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阿颜,今日风大莫要着凉了,快随阿母进屋……”梁氏出了府门来接林湘颜,将自己的双手在寒风中搓暖了许久才来牵她,却被林湘颜皱着眉头避开。

    女子淡然一笑,头也不回地跨进府门,仿佛看不见身旁的妇人。

    妇人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气得揉碎。碍于面子又使劲憋着笑容,笑得十分难看。

    “夫人您看!那是少爷的马车。”梁氏身边的侍女指着不远处驶来的马车兴奋道。

    妇人的怨气一散而空,双眼似乎都明亮了起来,满面堆笑道:“快…快告诉老爷!咱们的少爷回来了!”

    马车缓缓停止,白玉穗子在风中轻晃,车帐被从里探出的折扇掀开一角,半露出一节好看的玉指。

    马奴急忙搬来下马凳迎接少爷。

    林家公子一身竹色青衣,围了雪色毛领,一手拿着折扇,另一只手提着几纸包的点心,步履轻盈走下马车。

    梁氏不禁欣慰,到底是儿子好,知道自己喜欢吃全福斋点心还特意买了来。

    “儿啊!”梁氏一手擦泪,一手伸向前要拉林易逍的手。

    林易逍也笑着回应:“阿母,儿子回来了。”

    母子温情相拥。

    梁氏感动得泪流满面:“我的阿逍,怎么瘦了这么多?……阿母早说了那破书院的饭难吃,要你带两个厨子去,怎就不听话啊?

    “阿母这四年不见倒是胖了许多……哎呦!别掐我啊阿母……!”

    梁氏依偎在儿子身边,目光一刻也不舍离开他。就这么靠着他跌跌撞撞走进了府中。

    “阿母,怎的不见阿姐?我还给她带了点心嘞。”林易逍问道。

    梁氏气道:“阿母也爱吃那福柿饼,怎么光记得你阿姐爱吃什么?”

    林易逍无奈道:“阿母又记错了,阿姐是爱吃那的绿豆酥……”

    梁氏满心满眼都是这会说话的英俊儿子,哪里管什么红豆绿豆黄豆,一个劲儿地点头:“好好好,阿母一会儿再叫人去做你爱喝的莲子羹。”

    “阿母,我阿姐呢?怎么不见她?”

    梁氏说:“……她啊,你阿姐染了重病不许旁人伺候,恐过了病气给我们,如今一个人呆在偏室里。”

    妇人的大手抚上林易逍的手,将他紧紧锢在身边,“你就不要去看了。”

    “那如何说得过去?既生了病更要细心照料,怎能将她一个人……唉!我去见阿姐。”林易逍挣脱梁氏的手,转身就要走。

    “你不必去看了!”

    突然传来的浑厚声音惹得林易逍双腿一颤,浑身的骨头都仿佛酥软起来。

    梁氏莞尔一笑,这人总算说了一句合自己心意的话,转过身去看,却也被来人架势吓得一颤。

    只见林送玉宽袍负手而立,身后是三四个孔武有力的汉子,两个手中还拿着木杖,一副要出去揍人的模样。

    男人怒眉横眼,气势汹汹道:“姜院长给我来过信了。”

    林易逍僵硬转过身,露出一个比哭还难过的笑。

    “你好端端的,为何去干那样……那样禽兽的事!!”

    “阿父……您先听我解释……啊啊啊!阿母救我!!”

    眼看林父抢来的木棒已经要打过来,林易逍急忙如小鸡仔似的躲在梁氏背后。

    梁氏道:“哎呦呦,你这是干嘛?阿逍干了什么你也不能这样打他啊!好端端的孩子你想再弄废一个是不!”

    两人剑拔弩张,林送玉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将木棒抛给身后侍卫。

    “将这畜牲带到正堂!!”

    林易逍怎会傻着叫人捉他去挨打,只将身子一扭,飞也似的冲向大门。两个侍卫见了正要去追,却被梁氏和她的侍女们死死拦住。

    林小公子一双腿蹬得比兔子还快,门口值守的小厮只看见一个青色的残影从眼前掠过,再到听见林送玉的阻拦命令时,已经不见那青色的身影。

    跑了许久林易逍才敢回头看上两眼,眼见熙熙攘攘的人群盖过了林府的府门才觉着那股戾气消散了。

    倒也不怪阿父如此动怒,只怕阿母知道了也要将他痛打一番……

    “唉你们瞧见没?……今日那人竟敢当街抛头露面了!”

    “老兄此言当真?…啧啧,真是不知羞耻。”

    随行的妇人道:“若是我早一头撞死了,呸!”

    林易逍闻言一下起了兴趣,刚回京城还未曾了解过近日新闻时事,于是发问:“敢问诸位说的是何人?”

    妇人一拍大腿,感慨道:“哎哟!就是那个…”

    突然身旁的男人狠狠抓了自己一把,妇人才如梦初醒般注意到林易逍腰上的林字府牌。

    “冒犯冒犯……”妇人低喃着,悻悻然随着丈夫走了。

    茶铺边乞讨的孩子正把玩着手中的狗尾巴草,自己那残破不堪的碗中却传来一声久违的清脆声,听得他眼中泛光,未等那铜币彻底躺在碗中就急忙拾了起来。

    “小孩,方才那两位阿叔阿婶唠什么呢?”似是怕薄待了这孩子,林易逍又道,“你同哥哥说了,我再给你两个。”

    小孩爱不释手地搓弄手中铜币,道:“他们在说林府小姐退婚求财,遭报应染病的事!”

    林易逍皱眉道:“仔细说说……”

    “今年春天,离林小姐与顾家公子成婚只剩不到两月时,听闻林小姐另觅新欢,狠心以绝食相逼退了顾家的婚。不过那位新欢许是厌了林小姐,又与她断了来往,林小姐忧郁成疾,被孙青太医诊为顽疾,快要死了。”

    “你可知林小姐为何人退婚?”

    小乞丐摇了摇头:“没听过名字,只说是去林家拜访过的哪家富商。”

    “……这流言何时开始传播的?”

    “不太清楚,似乎……似乎是一个月前,每位来这里喝茶的人都会提到,我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林易逍往他腿上放了块碎银,沉着脸走了。

    身后的小孩站起来不断道谢鞠躬,乐嘻嘻地擦着手中的碎银,估摸着自己接下来半年多都不用再饿肚子了。

    路上的车水马龙已经不再那般亲切,不知怎的,原本听不清的谈论声也逐渐清晰,“负心女”“报应”“早点死”……这一类的脏词似乎是长了翅膀直往林易逍耳里钻,听得他心烦意乱,恨不得揪住那些人的领子,撕了他们的嘴。

    阿姐与顾阿兄自小青梅竹马,情比金坚,怎会如他人口中那般重利轻别离?他脑中翻江倒海,却毫无思绪。不过如今更要紧的,是阿姐的病。

    ……孙青。

    没错,孙青!

    皇帝的贴身太医,为何会给自己阿姐诊病?阿姐虽称不上秋然阿姐那般身强力壮,不过也称不上弱不禁风,怎会突染顽疾?理清这一切首先要拔出的线头,就是孙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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