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雾碍于何小婷在一旁看着，一开始还不自然，越到后面越绘声绘色。
“……我知道了，我要做一个勇敢自信的小猪，我要在森林里盖一间漂亮坚固的房子…”
他语气带笑，温柔轻劲。
不知怎的，何小婷想笑。
就觉得一个高大个被强求讲故事的样子，滑稽又奇怪。
讲到转折点的时候，顾西雾学模学样，刻意把声音放低：“…我是森林的大灰狼，我要吃掉三只小猪，一只吃不饱，两只也不够，三只小猪刚刚好！大灰狼来到猪小弟的门前，大声说：“看你们还能往哪里跑，快让我进去。”
他说完，顺势冲何聪一扑，小聪吓得赶紧后退，被扣住肩膀，挠痒痒肉，跑题道：“大灰狼要吃小孩了。”
小聪被逗得“咯咯”笑。何小婷无语，又担心他过于兴奋，毫不客气地打断嬉闹的两人：“还睡不睡觉了。”
顾西雾想把故事讲完，何小婷抽走书，让他起开，自己来讲。
她讲的是小红帽与大灰狼的故事。她声音非常的轻缓有调，时不时与小聪相视一笑，等他完全镇定后，另一只手轻轻拍打他的胸口，眼神柔和澄澈，一举一动，是顾西雾没见过的样子，所以他一动没动盯着，等在反应过来，眼底掺着的未知名情绪逐渐欲裂。
何小婷来回切换角色，讲得很慢，越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顾西雾浅笑嘴角，竟觉得她口中的大灰狼很可爱。
在她讲到“可以一口把你吃掉的时候！”神情故作凶恶，这时小聪已经睡着了，顾西雾没忍住，低笑出声。
他一笑，故事被打断，即使想继续听完，没可能了。
何小婷给小聪掖好被角，把书放回原位，眼神示意顾西雾出去。顾西雾不动，还双手插进兜里，一副听不懂你在比画什么鬼东西的样子。
何小婷小声催：“还愣着做什么，出去啊。”
顾西雾没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何小婷知道这人又开始耍浑，直接把门打开，做个关灯的手势：“出去。”
顾西雾铁定何小婷发不了火，就是不动，就是想逗她。何小婷几步走近他，抓住他的胳膊就往门外带。
关上门，没对他下逐客令，因为她要搞明白这人的目的。
到客厅，她说：“我搞不明白，你究竟有什么好，让阮南星，小聪都跟赶鸭子上架一样，巴着你不放。”
一想到是因为这个人小聪才犯病，她就火直冒。
更别指望感谢这个混蛋送小聪去医院，再说也是李叔送的。
顾西雾大言不惭道：“还挺容易明白的，我的魅力太大。”
何小婷瞪他：“你要脸吗。”
顾西雾耸耸肩：“我脸不长得好好的。”
“你是不是欠揍。”
顾西雾笑道：“你这样子可真像大灰狼要吃人。”
何小婷瞪着他，接话：“我要是大灰狼，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跟我说话？”
顾西雾笑得真欠揍：“反正猎人会救我。”
潜在意思狼会开膛破肚。
何小婷懒得跟他掰扯，眼睛微眯，顾西雾也不说话，就盯着她，像是在欣赏一幅画，脑海里在勾线条，兴奋溢于表。
半晌，何小婷问：“你不会真的对我有意思吧？”
不然为什么存在感刷得这么疯狂呢。
顾西雾的脑海里的半成品戛然而止，上扬的嘴角扯了一下。
何小婷见他不说话，眼神蔑视，个子虽比他矮了半个头，气势上反而有种居高临下，用痴心妄想的口吻道：“我不缺爱慕者，但你排不上号。”
.....是谁比较自恋啊！
顾西雾本想解释，但不知怎的，就觉得反着来比较有趣。两人明里暗里较量了一会儿，何小婷冲他抡拳，他才言语正经了一点。
“小聪现在很喜欢我，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应该要缓和，你更要控制你的脾气，对我友好一点。”
“做梦！”
顾西雾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何小婷瞅他，“讨厌你还需要理由。”
顾西雾跟她较劲儿：“那喜欢也没有理由。”
何小婷觉得跟他沟通本身就是个错误，然后他就被连拽带拉赶出去，阮南星正扒着门缝偷听，三个人碰了个正着，何小婷气不过，摘顾西雾的帽子，扔下楼。
这是第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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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雾上车后接到谢霄的电话，问他在哪，他随便忽悠，谢霄不信直接轰炸他，顾西雾懒理挂断，看时间还早，然后给顾晴女士打电话。
“妈。”
顾西雾听电话里，顾晴女士的声音很高兴，他也跟着神情松懈开心。
“我暂时不回来。”
“我在这边很好，还够，我会照顾好自己。”
“嗯。你也是，注意身体，抽空回来看你。”
电话里突然出现一道声音，顾晴赶紧说：“西雾，要不要跟你爸说说话。”
顾西雾弯着的嘴角慢慢直平，再开口，声音变沉：“爸。”
难得喊他一声。
电话里，也是一道沉嗓：“嗯。”
很明显，隔阂又厌恶。
顾西雾缩在阴影里，眼神幽幽，他轻笑道：“我不在，希望你好好照顾妈，挂了。”
他不想说什么过重的话，只因顾晴女士此刻是高兴的。
进小区时，有人喊他。
是林珊予。
顾西雾有些意外，问：“有什么事吗？”
林珊予走近，没察觉他的异样，道：“没想到能在门口碰见你。”
顾西雾不说话，她又说：“我住在九栋二单元十楼，你住在几栋？”
顾西雾盯着她，突然笑起来：“林同学，这样把自己的住址脱之于口，看来是对我很放心？”
没想到是这样的口吻，换林珊予不说话了，脸微微发热。
她吞吐解释：“不是，我只是，我们是同桌，我在学校没有朋友。”
感觉此刻的脑子已不受控制。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我不怎么交女性朋友。”顾西雾说：“但我们已经是同学了。”
.
卫生间，水声停。顾西雾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裹着浴巾出来，头发落下的水珠砸着他脸上的淤青，昏黄的灯光下，整个人显得阴郁，他点烟想缓解内心的躁动，却欲造欲裂，拖画架的力度有些大，堆积在旁的颜料和纸张散落。
烦，烦得青筋暴起，拾起几张就要撕，忍住了，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又去找手机。
电话接通那一刻，顾晴的声音响起：“西雾…”
他讷讷地喊了一声：“妈。”
顾晴声音柔柔的：“想回来，我也不拦你，出国的事明年再说吧。”
听到这句，他太阳穴凸凸跳，语调尽量压着：“他这些天有没有发疯？”
电话里沉默一瞬，“西雾，是我害你们父子发展成今天这地步，我对不起你。”
顾晴还是执迷不悟站在郑海明那一边，顾西雾压抑着：“妈，那个畜生…”
“西雾。”顾晴语气带教训：“他始终是你父亲，你教养都学哪里去了。”
顾西雾苦笑，心寒地喊她一声：“妈…”
顾晴声生怕他回来又做什么疯事，转了语气：“你还是冷静好了再回来。”
顾西雾把手机摔在桌上，本就阴沉的脸染上一层笑意，又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看起来有些可怖。
直至烟燃尽，他的神态才恢复些，拾起地上那几张皱巴的画，看着画里的人，烦闷
慢慢压下。
很神奇的感觉。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脑海里积累的素材库，开始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