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雾上楼时，电话响了，是谢霄打来的。

    “哥们没受影响吧？”

    他那边声音很吵，听着就在酒吧里。

    “能受什么影响。”顾西雾把手机拿远些，想到什么说：你消息这么灵通，难道也有这里的业主群？”

    “我不跟你说过吗，这里有我的风流债史。”

    顾西雾倒是想起来了，是说过，但听这人口气，整得多骄傲一样。

    谢霄又继续说：“死的那位，是我前前女友的朋友。”

    顾西雾“啊”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电话里传来暧昧的声音，皱眉：“你在干嘛？”

    谢霄干脆把一妖娆女孩抱坐在腿上，嘬她的脖子，抽空回他一句：“跟我前前女朋友一起嗨歌啊。”

    倒是坦荡。

    顾西雾听不下去了，提醒他一句：“你这么乱来，阮南星知道吗。”

    “别跟我提她，妈的，一想到她老子就来气。”谢霄尚好的兴致被打断，冲顾西雾烦躁一吼，又说：“挂了。”

    顾西雾叹气摇头，这事，他无能为力。

    刚爬上三楼，电话又响了，来电显示让他愣了几秒，接起。

    “喂～”

    何小婷一听他那贱死的语调，就十分后悔跟他打电话。本来是不想打的，本来是可以发微信的，就一直想着他那边的警报声，莫名的有点不安，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借着小聪的势，还是拨了过去。

    “我刚听到警报声，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顾西雾惊讶：“关心我。”

    何小婷听他那语气应该是没什么事了，想挂电话，里面出现一道女声。

    “帅哥，能加个微信不？”

    “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微信。”

    顾西雾开门之际，瞧了一眼手机屏幕，竟然没挂，合着听戏呢。但很奇怪地，冒出一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关门，无声地尴尬掐断：“没出什么事，放心，我很安全。”

    何小婷懒理，只说：“你下午去医院检查了吗？”

    顾西雾大脑卡了一下，反应过来：“检查了，医生说没事。”

    鬼才信。

    何小婷懒得戳破，反正疼的又不是她。真觉得自己抽风了才给他打电话。

    “挂了。”

    “等等…”顾西雾喊住她，突然语截，才发现两人之间没有话聊，“小聪睡了没？”

    “睡了。”何小婷已经不耐烦了：“还有什么事？”

    “明天给我带早饭。”

    紧接着就是“嘟”的一声。

    顾西雾直到熄屏才回到画架前，紧盯着画里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他生起想要被她照顾和关心的感觉。

    .

    本来以为没戏，没想到何小婷真跟他带了早餐，两个猪肉馅包和两个鸡蛋，一盒纯牛奶。

    顾西雾明面上收不住地受宠若惊，其实他吃过了，这会儿突然又饿了，孟姨的手艺还真是不错，越吃越香。他也不爱喝纯牛奶，但就是好喝。

    林珊予进来的时候，顾西雾刚把两个包子干完，喝一口纯牛奶，见她坐下，脸色不好，联想到昨晚的事。

    犹豫一下，他问：“怎么解决的？”

    昨晚那么大的阵仗，顾西雾不可能不知道，全小区的人都应该知道了吧，她是见死不救的那个人，无所谓，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她的本性就是这样，热闹可以看，但不会让自己来做什么好人，没有必要。

    顾西雾见她不说话，没打算再问。

    “其实我也算认识。”林珊予把书一本一本地拿出来，眼眸垂着，很平静地开口：“那女孩的男朋友骚扰过我，我还被那女孩还甩了两巴掌，只不过她现在死了。”

    顾西雾：“…”

    林珊予突然偏头看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漠？”

    顾西雾觉得这个女孩子和何小婷很像，外表带着刺，一副生人忽近，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感觉，只不过何小婷身上的刺只对在乎的人软，而这个女孩昨晚的做法，究竟是软还是硬，他没心思去了解，也没有立场去说什么。

    但如果在场的是何小婷，肯定会用拳头先去拉架，然后可能打110报警。

    他想，百分之九十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肯定。

    他知道何小婷不会见死不救。

    “没事就好。”

    算是出于同学的关心吧，顾西雾拿牛奶继续喝，林珊予闻着他桌子上的包子味，盯着他手上的纯牛奶。

    “你喜欢何小婷？”

    林珊予想确定了，她很讨厌自己的墨迹，喜欢就是喜欢，毕竟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理由可言，就如同她对眼前的少年有无限的遐想。

    顾西雾有些怔愣，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喜欢何小婷，喜欢一个人真的这么容易？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对何小婷有偏向，她是他画中模特。

    现在融进她的生活，有了更多的了解，偏向也越来越明显，但如果他尝试去画别人了，会不会对别人也有偏向？

    林珊予将他的神情收入眼里，笑了下，说：“果然是喜欢。”

    “跟你有关系？”顾西雾回神看她，将见底的牛奶盒吸得老响。

    “有。”林珊予没回避，大胆地直视他，表达内心最强烈的欲望：“我喜欢你。”

    几乎是同声，早读铃响起。教室里一直在进人，他俩对视着，顾西雾的眼睛在帽檐下变得格外深沉，林珊予紧紧盯着他，脸因紧张和激动，泛红。

    顾西雾觉得她不像开玩笑，把空牛奶盒放下，勾唇：“理由？”

    林珊予因表白大脑跟缺氧似的，她觉得自己有点着急了，一时没回上话

    只不过做了几天同桌，就对他喜欢起来，顾西雾觉得好笑。

    “看上我哪一点了。”他懒散地说：“外貌，学习？”

    语气带着嘲讽。

    林珊予偏头，第二道铃打响了，她在响铃声中说：“都包涵，因为我们是同类。”

    顾西雾闻言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你挺有意思的。”

    每句话都出乎意料啊。

    .

    顾西雾是真在思考自己对何小婷的偏向问题，他刻意不去扰她，把注意力放到林珊予身上，开始寻找素材，其实就自然而然地说话和接触，和当初在何小婷身上找素材一样。

    看得出来林珊予很高兴，也有些后悔表白得太唐突，但至少说出来了，她心里踏实不少，但顾西雾没拒绝也没接受，这让她心里很没底，不过他们一起吃饭和讲题，总的来说相处不错。

    阮南星今天也没来找何小婷，她知道余舟要去参加数学竞赛的事，又和余舟闹别扭了。

    何小婷依旧是按照自己的时间，上课，做笔记，写习题，遇不懂的问题就问徐澄意，根本没有什么时间，或者多余的眼神给到顾西雾，只当他今天精神正常了。

    相反，顾西雾反倒心不在焉，林珊予也不是没发现，不停找他讲题，打扰他。

    他有点烦，突然想到早上的话，问：“你说我们是同类人，具体指什么？”

    林珊予愣了一下，随后讲：“我们同班，同桌，又同住在一个地方，宜阳这地方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总有一天我们都会离开。”

    顾西雾听后想笑，说：“所以这就是你喜欢我的原因？”

    林珊予继续说喜欢他的理由：“看得出来你品行不错，给我讲题也总能举一反三，有远见，视野开阔，最主要的是，你能牵动我的情绪和注意力。”

    这些都是平时相处中给她的直白感觉。

    顾西雾笑出了声：“你没谈过恋爱吧。”

    林珊予没否认。

    顾西雾笑得更乐了：“林同学，你这不叫喜欢，顶多觉得我和你都是转学生，有异国他乡的亲切感而已。”

    林珊予认同他后半句的说法，问：“那什么是喜欢？”

    顾西雾不说话了，他被问到了，他把老一辈，以及他身边谈恋爱的朋友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浑不知觉地想到了何小婷，突然一惊。

    语气有些不稳：“不知道。”

    林珊予笑了：“原来你也没谈过恋爱。”

    除了早餐交集，顾西雾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跟何小婷说话，他在忍，忍到放学和林珊予一起坐车回家，林珊予问他住在几层，说可以互相串门，他直接拒绝。

    到家就洗澡，想把一天的烦闷心情洗尽。

    电吹风的声响停了，他穿条白裤子出来，拉画架，将画好的作品取下，慢慢摊到沙发上，再拿出一张新画纸，调好颜料盘，脑海里勾勒林珊予的样貌，动笔，却强行出来了何小婷的样子，他不信，手跟脑对着干，再动笔，又闪现出何小婷的样子。

    这，只怕是走火入魔了。

    他赶紧抽了根烟，等冷静下来，开始作画，可就有种提不起笔的感觉，等画了几笔，他停下，以一种这“画的是什么鬼东西”的表情看了半晌，取下画纸揉成团，扔到墙角处。再把沙发上的那张重新拿到画架上，“咔嚓”一声火机响，他又抽了一根烟。

    待烟灭，他盯着画里的人，越盯越感觉胸腔鼓振，他手覆着左胸，从未有过的感觉，随即眼神明亮地笑起来。

    很确定，他画不下别人了，就像花有很多，他心里只有背上的那一朵。

    如果这是喜欢的意思，那就应该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