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两年前,东洹连月暴雨,洪水淹没了稻田,粮食几乎绝收。灾后,皇帝派大皇子长元来东洹赈灾济粮,稳定民生。本想大皇子立功回来便封为太子,不料想,大皇子的马车在经过一座桥时,桥身竟从中间坍塌,连人带车一齐落入河中。洪水刚过,河水很深,等到将大皇子救上来时,他已无气息。

    大皇子溺死,皇帝震怒。令人感到不解的是,此桥并未受洪水影响而破坏,先到的巡查兵还特意检查加固了这座桥。按理说,大皇子的马车与同行之人通过此桥理应安全。可是,桥体表面毫无破损,却为何会突然断开?

    沈修曾调查过此事,却毫无进展,作为丞相女儿,沈望朝对这件事十分了解,她明白,二皇子长宁刚封为太子,父亲要助太子上位,三皇子是最大的阻碍。而太子为人正直,且做任何事都与丞相商议,绝不会暗杀大皇子,那么,最有能力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的人只能是三皇子长业了。

    她心想:难道三皇子与杨家勾结,做了些能掩人耳目的特殊机关,在暗中破坏桥身还不会被发现?沈望朝眼前一亮,对!得去杨家查一查,说不定会有线索。

    “望朝,你在想什么?”向朔渊突然问道。

    沈望朝回过神来,说:“没事,师兄,杨家是不是有很多好玩的机关呀,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可以是可以,不过,咱们先去吃午饭吧。”

    “好,师兄,我们去哪儿吃呀?”

    “风笑酒楼。”

    他们来到了风笑酒楼,向朔渊将机关伞收起,系在腰间。一进酒楼,扑面而来一股香味,酒楼里客人很多,还有几位小姑娘在弹琵琶,穿着十分朴素。

    “好,弹得好!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方子华?”

    那人一抬头,果然是方子华,“呀,向师兄,好巧啊,要不要来喝酒呀?”

    “不了,我和师妹来吃饭。”向朔渊冷冷地说。

    “来来来,师妹,坐这儿。”方子华拉着沈望朝,让她坐下,“小二,一份碧波汤,一盘爆炒鸡,一盘洋芋炖肉,三碗米饭。”方子华喊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

    “师兄,别站着了,快坐下吧。”方子华翘着二郎腿,一副悠闲的模样。

    向朔渊白了他一眼,便坐下了。

    “师妹,今天我请客,你好好吃,昂。”

    “谢谢方师兄。”

    很快,菜便上齐了。一个大汤碗里盛着一条细康鱼和乳白色的鱼汤,上面漂着几点翠绿的菜丝,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师妹,这可是风笑酒楼的招牌菜,碧波汤!这鱼汤鲜美无比,这细康鱼的鱼肉也是相当美味,快尝尝。”说着,方子华麻利地舀上一小碗鱼汤,夹上了几块鱼肉,递给了沈望朝。

    “谢谢方师兄。”她尝了尝,果然十分美味。

    这时,方子华夹了一块鸡肉给她,“ 师妹,尝尝这个爆炒鸡,这是我的最爱。”他又夹了一块鸡肉,送进自己的嘴里。可是这盘鸡肉上全是辣椒,一闻都是一股辣味,沈望朝从小就不吃辣,她笑了笑,不知是吃还是不吃。

    而向朔渊用筷子把她碗中的鸡肉夹到了自己碗里,“她不吃辣的。”他说道。

    “啊?”方子华瞪大了双眼,“真对不起,师妹,我不知道你不吃辣。”

    “没事的,师兄。”沈望朝冲他笑了笑,又看向了向朔渊,眼中充满了谢意,向朔渊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吃着饭。

    几步远的地方,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在弹琵琶,一曲完毕,周边却无人搭理,小姑娘低下头,一副失落的样子,“小红,你过来。” 方子华冲她喊道。

    小红抬起头,小心地走了过去。“小红,弹得真不错,这是给你的赏钱。”方子华拿出一小块银锭放在小红手中,“谢谢方公子。”小红腼腆地说道。

    “没事。”方子华变得格外温柔,“小红,今年有十五了吧,哎,师妹,她比你大三岁呢,看起来却好像跟你一样大。”

    小红盯着沈望朝看了一会儿,说道:“这位小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能和我这种穷丫头比呢?”说着,又低下了头。

    沈望朝看着她,说:“小红姐姐,别这么说,你的琵琶弹的这么好,你是一个优秀的好姑娘,别这样妄自菲薄。”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雨滴不紧不慢的落下,将路边的石阶冲洗得十分干净。路上湿滑,撑着伞的行人们都走得很慢,生怕滑倒。

    吃过午饭后,酒楼里的客人们大都散去,几个弹琵琶的姑娘们也背着琵琶准备离开。方子华走到小红身边,“小红,我没带伞,也没事干,你看能不能带我去你那里坐坐呀?”

    小红说:“方公子,我家里只有两个妹妹,没有什么可招待你的。”

    “没事,我这个人呀,没那么多讲究。再说,我在山上学艺,一个月才能下来见你一次,你就多陪陪我吧。”他一脸真诚地说道。小红听了,有些害羞的低下头,“那好吧。”于是方子华为小红撑着伞,一起离开了。

    “师兄,你带我去杨家看看吧。”沈望朝说道。

    “好,我们走吧。”向朔渊打开机关伞,两人走了出去。

    走过了三条街,来到了一家规模较大的店铺,上书:杨家机关堂。里面摆放的大多数是一些机关武器,也有机关伞、机关扇子,机关桌子、柜子等日用品,还有机关鸟。

    沈望朝在里面找了一圈,这些机关武器都太显眼,也不可能自己移动并逃过检查的人的眼。

    看来,想要找到更多机关,必须深入进杨家,沈望朝想。

    这时外面传来了动静,一个长相凶狠的中年男人把一个年轻姑娘摔在地上,破口大骂:“不想在这个家待,就赶紧滚,什么东西,哼!”这个男人骂完,走进了店铺内,里面的人走了出来,满脸堆笑地说:“杨家主,您怎么来了?”“我来看看店里的生意。”男人不耐烦地说道。

    “好的,家主,里面请。”店里的人把男人请了进去。

    外面的那个姑娘站了起来,头发凌乱,衣服已全被雨水打湿,两眼通红,泛着泪光。

    沈望朝拉着向朔渊跑了出去,“姑娘,你没事吧?”沈望朝关心地问道,这个姑娘抬头看了一眼沈望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手划破了,已经出血了。

    他们带着这个姑娘来到一个小亭子里避雨,沈望朝拿出自己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帮她包扎了伤口。

    “谢谢你啊,小姑娘。”她感激地说道。

    “没事,姐姐,你叫什么名字?那个男人为什么这样对你?发生什么事了?”沈望朝问道。

    “我叫杨丹丹,那个人是我爹……”她说着说着又不说了。

    看来她是杨家的人,沈望朝心想。“丹丹姐,我叫朝朝,朝阳的朝,你别难过了。”说着,她解下自己辫子上的发带,把杨丹丹的头发整理好,还为她系上了这条发带,杨丹丹的脸露了出来,她长相普通,只有双手称得上是纤纤玉指,皮肤白皙,手指修长纤细。

    “丹丹姐姐,你的手真好看,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你这么漂亮的手。”

    杨丹丹听了,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真的吗?我的手真的很好看吗?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我。

    “当然了,没有人夸是他们不懂欣赏,我觉得你的手像云霞一样,又美又温柔。”沈望朝夸道。

    听了这些,杨丹丹总算露出了笑容,“朝朝妹妹,你这么小年纪,就长得这么好看,等你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哦,对了,这位公子是——”

    向朔渊还未开口,沈望朝就抢先回答:“他是我哥哥,陪我出来玩,你就叫他程公子吧。”说着,她转过头向向朔渊眨了眨眼,他心领神会,只是点了点头。

    “程公子,朝朝妹妹,今日真是谢谢你们了,唉,我爹是杨家家主杨怀远,我母亲逆来顺受,只因生下了我,就经常被他毒打,后来他娶的小妾给他生了儿子,他便百般疼爱。这贱妾和他儿子总是欺负我们母女,我忍不了了,只打那贱妾一巴掌,谁知我爹竟然又打了我,在大街上对我拳打脚踢,当着众人的面,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说完,杨丹丹落下了眼泪。

    “那这杨怀远真不是个东西,有你这么好的女儿,竟然不知道珍惜。”沈望朝生气地说。

    杨丹丹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丹丹姐,我们家管的严,只有每个月月底能出来玩,以后我能每个月都来找你玩吗?”沈望朝问。

    “当然可以啦,我从小就没有朋友,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杨丹丹笑着说。

    于是,他们把杨丹丹送回了杨家。

    雨渐渐停了,天空变黑了,很快就到了晚上。

    向朔渊和沈望朝来到了一家客栈,“老板,要两间房。”

    “好的,两位,这边请。”

    他们走上了二楼,来到了房间中。

    “望朝,今晚先住这儿吧,明天还要去参加祭神节呢。”

    “嗯,师兄,今天我玩得真开心,谢谢你呀,嘻嘻,我去睡觉啦,晚安,师兄。”

    向朔渊轻轻地笑起来,“开心就好,晚安,望朝。”

    小红家里,方子华身边坐着两个小女孩,一个五岁,一个七岁,他们是小红的妹妹,这两个孩子十分瘦弱,穿的衣服也十分破旧。此时,他们两个正听方子华讲有趣的故事,时不时被逗的哈哈大笑,小红看着妹妹们十分开心,也放下了警惕,给方子华倒了一杯水。

    “小红,你们家里没有别人了吗?”方子华问道。

    小红摇摇头,说:“两年前突然来了洪水,我爹娘让我和妹妹爬上屋顶,躲过一劫,但他们没来得及爬上就被洪水冲走了……所以我现在以卖艺为生,养着两个妹妹,希望她们能平安长大,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方子华沉默了一会儿,对她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小红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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