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婷对他喜欢自己这件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因为她压根儿就不会谈什么狗屁恋爱，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她排外，但是现在还真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讨厌是有的，但具体又讨厌不到哪里去。
虽然嘴欠，不要脸，思来想去，矛盾无误，也许是真把他当作朋友了吧。
“现在两点半，四点半出发到滨江大桥，拍最后一场。”鲁丹青放下筷子，脸上乐呵呵的，显然对今天的拍摄非常满意，觉得这波杂志销量稳了。
顾西雾吃着披萨，说：“好。”
“真不考虑做模特。”鲁丹青觉得他是个好苗子，好好培养，肯定会成主流大热。
顾西雾刚要开口说话，何小婷帮他拒绝：“他不考虑，鲁哥，你别动歪心思了。”
本来让顾西雾过来帮忙，她就已经很不爽了，她真的很不喜欢欠别人的情，再者，看顾西雾平时穿着打扮，又和谢霄是朋友，肯定是个富二代，根本不需要做什么模特来赚钱。
鲁丹青看顾西雾以笑表拒绝，啧啧嘴，一脸可惜的表情，说：“行吧，小婷你赶紧吃完去补妆，还有个采访小心得，十来分钟吧，完了赶紧去睡一会儿，我也去眯一会儿。”
他本来是想让顾西雾也一起录的，但他是新面孔，一方面是担心大众缘的问题，其次就想保持神秘感。
何小婷叉一个西兰花喂进嘴里，“嗯”一声。
顾西雾见她只吃沙拉，摆在她旁边的，一概没动，想到她平时也不挑食啊，说：“你别光吃菜，吃点其他东西。”
何小婷拿起旁边的西瓜汁喝一口，起身对挡住去路的顾西雾说：“让开。”
单纯不想给他好脸色，以防某人蹬鼻子上脸。
顾西雾没动：“干嘛去？”
“采访。”
顾西雾挪腿，何小婷走几步，回头：“别跟来，趁有时间补觉。”
顾西雾瞬间笑开：“好。”
“乐个屁。”
顾西雾觉得今天是来宜阳最紧张又最兴奋的一天，他看着何小婷吃剩的那盒沙拉，内心倏地冒出一个想法，这些菜，他也可以做。
然而这个突兀的想法，很快就熄灭。
他把桌子收拾干净，连带着桌边垃圾桶里的垃圾，一起收拾了。
小悦看他提着垃圾下楼，迎上去：“放着，我来吧。”
“没事。”顾西雾笑着说：“你旁边垃圾桶里的要扔吗？”
“扔。”小悦不好意思地说：“给我，我去扔，倒垃圾的位置还很远。”
顾西雾接过她手中的垃圾袋，“在哪？”
小悦冲门口的方向指了指：“在马路斜对面的那棵大树下。”
顾西雾经过保安室时点了一下头，他左右望几眼，过马路，向右走去，垃圾桶就在离他差不多两三米的位置，没看错的话，有个老人正在翻垃圾。
越走越近时，他确定了，那老人头发花白，像蜂窝，衣衫褴褛，拿着一个大的塑料袋，不停地从垃圾桶里捡东西装进去。
顾西雾连忙跑过去，老人的胸前已经油湿了一大片，他立即阻止，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老人把袋子忙往怀里收，像是怕他抢一样，对其狂叫起来，并张牙舞爪攻击他，顾西雾退后几步躲，震惊地望着他一瘸一拐地跑开了。
这一动静，引起行人注意。
有人好心提醒：“他是个疯子，会攻击人，以后看见他就躲远点吧。”
顾西雾回过神，问：“他是怎么了？”
“听说儿女都出国了，把他送养老院，在养老院疯的。”
顾西雾一愣，“那养老院不管吗？”
“看他这样子，估计是没管了。”
那就是自生自灭的意思。
有儿有女却无人赡养，疯疯癫癫，落到捡垃圾吃的地步，晚上或许会在哪个旮旯角落里一躺，又或者哪天人就没了，就像一阵风刮过，无人会受影响。
他觉得胸闷，想不通为什么这世上总有那么多不如意的人和事。
突然不知怎的，又想到自己那个支离破碎的家，他妈，他爸，他外公外婆，以及很多他想珍惜却留不住的东西，眼眶顿时红了，眼泪唰的一下，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把他自己吓了一大跳。
其实他也一样吧，也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顾西雾无视周围的异样视线，仰起头，太阳正热，树叶斑驳映在他脸上，心里是凉的，突然觉得活得很没意思，什么都留不住。
何小婷在三楼阳台采访，完整地看着这一幕，哭是她完全没意料到的，起先还觉得是在为老人可怜，可越看越觉得这人好像是联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路过的行人侧目，他本来就高挑醒目，连哭都是那么的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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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雾哭过后，继续没事人一样有说有笑，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此刻去滨江大桥的路上，他整个缩在窗边，垂着眸发呆，余晖掠过他身上时，更显单薄。
何小婷偏头看向窗外，没打算说些什么，她也不喜欢过问别人的事。
车停在指定区域后，他们要走旋转楼梯上滨江大桥。
要拍一组落日大片。
他俩这次是黑色大衣的着装。何小婷的头发拉直，刘海斜分，里面搭了件裸色低领吊带裙，非常酷。顾西雾则是一身黑，里面高领黑色底衫，西裤，皮鞋，额前碎发偏分，面带笑意，像是海归精英。俊男靓女，人群中格外突出。旋转楼梯里，有不少路人甚至停下来看他俩。
江边风大，何小婷的头发在风里狂舞，她裹着风衣，眼和脚步一直在追逐悬在天际的落日，两条细白的腿在冷风走得尤为快。顾西雾盯着她的后脑勺，有些担心，跟上她。
“冷不冷？”
何小婷见他突然冒出来，没惹，加快脚步，跑起来。
“感冒不能迎风跑。”顾西雾追上她，疑惑问：“怎么了？”
何小婷不理，继续跑。
顾西雾急忙拉住她。
“干什么你，放手。”何小婷气息不稳，忍不住咳嗽一声，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她被顾西雾抱起来。
众目睽睽下，他们就是一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侣，鲁丹青和小文还有跟组的化妆师摄影师，都心里跟明镜似的。
“你他妈有病啊。”何小婷气得抬手就要扇他脸，顾西雾下意识闭眼，把她抱得更紧了。
何小婷没打，掐住他脖子，怒道：“你抱人抱上瘾了是吧。”
顾西雾睁眼，不顾旁人眼光，不疾不徐地朝上走：“说了感冒不能迎风跑，你不听，我只能这样。”
“关你屁事。”何小婷力道收紧，恐吓：“放我下来，小心我掐死你。”
顾西雾随口说：“掐吧，死了正好。”
何小婷一怔，像是听错了一样：“你说什么？”
顾西雾笑起来：“我说随你掐，随你打，高兴就好。”
何小婷见他那无所谓的态度，沉默收手。她本来是想冲到桥上迎日落，可顾西雾把她放下来后，她看着日落，光镀在她脸上，心里却没有兴奋劲儿，转眼看着顾西雾的背影，不知怎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哭的画面。
与此同时，顾西雾在前面走着，好巧不巧转过头来对她笑。
何小婷瞪他一眼，移开脸。
竟被这个臭混蛋给弄得心情有些郁闷，她暗骂自己有毛病！
顾西雾停下脚步，觉得她的小动作煞是可爱，等人走近，低声问：“还在生气？”
何小婷经过他旁边时，又瞪他一眼，倒把顾西雾给逗得笑出了声。
贱死。
何小婷心里骂他。
桥上的风更大，车来车往，人行道上的人也多。拍摄得避开人流，所以他们一直往前走着。何小婷找小文要到手机，对着快要落山的太阳，找角度拍照。
顾西雾也停下脚步，看她举着手机，整个人融在光影里，头发，衣服随风肆起，周身在发光。
他拿出手机，记录这一刻，与此同时，和他一样停步拍照的不在少数。
顾西雾左右看两眼，还有几个对着他拍，心里并没有什么不适，美就是用来欣赏的。
“小婷，你们快点。”鲁丹青在前面催促。
何小婷放下手机，朝前走几步，突然停下，回眸，转身时，像是身披太阳，挟风而来的天使。
“再拍，我把你手机砸了。”
声音很大，不只是针对顾西雾一个人，顾西雾得令收手机，转过身对着其他人，大声说：“大家都别拍了，该干嘛干嘛去，我的搭档生气了，凶起来是要揍人的。”
这个神经。
顾西雾突然挡在某些个眼神不善的男人面前，又特别提醒：“大家拍照，欣赏可以，但不要把照片拿去做坏事啊，相信大家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顾西雾，你死不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