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雾很享受她的力道，但不好意思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我不疼了。”
何小婷停手，说：“要不你别躺着睡了，靠着床头睡，我把枕头垫你背后，你稍微侧着点。”
顾西雾想了想说：“靠着睡更难受。”
何小婷也想不到办法了，不可能不睡吧，“那你想怎么办？”
“我不睡了。”
何小婷看他又来劲儿了，把被子一掀，“躺下。”
“哦。”顾西雾慢吞吞地背对着她躺下，他没料到何小婷会和他一起，在背贴合的那一瞬，顾西雾颤了一下。
“你…”
“闭嘴，睡觉。”
顾西雾红着脸埋进枕头里，何小婷也紧攥着被角。两人背抵着背，窝在同一床被子里，何小婷的背像贴了一个火炉，被烘得体温飙升，完全无法冷静下来，她受不了地弹起身，倏地，生出一种她怎么会跟顾西雾躺在一张床上的错愕心理，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顾西雾正羞涩着，被她突如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们在黑暗里对视两秒，像是都清楚地看到了彼此的面上表露的神情。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得意。”
“…”
“你自己睡。”
何小婷跳下床，倒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住，顾西雾定定地看着她，溢于表的喜悦在密流交织的空气里并没有戛然而止，而是一点一点染着空气，悉数钻进何小婷的被褥里，憋不住了，有些呼吸不顺地掀开被子，朝后望。
顾西雾对着她一动不动地躺着，何小婷像是在确认他到底睡着了没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刚躺下，身后有响动，只一眼，何小婷弹下床，去扶住顾西雾，动作太急，手不小心碰到他右胳膊，何小婷吓得一颤，见其没反应，松了一口气，手缓缓移到他腰间，防他倒，借力正要抬脚上床，突然停住，迟疑两秒，慢慢凑到他跟前，果然藏在黑暗的嘴角勾得肆无忌惮，何小婷泛起一股恼意，哼笑两声，还放在他腰间的手顺势一掐，顾西雾眉头微拧，忍得辛苦，何小婷懒得戳穿他，转身之际，又听到动静，顾西雾又开始翻身，何小婷就静静地看着他作。
顾西雾趋近于平躺的时候，何小婷还是有些担心，喊住：“别装了，幼稚。”
顾西雾有些窘迫，低声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何小婷不耐烦地说：“我就问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西雾坐起身，支吾：“我…”
何小婷冷哼一声，像是早就料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会跟你睡一起。”
此话一出，两人在暗里对视，目光滚烫，各自躲开，何小婷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了一下，随即羞恼吼他：“顾西雾，你故意的。”
顾西雾忍不住笑起来，说：“没有…”
何小婷脑子乱作一团，忍住火说：“我跟你待不下去，我要回家。”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了。”顾西雾见她收拾东西，急了，起身挡住她去路，“别闹了，三更半夜的，你怎么回去。”
“究竟是谁在闹，你还知道是三更半夜…”何小婷东西一提，转身差点撞上他胸，退后两步，脚抵上柜子，“你什么意思？”
黑暗使一切都敏感起来，顾西雾的言行举止也大胆起来：“我不让你走。”
听听这直白的话，何小婷本来也不想跟他闹，但这人愈来愈得寸进尺了，偏不打算让步。
“你不让我走，我就得留下，你以为你是谁？”何小婷说：“让开！”
顾西雾没动，他才不会让人走。
“我错了，我不该装睡，惹你生气，你掐我脖子，打我骂我都行，别走好不好。”
何小婷沉着脸，越听越生气：“你让不让开。”
“不让。”顾西雾倔强：“你如果一定要走，那我跟你一起走。”
“你…”
这个无赖，何小婷气得想打爆他的狗头。
“我向你保证，我以后睡觉不翻身，你再也不用跟我睡一起了。”顾西雾说完倒把自己给惊着了，又急着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会打扰你睡觉。”
“说完了吗？”
顾西雾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听她语气缓下来，捉摸不定地“嗯”一声。
何小婷已经冷静不少，把手里提的东西朝柜子上一放，“睡觉。”
顾西雾生怕何小婷会走，不敢动也不敢睡，盯着她后脑勺，实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对床上的人突然起身，他瞬间清醒，浑身都绷紧了才没让自己弹起来，他半睁着眼，看着何小婷下床，绕过床尾，出了他的视线，忍耐力快冲到顶峰的时候，身后一沉。
何小婷掀开被角，小心挪到他身后，也许是真的困极了，所以没心思去试探顾西雾真睡假睡，只是凭着不想让他的伤再添风险，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睡觉，所以顾西雾这个狗犊子得意就得意吧。
顾西雾简直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像是回神过来，确定何小婷再一次跟他躺同床共枕，随之而来的混乱情绪一直折磨他到天亮，整个人处于半梦半醒状态。
第二天早上，何小婷起来的时候，顾西雾脑子有些迟钝，也慢慢爬起来，何小婷正有不自在，却看他黑眼圈明显，皱眉：“怎么回事，你没睡觉？”
“…”顾西雾脑袋沉重，眼皮耷着，一时间没回答上她的话，也不是很在意自己睡眠，晃动着酸痛的肩膀，声音泛着懒意，说：“你要走了吗？”
他只关心这个问题。
“嗯。”何小婷嘴上应着，站在床边紧盯着他，会不会是昨晚那么一闹，才会这样的。
顾西雾看她冷着脸，开口：“你走吧，我没什么事，早点回去休息…”他犹豫了一下，想继续说晚上不用来了，但没说出口，他怕何小婷真的不会来了。
何小婷没理他的话，只说：“胳膊很酸吗？”
“没事。”顾西雾停下晃动，冲她笑了笑，坐在床上，身上凌凌乱乱的，一时显得有些落寞无助。
何小婷见他这样，也没了脾气，甚至还有些愧疚昨晚的瞎闹腾，“你再睡会儿。”
顾西雾肩酸痛，说：“我等会儿睡。”
何小婷心想，他现在是伤患，需要愉悦的心情，以后还是得收敛脾气，不然不利于伤口恢复。
“那先吃饭。”何小婷去拿菜单：“你想吃什么？”
“我等下自己看着点。”顾西雾语气反而有些闹脾气：“你快回去吧，不用管我。”
何小婷扫着菜单，说：“我吃了早饭再走。”
“真的！”顾西雾顿时喜笑颜开。
何小婷有些无语他的反应，倒也不必这么激动。
“菜单给我，你想吃什么，我来点。”顾西雾瞬间就来精神了。
何小婷看他两黑眼圈，忍着想骂他的冲动：“我是在问你。”
顾西雾顶着一张笑夸张的脸，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何小婷懒得理他，点了一碗海带炖鸡肉，和一份清炒胡萝卜，还有小米粥，保温桶里的大骨汤没喝完，顾西雾说要喝，何小婷不准备让他吃隔夜的。
点完餐，何小婷问：“肩还难受吗，要不要给你揉揉？”
“要。”
何小婷怀疑他“小聪”化了。
顾西雾肩颈线条很匀称，肩距很宽，特别是肩头，穿着衣服不明显，捏起来，肌肉鼓囊，她的手劲儿好像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倒是皮肤越捏越红，关键也没捏他脖子和耳朵。
何小婷心下一烦：“好了，你去洗漱。”
顾西雾应了一声，匆匆跑进卫生间，何小婷手上还留存着他的温度，莫名地也跟着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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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期间，两人没说话，何小婷抬眸就对上他的笑眼。
“干嘛？”
“没有。”
“那你笑什么？”
“…就是开心。”
“开心个屁。”何小婷懒得跟他废话：“赶紧吃饭。”
顾西雾没再说话，他觉得何小婷还是挺在意他的，靠着受伤，明确地感觉到彼此间的关系近了很多。
吃完饭，何小婷收拾了一下，说：“你睡觉往后垫几个枕头，千万注意别压伤口。”
“嗯。”
“那我走了。”
顾西雾也跟着起身：“我送你。”
“不用。”
顾西雾想说晚上会不会来，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眼睁睁看她关门离开了，又到窗边去蹲人，等了一会儿，何小婷是出来了，但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那个人顾西雾一眼就认出来，是何小婷的情侣搭档：许辉。
何小婷跟他说着什么，侧着脸挂着笑，那是何小婷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的放松，两人一路走着，挨得很近，看得出来关系很好，顾西雾心里起燃起的一点苗头，非常脆弱地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