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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自由

    地窖中每日都有哀嚎的声音在潮湿闷热的空气中响起,阮蝶衣甚至能闻见血腥气和腐肉交杂的味道,她很熟悉,因为这几乎与蛇神谷中那些猛兽厮杀之后的味道别无二致。

    这里的生活对她而言其实与蛇神谷几乎没什么区别。

    但蛇神谷的阮蝶衣与现在的阮蝶衣是不同的。

    从前的她是被困于一隅的孤魂野鬼,而如今,她曾经拥有过刹那的自由。求而不得的东西拥有过片刻又被剥夺,她恨甫逸入骨。

    而沉默是她仅能做出的反抗。

    十四岁的阮蝶衣在甫逸那儿自然是一眼就能看见底。

    但他不在乎。

    或者说,阮蝶衣的反抗更是激起了他变态的欲念。当她受不住疼痛发出细微的闷哼,都让甫逸感到极度的、到达顶峰的快活。

    “蛇神谷真是个好地方。”甫逸喟叹,“驭魂蛊和你都是我在里面找到的宝贝。”

    他苍白而瘦削的脸颊因兴奋而泛起不自然的红潮,周身那驭魂香的气味似乎也更浓郁了些。

    阮蝶衣厌恶这个味道至极,但她只能紧咬牙关,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甫逸每个月都会来看阮蝶衣,有时候一月只来一两次,有时候却日日都来。来时除了给她喂一些不知名的药物,以及一时兴起的欢好,偶尔也会和她说两句外面的事。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两年。

    在这两年里,阮蝶衣也在数不清的屈辱中学会了蛰伏隐忍和曲意逢迎。

    她甚至学会了如何在恰当的时机发出声响来讨好甫逸,同时还摆出爱答不理的模样。

    因为甫逸最爱的就是她这个样子。

    如此,她就能得到更多外面的讯息。

    他们所在的地方叫杻炀郡,是在九夷国南岭的一个偏远郡县,蛇神谷有一半在杻炀郡内,另一半则归属于云滇国。杻炀郡有两支部族,祖上本就有世仇,再加上对生存地盘的争夺,两族之间的摩擦更是频繁。

    甫逸便瞅准了这一点,在他的运作之下,两族这些年已经结成了死仇。地窖里的那些蛊奴就来自于他们之间大大小小的战役。

    数月后,阮蝶衣第一次在甫逸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了别样的情绪。

    他说杻炀郡来了一对少年侠客,一男一女。他们不止数次破坏甫逸的计划,在他们的联手之下,两族竟然出现了缓和的迹象,甚至有传言说两族的大土司正私下探讨和解事宜。

    “和解?”甫逸脸上出现了一丝古怪的表情,像是冷笑又像是嘲讽。

    阮蝶衣垂下眼帘,将在床边堆成一团的外衫扯过来盖住□□的身躯,侧过身去背对着甫逸,枕着一只胳膊,闭上了双眼。

    纵然心中情绪激荡不已,但她却不敢露出分毫,只能装作睡着了。

    或许她的机会要来了。

    甫逸忽然转过身来,将一只手穿过外衫,搭在她的腰间的凹陷处,轻轻地摩挲着那处的皮肤,像是在把玩一件上好的玉雕。

    阮蝶衣心神微紧,身体也微不可查的僵了一僵。

    “蝶衣。”他唤她的名字。

    “我说过,我们是一样的人。”

    阮蝶衣呼吸几乎都停滞了,胸口还瞬间出了一层薄汗,心脏搏动的声音都在耳边无限放大。

    她一动也不敢动,身后的甫逸却忽然笑了一声,温柔的近乎诡异般地将她翻过来搂在怀中。他的下巴顶着她的发顶。

    “你逃不掉的。”

    “母蛊活则子蛊生,母蛊死则子蛊亡。”

    我活着你才能活着,所以蝶衣,你怎么可能独自撇下我一走了之。

    阮蝶衣开始剧烈挣扎,但甫逸的力量大的出奇,她反抗都成了无用功。

    甫逸身上那淡淡的驭魂香无孔不入般地包围着她,像是她逃不出去的牢笼,体内的驭魂蛊似乎也在蠢蠢欲动。

    “呜……”

    甫逸听到怀中的人破碎的泣音,语气愈发愉悦。

    “蝶衣,你可知道,我原先和你一样,也是个孤魂野鬼。无父无母,无名无姓。”

    “他们将我们豢养起来,起初,是扔到矿洞里没日没夜的挖矿,再后来,我们这些人死的死残的残,便送去给巫医做药人。”说到“巫医”二字,甫逸的脸庞忽然扭曲了一下,语气也重了不少。

    “试药,尝蛊,伺候人,我都一一照做。'他'对我很满意,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总有一天,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有一天,‘他’告诉我,因为我表现良好,所以特许我跟着采药奴去蛇神谷寻药。”

    “那天,蛇神谷的毒瘴很浓,那我和采药奴失足跌落悬崖。他命不好,摔在了石头上,又给我当了垫背,当场就没了。”

    “崖底没有阳光,只有很多很多的蛊虫,它们把采药奴吸干了,又来啃我的血肉。可我还没有找‘他’报仇,怎么能死在这里?所以我也把它们吃了。”甫逸砸吧了嘴下,似乎是在回忆那个味道。

    阮蝶衣浑身发凉,甫逸是她短短十六年人生中遇到的最浓厚的阴影,在这一刻,甚至还要超出了那些年被困在蛇神谷的恐惧。

    他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甫逸还在继续说他过去的事。

    和蛊虫互相啃噬之后,甫逸就晕死了过去。等他再醒来了之后,那些蛊虫已经不见了,原本他身上被蛊虫啃噬的伤口也恢复如初,他能感觉到丹田内的异样,自己的体力在缓慢的恢复。

    他狂喜不已,做了多年的药人,自然知道自己体内的是那些那些巫医苦苦追寻多年的“驭魂蛊”。

    最后的结局,便是甫逸将那一整支部族都变为蛊奴。蛊奴在被子蛊入身那一刻,便任由母蛊生杀予夺,或用于当成杀人机器,或被当场就吸走了生气。

    而那个“他”则是被吓破了胆,还未等到甫逸动手,便自己吊死在了房梁上。

    太过惊骇,阮蝶衣甚至记不清甫逸是何时离开的。

    大概过了三天后的早晨,甫逸将除了阮蝶衣之外的所有蛊奴都带离了地窖。

    到了午夜时分,甫逸浑身是血地冲了进来。他体力透支,一只臂膀被人削去了,腹部、腿上皆被人用剑刺出了几个深深的血洞,正往外汩汩地出血。

    但阮蝶衣自那天后,便一直是一副不言不语、呆呆傻傻的模样,似乎是被吓的失了魂。纵然甫逸一身狼狈的进来,面上也没有兴起丝毫波澜。

    甫逸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将她一把从床上拖起,然后拽着她往外走。

    阮蝶衣跌跌撞撞地跟着他。

    黎明时刻,甫逸终究是支撑不住,倒在了一条溪流边。阮蝶衣也被他带的跪倒在地,溪水洇湿了裙摆,冰冷刺骨。野草锋利的叶片在她左颊的那道蝴蝶胎记上上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

    甫逸看着她,忽然又笑了起来,仿佛身受重伤的不是自己。他忽然冷不丁地伸出手,将她的头按到自己面前,伸出舌头将那一丝血迹舔了去,而后缓缓松开她,彻底放松地躺在地上,一双眼睛瞪着上方微亮的天光。

    “我们死在这里也不错。”他饶有兴致道,“蝶衣,你可喜欢这处坟茔?”

    但他再也没能听到回应。

    因为就在他彻底放下大防,毫无防备地躺在地上时,阮蝶衣举起了藏在袖中的木刺,狠狠地扎进了甫逸的心脏。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阿霁和青鸾带着人手循着脚步追了过来,才看到胸口和丹田处破了个大洞、尸体早已冰冷的甫逸。以及跪坐在一旁,浑身浴血、手中还紧握着一根木刺的阮蝶衣。

    少年阿霁单纯而热血,二话不说将她背回了杻炀郡,替她寻医问药。

    青鸾虽娇蛮但却心善,处处照顾,直到她伤愈。

    阿霁问阮蝶衣,如今恢复自由,可有想去的地方?

    她向来渴望自由,而如今真正自由了,却反而迷茫了起来。思考了片刻,才缓缓摇头答道:“我不知道我能去哪。”

    像她这样的人,能不能做回普通人都是两说。

    阿霁却笑道:“江湖儿女,何处去不得?”

    不料却遭到青鸾的白眼,阿霁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青鸾不理他,对阮蝶衣说道:“杻炀郡的两大部族虽说未完全和解,但两边的人已经不再起兵戈,况且我们帮他们解决了大麻烦,他们心中感恩,日后也会照拂你。若还未想好去处,在此安顿一段时日也完全无碍。”

    阮蝶衣缓缓点了点头。

    阿霁抱着胸靠在门槛上,看着青鸾认真的模样,起了逗弄的心思:“哎哟,真是想不到,我们倾国倾城的青鸾大小姐竟然是个挟恩图报之辈。”

    “阿霁!”青鸾被他激的大叫,从木椅上跳起来,维持了多日的端庄模样瞬间消失殆尽。阿霁见势不对,一溜烟似的绕着院子跑。

    青鸾掀起袖子,追着阿霁要揍他。

    这是少年人该有的活泼。

    哪怕是过去十多年,这一幕被阮蝶衣牢牢记着。

    后来阿霁和青鸾向她辞行,说是准备去西川,还问她要不要跟着去。

    阮蝶衣没有跟着,因为她发现自己对阿霁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这不行。

    因为阿霁和青鸾只属于彼此。

    其实,阮蝶衣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恋慕阿霁,还是只是羡慕他和青鸾之间那份珍贵而美好的情感。

    但她时常会想起他们相处的那段日子,那是她这短暂的一生当中最熠熠生辉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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