乎乎的鸡汤喝得秦雨叹了口气。

    吃过晚饭，二人走出帐篷，在营地外散步。

    海拔过了4000，高大的乔木就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灌木和草地，经过一场暴雪，所有植物都已消失，只剩下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

    一路走过，雪地上留下两行脚印。

    秦雨站在帐篷外，看向头顶的星空，星空璀璨，此起彼伏的星星在夜色下绽放光芒，有朦胧的星团和灿烂的星河划过天际。

    她牵着谢广白的手，感叹道：“这片星空真美。”

    谢广白点头：“是啊。”

    他的眼睛在星空下愈加清澈，秦雨看着他的眼睛，说：“谢广白，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知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在海拔4000米的喜马拉雅山脉上，她抱住他。

    继续说道：“谢广白，我没办法决定世界的走向，没办法改变未知的宿命，但是这一路上，我能和你一起看到这样的风景，就已经是我的幸运。”

    谢广白的手覆上她的双眼，朦胧的星光下，秦雨听见谢广白的呼吸声越来越近，直到额头上有冰凉的触感。

    谢广白轻轻吻她的额头，又松开手，他的手拖着秦雨的后脑勺，大拇指抚过秦雨眉眼，又低头，从她的眉眼吻至鼻尖，再到嘴唇。

    她听见谢广白的声音，他说：“秦雨，遇见你，才是我此生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