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却鼠刀未注意到齐将军冷峻的面孔上发生的惊天动地的变化,他正火急火燎地想着到底如何是好,本来好好的事儿,谁知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来,打的自己措手不及。

    萧小河就似寻常百姓般紧张地看着却鼠刀,似乎在等待他这个老大拿主意。

    “你们——”齐将军左望望右望望,妄想找到人来与自己一同分担,可四下张望后,除了自己并无人认出萧小河来,只得咽了口唾沫,揣摩萧小河心意道,“想进城?”

    他询问又带着求救的目光向萧小河看去,可惜萧小河并未看他,低着头,一副害怕之至的样子。

    “不进城我们何故要在这排着?”见到齐将军万俟反而放下心来,齐将军的窘况让他忘了方才的恼怒,倒还有心思在一旁奚笑。

    “少说话!”鹰钩鼻轻声骂着,他虽不知道面前的是个什么官儿,不过旁人叫他将军,肯定是个大官儿无疑了,莫说他们这些寻常百姓,就算是劫来的万俟与田家——他们自己兵营的人,如此忤逆之话也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是,我们兄弟几个是想进城。”却鼠刀想好说辞,冷静下来扯出笑容道。

    “那就放你们进去?”齐将军还是拿不准萧小河的意思,却鼠刀几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不知萧小河为何会突然从军营出现在此处,又为会与他们一齐牵扯。

    “大人按规矩办事就是。”萧小河的声音传来,目光依旧瞧着脚下。

    “闭嘴,让你说话了吗!”却鼠刀皱眉低吼,年轻人就是不懂事,这分明是那穿铠甲的存心责问,他倒真以为是问他,竟还回答上了。

    齐将军虽满脑袋糊涂,但却鼠刀这话可惹恼了他,一双如剑锋般锐利的双眼瞪得老大,咣当一声剑响之下,白色的刀刃脱鞘而出。

    “大胆刁民!”齐将军拔剑道,“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大小眼缩在了万俟身后,紧张地看着面前一幕,嘴里一直念叨着:“完蛋啦”,鹰钩鼻也喃喃不断,“怎比得他妹子还鲁莽,这下可如何是好!”

    却鼠刀同样认为齐将军是不满萧小河的话,若是寻常,他早将萧小河推出去赔罪,被押被砍,随他去罢,总之与他无干,可如今万不得如此做。

    真让眼前这个齐将军将人带走,那岂不正如那二人的愿?虽此刻他不敢相认,一旦二人独处,自己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彻彻底底地白忙活儿一场。

    指不定是这诡计多端的燕人存心激怒,以求脱身。

    却鼠刀心一横道:“大人!他年纪轻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饶了这小子一次——”

    “嗖——”

    却鼠刀倒吸一口凉气,齐将军的剑一瞬之间向前逼近,竟是直直到了自己喉咙边上。

    柔情殿的人敢偷偷抓几人泄愤,却不敢真的与楚军起正面冲突,无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百姓,还是名声在外的江湖众人,所有人对当兵的、做官的,都有一种发自心底的畏惧,这一点人人都羞于承认,可一想到滞城内留存的数不尽的军队与清点不完的大刀铁斧,哪怕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在堪堪一月之间就能重复当年繁华,也只有朝廷之手笔、人力能够做到了。

    “大人,您这是何意?何苦将刀剑对着我们这种寻常百姓?岂不大材小用了?”哪怕此时却鼠刀依旧强撑着自己的游刃有余,他干笑着,语气中带着令人生厌的油滑与江湖味道。

    一直低头的萧小河突然抬头,她似乎不满于没有将却鼠刀伪装的坚硬击碎,欣赏其慌张惨样,于是捂脸道:“可怜的鼠兄,今日怕不是永远留在此处了......”

    萧小河这番话在外人听起来是感叹,在齐将军耳中就成了他的暗示,就在这电光火石一刹之间,齐将军自认为了悟了萧小河心中所想,向萧小河投去了“您放心”的眼神。

    他看着排在后头个个惊恐不已的百姓,又是嗖地一声将长剑收回,沉声道:“将他带去个无人的地方,速斩。”

    “速斩......”却鼠刀的笑容挂不住了,他腿一软,不可置信道,“我犯了何错,反了何法,为何要斩我!”

    齐将军心中已有决断,此人打扮举止皆不像楚人,头上还顶着把大刀,一副凶虐之样,再加上萧小河的暗示,定是燕国的细作无疑。

    “为何斩你你自己清楚,莫要废话,带走!”齐将军冷笑道。

    却鼠刀死也不曾想到自己英明半世,好不容易得了个人人敬畏的美名,却会如此不明不白的冤死!

    大小眼和鹰钩鼻在身后亦是脸色大变,未曾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地步,倘若却鼠刀真的被带走砍头,他们二人就算能侥幸回去,下场也未必比却鼠刀好上多少。

    齐将军的一句话,惹得在场三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周围人表情亦是又惊又恐,只是单单望着却鼠刀就不像什么好人,将军讲他抓走必然有他的道理,故而心中的恐少了几分,而惊却是一分未减。

    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浑身散露着常人难惹的海客之风,看着就知是挥剑成河的大人物,而如此难惹之人,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军官面前,竟也是这般狼狈模样。

    难怪人人都想读书做官,是如许威风。

    却鼠刀脸上的赘肉一抖一抖,方才的神气早就跑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在齐将军的一声令下,城外瞬间多出了一支数十人的小队,正在逼近却鼠刀。

    萧小河满意地欣赏着却鼠刀吓破了胆的丑态,她向来没拿却鼠刀当成过人物,他一辈子杀过的人、见过的死人,都比不上自己在某一处战场上的多。

    旁人叫他一声爷,还真将自己当个祖宗。

    “别过来!”却鼠刀喝斥道,声音却已带上了颤抖。

    他的声音并未成功阻拦敌人逼近,却鼠刀意识自己此刻之举不过是垂死挣扎——无用功罢了。

    “你们两个愣着做甚,还不快来救我!”却鼠刀的声音已经变成了绝望地哀嚎。

    他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大小眼与鹰钩鼻早已吓破了胆,正满心忧愁着自己的小命,与他撇干系都来不及,怎会有所回复?

    大小眼犹豫一番,恭顺无比地与齐将军道:“大人,他,他是犯了何罪呀!”

    萧小河惊讶地瞥向了他,未曾想大小眼看着轻浮寡义,在此等危机时刻竟会挺身而出。

    果真,人不可貌相啊。萧小河心道。

    大小眼矮小的身影在却鼠刀心中变得伟岸,柔情殿众人之中,他最瞧不上的就是大小眼,事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生死之间才见真情,却鼠刀难得铁汉柔情了一回,眼中一片湿润。

    “我在柔情殿十余年,一个知心的兄弟都没碰上,还常常以此神伤,为曾想深恩大义之人就在眼前!”

    “啪!”却鼠刀扇了自己一掌,发誓此次若是能虎口脱险,必与大小眼结拜,同生不得,同死可求。

    “通敌,叛国。”齐将军又偷偷打量着萧小河的脸色,心中更为坦然的睨视着大小眼道。

    大小眼倒吸一口凉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不止:“大人明鉴!我们与他虽是一路同来,却也不知他的底细,大人明鉴啊!”

    “呵。”万俟轻笑出声,见大小眼第一眼他就觉得此人是这三人中最恶劣者,如今正显露出来。

    只是观赏却鼠刀感动的神色僵硬在面孔之上,也的确是美事一桩。

    脑袋比旁人大,眼白比旁人多,万俟坏心眼地猜测着却鼠刀的心也比旁人大,那颗坏心肝一会儿惊讶一会儿恐惧,一会儿感动一会儿愤怒,看来得足足比旁人大四倍才能容得下这番一会儿冲上云端,一会儿与狴犴为伴的变化。

    萧小河抬起头,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副满是同情可惜的模样。

    齐将军挥挥手指,却鼠刀看着四周围上来的人心情只剩下了绝望,他万念俱灰的闭上了双眼,打算拼死一搏,纵意杀出重围。

    “大人!”萧小河上前一步,钻到了围阵之中,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挡在了却鼠刀面前。

    “你过来做甚?不与他相认,给我再加一等罪名?”却鼠刀嘲讽道,“躲开,别挡路!”

    “军中情形复杂,各路派系不同,为了夺权彼此明争暗斗,我与他各奉其主,鼎足而居,让他认出也落不得好。”萧小河回头附在却鼠刀耳边胡扯道。

    “您——你,”齐将军僵硬着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满脸皆是疑惑,声音不自觉地变得轻飘飘起来,他越发拿不准萧小河的意思了,“为何挡在这?”

    “既无证据,何苦抓人?当兵的,做官的,就能不顾王法了吗?”萧小河语气平和,她知晓齐将军是看自己脸色,并未真的动气。

    只是这句话将齐将军与却鼠刀都吓得不轻。

    “不要命了!”却鼠刀心情复杂地拉住了萧小河,显然将萧小河方才一般胡扯当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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