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雾一整天都在为昨晚上失控的画面感到羞耻，真没想到自己能在何小婷面前胡闹到完全没有形象可言的地步。
他一面愧疚不该对着人家大肆宣泄，又担心何小婷不再理他，思绪乱得飞起。
可有一点，昨晚还真有种回到小时候在外公外婆怀里肆无忌惮闹脾气的感觉。
何小婷问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可以在最亲近最信赖的人面前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情绪，他就是这样一个脆弱敏感的人啊。
亲近的人，想到这，他又是一阵面红心跳的欢腾，
可是反过来一想，何小婷不喜欢他是事实。
快要冲到顶峰的愉悦瞬间跌入谷底。
以后还是不能这么放肆了，他怕何小婷真的不理他了。
何小婷到病房的时候，顾西雾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像根本就没期待她会来一样，站在病房门口有些堵，想转身走掉，脚却纹丝未动，透过玻璃小窗盯着床上的背影怔愣了好一会儿，正要开门进去的时候，人有了动静，她下意识往门侧躲。
顾西雾起身，半搭起外套，扭头朝门口看一眼，走到窗户边向下望，这已经是他从天黑以后徘徊的第十四次了。
一分钟后。
顾西雾自嘲地笑了笑，回到床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接着点开微信，何小婷就在他的置顶一栏，喃喃道：“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何小婷目睹他的行为，一时心里不只是何滋味，见他把手机甩床上，又一动不动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手刚摸门把，准备进去，这混蛋突然站起来，她躲得飞快。
顾西雾朝门口走去，像是最后去确认什么，打开门，往楼梯间的方向定格几秒，当他失落地收回视线转身，几乎是闪现到何小婷面前的。
被逮了个正着，何小婷心慌直跳，表面一贯的淡定险些没维持住。
两人太养眼，柜台护士整理完手头东西，饶有兴趣地看着，男生直勾勾地盯着女生，女生脸上写着不耐烦，但脸颊晕红，躲避男生的视线。
“现在的小情侣都这么腻歪嘛，齁死个人。”
护士在后面打趣一声。
两人都是如雷贯耳，浑身一震，何小婷黑沉着脸进病房，而顾西雾是红着脸，迟略了一下，才进去反手关上门。
顾西雾看她从袋子里拿出飞机模型和保温桶，问：“这是？”
“小聪让我带给你的玩具，还有孟姨做的大骨炖汤。”何小婷冷着脸接着问：“晚饭吃的什么？”
顾西雾想了菜单上的菜名，卡壳说：“…也是炖汤。”
何小婷皱眉：“你没吃是吗。”
“我没什么胃口。”顾西雾小心翼翼地语气，生怕她又发火。
何小婷架起小桌板，桶搁上面，再拿出里面的一碟饭，勺子递他：“过来吃。”
顾西雾走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谢谢。”
他看着香气宜人的汤和飞机模型，他嘴角上扬，目光流转着暖意。
“别在那傻乐，赶紧吃。”
顾西雾喝了几口汤，食欲突然来了，汤泡着饭一起，边吃边说：“孟姨做的菜就是好吃。”
何小婷坐在床边看着他，说：“里面还有肉和胡萝卜。”
顾西雾余光瞄一眼何小婷，问：“阮南星好点了吗？”
“好多了。”何小婷说：“就是不能单独待着，这几天老做噩梦，醒来情绪就崩溃，需要人一直安抚。”
顾西雾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来了，她怎么办？”
何小婷抿了抿唇，说：“晚上有孟姨照顾。”
听到这句，顾西雾放心了，但紧接着耳根子就红了，何小婷本该是陪着阮南星的，但每晚都过来陪自己，他越想越过意不去。
“谢谢你能来。”顾西雾红着脸，看她说：“其实，你根本不用来，你脚上也有伤，应该好好休息。”
顾西雾其实挺矛盾，又巴不得她来，又不想让她那么累。
“那行，你快吃，吃完我就回去，以后都不来了。”何小婷跟他较起劲儿，倒真感觉自己像是往上贴一样，见他不动，极为平静地说：“吃好了是吗，行。”
何小婷起身，准备收拾他面前的保温桶，被顾西雾抓住手腕。
何小婷仿佛看穿了他的戏码，仍旧淡定地说：“又想来昨晚那一出？我不会上你的当，放手。”
“对不起…”顾西雾攥得更紧了，垂眸说：“我每天都在想你来，恨不得你无时无刻不在我身边，可你只是出于同情来看我，我不想用受伤来吸引你的注意力，所以没必要浪费你的时间，让你两边都顾，也不想你那么累。”
他松开她手腕，抬眸说：“现在时间不早了，别走了。”
何小婷就静静地等他说完，看他又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眼睛里含蓄着无辜，她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顾西雾，我迟早要被你弄疯。”
“什么…”
何小婷突然扼住他脖子，面无表情的脸染上一层寒意，说：“你真的让我非常的烦躁，我为什么会要认识你，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的力道在加重，顾西雾从微惊到无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轻声道歉：“对不起，等出院了，我就走。”
又来这一套。
何小婷忍无可忍，“好啊，你赶紧滚，你现在就滚，烦死个人你。”
如果可以，她真想掐死他。
顾西雾睁大眼睛，完了，又把人给惹火了。
“对不起，我…”
“你不要跟我道歉，我不想听。”何小婷放开他，退后几步，转身就要走，顾西雾手快地抓住她，在她发飙之际，还没不怕死的说：“你别走，我出去。”
说完，他就起身，经过何小婷身边时，被她威胁：“你敢走出这个门试一试。”
顾西雾不动了。何小婷说了这句话，就开始收拾着，把小桌板收起来，才转身看他，冷声说：“滚过来睡觉。”
顾西雾学乖了，立马上床，快速躺下。
感觉身后有动静，他以为她要走，扭着头，见她东西都没拿，一直看她走到门口，“啪”的一声，屋里瞬间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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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婷应该是睡着了，顾西雾盯着她的背，毫无一点睡意。
他觉得自己真是不知好歹，再而三惹何小婷生气，本来是出于好意，可说出来的话就是嘴欠，他也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这样看似缓和的关系，何小婷其实一直都是排斥的。
所以真的没有必要来看他。
他明天一定要问一下，能不能提前出院，这样想着，胳膊也麻了，刚撑起身，对面床就有了反应，他赶紧躺下，闭眼装睡。
何小婷也没睡，一直在听动静，以为他又想翻身，赶紧翻身下床去扶，她不敢碰他右胳膊，扶的地方是他的腰。何小婷看他一会儿，低声抱怨：“又爱哭，又爱笑，还喜欢闹脾气，跟个神经病一样，来照顾你还那么多废话，顾西雾，我真搞不明白你…说喜欢我…”
最终她叹了一口气，轻轻越过他，睡在了他的背后。
顾西雾差点一口气憋死，整个人心惊肉跳，热血狂飙。
就因何小婷最后的那句话，明明什么都没表达，但从她嘴里说出来，比她答应了还激动，顾西雾魂都要飞了。
何小婷就感觉他身体在颤，难道又发烧了，她连忙去探他额头，再摸自己额头是正常的啊。
她准备去找医生来瞧瞧，刚下床，顾西雾就坐起身：“你去哪儿？”
何小婷快速下床，转过身，惊讶：“你没睡？”
“…我睡着了，做噩梦惊醒了。”顾西雾慌措道。
“真的？”何小婷盯着他，显然不相信。
顾西雾活动左胳膊，歪头拉伸脖子，掩饰说谎：“只睡一侧，真的难受。”
何小婷看他这样，默了默，说：“那也得忍着等到拆线才行。”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顾西雾这会儿脖子酸，手臂麻，声音也跟着有些委屈。
何小婷只好上床，让他侧坐着，按他左肩：“哪里疼，这吗？”
顾西雾身体机械地被她支配着，“…嗯…”
何小婷给他揉肩颈，“力道合不合适？”
顾西雾手夹着腿，“…还行。”
“舒服点了没？”
顾西雾觉得有点轻，“再使劲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