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座无虚席。
何小婷她们去得很早，在三楼自习室，靠里的过道有一长排倚窗的位置，窗外绿树成画，枝丫摇曳的斑驳印在他们卷子习题册上。
室内只听翻书声和动笔的摩挲声，以及窗外树上小鸟的栖叫声。
阮南星期间只传过一次纸条给何小婷，后面就一直沉浸写题里，先易后难，难题绞尽脑汁后，还不会就先做个三角符号。
她这几个月来，每次大考小考都能够到及格线了，进步飞快，慢慢地她各科的差距出来了，最好的是语文，有一次大考考了一百一，闹了不小的动静，最弱的是数学，及格在少数，但是她选择题准确性很高，难在大题，文综和英语就比较平衡，加上她本来就有学习基础，肯学肯吃苦，每门课都有笔记本，记录疑难杂题，这种后天的大量知识积累，进步就会突飞猛进。
何小婷在学习这块儿一直很稳，各科成绩达到了一个齐平的数字。顾西雾也在一次次考试中脱颖而出，他以前在A市上的国际学校，那所学校培养出来的都是往国外的顶尖大学送，学习上自然不用说，他们学校有很多的实验组，他对人工智能很感兴趣，在科研导师的指导下，他们团队还获得过突破性的重要奖，他那时候家里一堆破事，不可能去国外，比起奖项名气他更在乎自己把喜欢的事情做到最好就够了。
前些天赵梅还把他，何小婷，徐澄意以及其他几个在班级以及年的佼佼者喊到办公室里分析他们的成绩，让他们说各自的理想学校。
徐澄意的理想学校是Ｂ市的H大，赵梅很满意，其他同学也说了自己的理想学校，在听到何小婷说了就在本市读大学后皱起了眉，在当顾西雾说了跟她一样的话后，眉头就皱得更深了。
宜阳的一本，赶A市Ｂ市的还是差远了。把其他人喊出去，独留这两位思想一致的奇葩，做思想工作，三言两语，赵梅就猜出来他们的关系了，直言不讳问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何小婷犟着不回答，顾西雾嘴巴就闭得特紧，主打一个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节骨眼上，赵梅想捶人。
何小婷她是知道的，一根筋，好说歹说对她不起任何作用。但顾西雾从Ａ市来宜阳上学本身就很奇怪，校领导特地跟她嘱咐过，不要随随便便打这学生父母的电话，这学生父母都是大背景怎么怎么样，先不说这个，竟然也要留在宜阳，她是怎么也没想到的。
欲言又止，最后把何小婷请出去，单独留下顾西雾问他的真实想法，顾西雾还是原话原说，赵梅气得直说是为何小婷吗，顾西雾说是为他自己，赵梅又提及他的父母，顾西雾只说他的父母管不了他，然后人就被轰出去了。
当时，何小婷就有些不高兴，质问：“你是为你自己留在宜阳？”
“准确来说，为我自己找到了归宿，而你就是我的归宿。”
何小婷听着高兴，有些歉疚道，“其实你可以不必非得留在宜阳的，我…”
后半句还没说完，顾西雾就把她拉到楼梯拐角，以行动证明了她胡说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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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瞬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在外面直接一个电话打到顾西雾手机，喊他们一起去吃饭。
图书馆负一楼有读者餐厅，阮南星不想浪费时间，说自己就在这里吃，她一说，其他人也都选择在这里吃了。
还没出自习室，有琴声传来，旋律一响，阮南星就跟着哼起来。
一楼大厅中央，摆了一架黑色钢琴，一个女孩子在午休间隙间，正在弹那首—《起风了》
三楼自习室里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被钢琴声吸引，摘下耳机，放下笔，多数向外走。
整栋楼，都回旋着女孩手里波动的青春之感。
一楼大厅更是围了一圈人，有羡慕，赞叹和享受。
“真羡慕这些多才多艺的人。”阮南星看着那女孩，在众人瞩目下，忘我弹琴，肺腑地表达，“这首歌，戳中我的痛，好像我已经历经千帆，满是遗憾的那种感觉。”
“你还挺会说的啊。”何小婷有些讶异，“你的青春才刚开始，现在的遗憾是再不去吃饭，就没位子了。”
“等你们半天了。”肖瞬和徐澄意在下负一楼的拐角处，等人走近，他冲顾西雾喊了一声，“雾哥。”
顾西雾揽他肩：“快走，我们先去前面占位子。”
“好。”
说完他们飞奔下楼。
阮南星跟在他们后边，脚在前面追，嘴在后面喊那两个不急不快的人，“快点快点，你们快点。”
是自助餐食堂，菜挺丰富的。位子还挺多，也不用刻意抢，五个人在一个长发桌上坐下。
“你鼻梁两边怎么是红的？”阮南星看着斜对面徐澄意抬头时，注意到了。
“没，没事。”徐澄意把头低下去一些。
何小婷也发现不对劲，问：“你眼镜呢？”
徐澄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坏了。”
阮南星冲正对面赶紧扒拉两口米饭的人，“肖瞬，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没有。”肖瞬被几双眼睛盯得发怵，抱着必打的心说：“来的路上出了点事，我和那个谢霄的车差点撞上了，方向盘打得有点猛，她就擦上了。”
话说完，吵吵闹闹的食堂，就他们一桌诡异地安静几秒。
“那你们是怎么解决的？”顾西雾坐在何小婷旁边，看着他开口。
肖瞬说：“还能怎么解决，又骂又打的，不过我和那孙子只是虚晃了两下，没真正交上手。”
阮南星沉默吃饭，何小婷看了徐澄意一眼，再次望向肖瞬，“没带她去医院？”
“我没事，就只是有点红，不疼的，真的。”徐澄意小心翼翼地否认。
何小婷伸手，把她刘海扒拉开，仔细看了看，才放下心。
“谢霄还是那副死样子？”阮南星看着盘子里的饭，眼神沉黑。
“可不是，一副屎尿憋急的怂样，你是没看到他跳脚装逼的样子，真的像在赶茅房，以为自己威风牛逼其实就是个怂货，哦，对了，他还载了个金发妹子…”
阮南星皱眉，“你别说了，恶心死了，我饭都吃不下去。”
肖瞬打住，“好好好，我不是说了，吃饭吃饭。”
何小婷看了阮南星两眼。
肖瞬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值，“雾哥，那种人你别跟他玩了，拉低档次。”
“我和他早就不是朋友了。”顾西雾轻飘飘一句带过。
吃完饭，顾西雾顺手收走何小婷的餐盘，何小婷正准备拿阮南星的，肖瞬自然而然把她的收走了，徐澄意还没反应过来，她的餐盘就被肖瞬拿起，很自然地和顾西雾往堆放区走去。
他们上楼的时候，阮南星看到那架钢琴，想起那个女孩子优雅弹琴的样子，再想起自己以前的种种，当即愤慨道：“我们女孩子天生就应该闪闪发光，多才多艺，走哪都让人羡慕，而不是让你们这些臭男人来伤害的。”
顾西雾歪头应她一句，“确实。”
然后他就走到琴台前坐下，手试了几个音键，后肖瞬抱着胳膊来一句，“弹钢琴有什么难的。”
阮南星蔑视地看他一眼，“说得像你会一样。”
刚说完，音乐旋律响起，何小婷定定地看着，阮南星听音识到曲，也愣愣地听了一会儿，心里那些不快慢慢抹平后，才回过神对何小婷调侃：“这个顾西雾挺会啊，他弹这首《why say》是在为我刚才说的话发声吗，真有他的，虽然他多才多艺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还是被他装到了，你看看周围那些女孩子眼神，有那么帅吗。”
她说了这么一堆话，何小婷听进去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不亚于其他女孩子花痴的眼神，眼生骄傲惊叹之意，她的男人就该这么才华横溢，就该这么光芒四射，受万人瞩目。
阮南星看了何小婷几眼，摇了摇头。
肖瞬嘚瑟地对阮南星说：“我也会弹，待会儿给你漏一手。”
阮南星切一声，平时坏印象太根深蒂固，高低看不起他，“怎么，看着顾西雾会弹钢琴，你心里又不平衡了，烂性子不改，还想废半条命再躺医院。”
“我说真的。”
阮南星不想跟他浪费口舌，“好啊，等他弹完，你去弹，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圆场，这么多人呢，笑话你的不止我一个。”
一曲完毕，获得一致的掌声。
顾西雾起身，鞠了一躬，本来还挺淡定的，走到何小婷身边时，有些不自在。
“弹得很好听。”何小婷心里震震的，旋律和人还在她脑袋里闪晃。
“谢谢。”
人群中，他们贴在一起，彼此牵紧手。
“肖瞬，你真要弹啊！”阮南星没空注意他们两个，看着肖瞬走向前去，捂住眼睛往徐澄意那边挪。
肖瞬也学顾西雾先试了几下音键，声音响起，阮南星已经先为他感到羞耻，头搁在徐澄意肩上。
徐澄意有点不适应她这么亲近的动作，反而给她弄得有些害羞。
“快去个人，把他拉回来，我们丢不起这个脸。”
刚说完，旋律响起，阮南星突然从她肩膀上抬起头来，先盯着肖瞬在琴键上舞动的手指，仔细听着从他手里慢慢弹出来的琴声，再看着他的侧脸，难以置信到瞳孔地震。
不止她，其余三人也均是震惊脸，基本上在场地都慢慢安静下来，因为他弹的曲子是大众所熟悉，能跟着旋律哼唱起来的—《梁祝》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再说话，除了拿手机录视频，就像真的在听音乐会。
肖瞬手指在琴键上自如跳动，平时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加上他戴着帽子，穿得酷，用在钢琴上，有种别具一格的吸引力。
一直到曲毕，他站起身，做了个非常绅士地鞠躬，周围还沉浸在意犹未尽中，随即爆发雷鸣般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