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

    残阳斜照,血染黑竹。

    卿月看着左肩上血淋淋的长剑,痛的直冒冷汗。

    随后长剑又被清尘缓缓拔出,钻骨之痛,血肉撕扯,她疼的尖叫,瞳孔凸出,青筋暴起,连千颜诀都在自己狰狞的面容下失效了,左颊上红色的疤痕,显得自己更加面目可憎。

    剑拔出的那一刻,卿月以为自己死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可是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跪在地上靠右臂勉强支撑着,胃里一阵翻涌,硬是逼出一口血来。

    她的身体在颤抖,恐惧与羞愧充斥全身,让原本发白的嘴唇更加惨白。

    良久她才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清尘慢慢走到她面前,卿月没有抬头,只看到他的鞋和玄色的衣摆,对方的笑声环绕在耳际,让卿月心痛的厉害:“真是个蠢女人,一个杀了人的垃圾受罚,还需要理由吗?”

    豆大般的泪花落地,卿月闭上了眼睛,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肩膀痛还是心痛。

    此时清尘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似的,顿了顿,正准备离去,却猛地被什么拦住了去路,还好他及时刹住了脚,不然面前插入地面的这把灵剑就会直接插入自己的脑袋。

    看着灵剑上的配饰,他有些后怕,但还是强装镇定地回头,笑容依旧:“风岚,我的好弟弟,你这是做什么?”

    卿月只觉得清尘这样称呼仙上有些奇怪,这说话方式和平日里大有不同,但是疼痛已经容不得她在思考些什么了,她终究是没撑住,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风岚长发飘飘,两条鬓发随意的摆动在那张盛世美颜的脸前,却抵挡不住脸上的冰冷与杀意。

    可怕的气场让清尘打了个寒颤,只见风岚来到卿月面前,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给她止了血以后轻轻将其靠在大黑竹上。

    “还装。”风岚没有看清尘一眼,这两字从他嘴中吐出,压迫感却满满。

    “你在说什么啊风岚?哈哈,我就是风尘意啊,你的好……”

    还没说完,风岚已经来到了清尘身边,清尘呼吸一凝,身边的事物仿佛静止一般,一口气未呼出,脸就迎上了风岚的玉指,直接被对方一掌压在了地上,脑后受到的撞击让自己口鼻都冒出了鲜血,风岚手离开那一刻,自己才能把那口气呼出。

    清尘一脸震惊地看着风岚,风岚却冷冷说道:“别顶着这张脸,我最后警告一次。”

    于是清尘的脸上浮现白色的灵力,不一会的功夫,原本玉树临风的脸庞已经变成了一个女子的模样。

    白夭只觉得自己身体动不了了,鼻子已经没有感觉了,估计鼻梁已断,全身一阵剧痛,让她冷汗直出,白夭没想到风岚对自己会下如此死手,一脸不可置信。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风岚吗……

    风岚没有再管她,而是转身抱起了昏睡的卿月,离去前问道:

    “日后,你便到云影闭谷禁闭思过,刚刚已震碎你经脉,日后习武就别想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可还有怨?”

    白夭看着昏黄的天空,逐渐癫狂,笑声凄厉:“有怨……可还有怨?哈哈哈哈,对,就是我挑唆乔川使用‘云羽生’,就是我,我就是想让你徒弟愧疚一辈子,哈哈哈哈,如今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能有什么怨哈哈哈哈哈!”

    风岚自当她不可理喻,却又感到些许悲伤:“你为何会变如此,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我为什么会变?哈哈哈哈,我为什么会变?”白夭不知何时落了泪,却依旧笑着,“我为什么会变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风岚不想再与她多说什么,只留下一

    句:“你好自为之吧。”

    风岚走出去好远,仍能听见那笑声,癫狂而扭曲,这让他感觉陌生,虽有同样的面庞,却完全不是记忆中的人,或许正如清尘所说的,是自己错了。

    白夭突然觉得自己好累,这几十年的陪伴就如同黄梁一梦一般,让她笑着笑着便哭了,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让她室息,泪水划过脸颊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那个初春,第一次见到风岚的情景。

    当时的她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及笄不久,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少女应有的娇柔貌美她样样不落,若是回去做自己的富家千金,那便是干万少年郎垂涎的大美人,可惜她只愿在这妄仙山上好好修行,成就自己的侠客梦。

    本是要下山的,却听师父要破例留下自己,和墨竹师兄一起当云水的接班人,她开心的不得了,忙给爹娘报了信。

    刚在妄仙山的一个桃树亭旁放飞信鸽,就被一位少年给吸引住了。

    少年看面相应该刚及冠,长发翩翩,面前有两条长长的鬓发随风飘扬,目光清冷,却拥有一副精雕细刻的玉颜,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白夭好奇地走到少年面前,正准备询问些什么,却被少年身后的师父给打断了。

    两鬓斑白的老人缓缓开口,吩咐自己去把墨竹叫来。

    虽好奇面前的少年,但还是规规矩矩地遵循师父的命令跑去练武场将墨竹叫了来。

    待人齐,老人才把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说道:“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师弟,也是云水未来的掌门人风岚。”

    白夭打量着少年,虽然样貌道然,却让自己有几分不服:“都没见过你,凭什么你就是云水的掌门人。”

    少年却白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白夭气不过,完全不顾场合就直接想给少年一个教训,谁知对方速度比自己还快,自己手还没到少年面前,少年就已经闪到亭子一边,随后懒懒地留下一句:“没意思,回去睡觉了。”

    “你!给我站住!”白夭正想追上去,却被墨竹给拉住了。

    看着墨竹的神情,白天埋怨道:“你拉我做什么?”

    墨竹叹了口气:“师父都还在呢,别胡闹了。”

    白夭看着面无表情的老人,顿时感觉心头一颤,想着等会肯定又要受罚了,忙行礼道歉:“对不起师父,徒儿刚刚唐突了。”

    老人却没有要教训自己的意思,而是交代三人要好好相处,共同守护云水。

    不久之后老人便云游离去,只留下白夭,墨竹还有那个叫什么风岚的留在妄仙山,好好延续这云水的秩序。

    白夭每天都很想师父,有时就会坐在这桃树旁的亭子里发呆,这是师父之前最爱待的地方,从这里看远处的云峦山川极佳,是个观赏美景的好地方。

    当然她也不忘三番两次地去找风岚比武,因为她很不服这个之前素未谋面的少年能当上云水掌门这个事实,而自己和墨竹师兄只能辅佐他。不过每次都是被对方拒于干里之外,虽然不像第一次那么没礼貌,但是突然变得冰冷冷的,一点也不好相处,自己和墨竹找他商量事情时,他也只会回个“嗯”,又是连话都不说,当真是个大冰块,不过别说,这性格和师父倒是有几分相似。

    正这样想着,旁边却突然出现一个人,白衣翩翩,少年时,残花落于他的肩头,与这云景相映衬,倒有几分意境,让白夭看待了几分,随后反应过来,没好气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去好好修行吗?”

    风岚却不说话,这让白夭感觉有些气恼,对方肯定是故意的,于是也不打算再说些什么,继续观望自己的风景。

    良久,对方才说:“你很想他吗?”

    对方突然的搭腔让自己很意外,所以白夭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师父。”风岚淡淡吐出两个字。

    “确实很想他啊,”白天无聊地趴在自己的手上,歪头看着云雾,有些惆怅,“毕竟除了爹娘和墨竹,他就是我最亲的人了。”

    “是吗?”

    见风岚没什么表情,白夭问道:“难道你就没有想念的人吗?”

    风岚听到这里,眸子闪了闪,似乎想起了些什么,语气也有几分悲凉:“想念的人吗?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我寻了她那么久,始终未能谋面。”

    “是你心仪的女子吗?”难得见这大冰块有别的表情,白夭有些好奇。

    风岚却笑了笑,摇了摇头,看向白夭说道:“不过是为故人罢了。”

    花落间,红颜笑,明眸现,情窦开。

    白夭还是第一次见风岚的笑颜,是那么的好看,那么的令人着迷,一时间竟让她看痴了,似乎金珠明饰、黄金千两,都比不来这微微一笑。

    不知怎么的,心突然跳的好快,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见色起意吧?没错,她对风岚一开始便是见色起意,从此情窦初开,难相忘,深陷局中,不知归。

    每次看着风岚时,白夭的心就跟着悸动,难以平息,风岚一开口,她便看着他痴痴地笑着。风岚去到哪,她便跟到哪,只要看见白衣所经之地,必有一粉衣紧随其后。

    “风岚,你今日的剑诀会了吗?”

    “风岚,墨竹叫你和我一起去商议,快跟我走吧。”

    “风岚,这个心诀我不太懂,你可以教教我吗?”

    “风岚,我的花庭院的花开了,不比浮昔亭的桃花差,我带你去看看吧?”

    “风岚,你理理我嘛。”

    “风岚,你用膳了吗?我们一起去吧?”

    “风岚,风岚……"

    ……

    墨竹见到这种情景,只会无奈地摇摇头,随后对白夭说道:“你这招对他没用的,他就是个冰块。”

    白夭却痴笑着回答:“就算是冰块也会融化的,更何况是人呢?”

    就这样时光荏苒,几十年过去了,许多人已不负年华,而他们三个却容颜依旧,直到白天得知自己父母去世时,才有种恍然惊醒梦中人的感觉,原来自己早已不再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了,若是在凡间,如今的自己已经算是个年入七旬的老人。

    她匆忙地返回故乡,没有同风岚与墨竹道别,只想着独自回去看望下葬爹娘便好。

    谁知看着家中落魄荒凉的情景,原本收拾好的情绪又瞬间爆发了出来,她感觉有些无力,扶着门框好久才进入这曾经让她视金如土的白府。

    曾经漆红的墙壁已经残缺破旧,光亮的瓦砖也变得灰暗,宽敞的庭院也变得杂草生,爹娘的棺便放在庭院中央,还是隔壁的邻舍好心帮忙下棺报信的,不然自己连父母去世的消息都不知道。

    白夭跪在黑木棺前痛哭着,突然有种一无所有的感觉,恐惧与悲痛包裹了自己,卸下了师尊的“外套”,她也不过是一个脆弱的女人罢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肩膀上突然搭了一只手,白夭愣了愣回头,男子清冷的面容映入眼帘,如今的他,便像救世主一般出现在她身边,让她忍不住想依靠。

    风岚蹲下想安慰白夭,却被对方一把抱住痛哭起来,风岚只好拍着白天的背示以安慰,墨竹在两人旁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没有爹娘了,我没有爹娘了。”白夭一声又一声地重复着,悲痛让她难受地快要干呕。

    “别怕,你还有我们。”

    短短一句话,却让白夭感到温暖,也有了继续生活的动力。

    就这样在风岚和墨竹的帮助下,顺利将白夭的父母下葬,经历了这件事后,白夭觉得自己更离不开风岚了。

    她想与他长相厮守。

    可是风岚在这件事过后依旧对自己保持距离,没有丝毫要更进一步的意思,白夭想着没关系,你不愿向我走来,我向你走去便是。

    就这样又过了许多年,白夭本以为自己会这样过完一生,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也能在妄仙山与他相伴百年。

    直到那一天,从来不收徒的他突然收了一名徒弟,这让她感到奇怪,在得知是一名女婴后,这让白夭感到意外。

    毕竟云水的男弟子都归墨竹管,而女弟子都归自己管,风岚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收一名徒弟呢?况且还是一名女婴。

    不过白夭觉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是风岚一时兴起想收徒了呢?

    结果时不时风岚就会提起自己的那名好徒弟,常常将其挂在嘴边,连话都变多了不少,笑容也是常有的,这让白夭隐隐嫉妒,对这名弟子的好奇心也逐渐强盛。

    于是有一日,她偷偷地来到云影峰想一探究竟,只见一名脸上有丑陋红色疤痕的女孩脚踝裸露,正在被一名白衣男子疗着伤,那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风岚。

    她从未见过风岚那副神情,眸中有种道不明也说不清的情绪,风岚可从未这样担心过别人。

    白夭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风岚说的一直在找寻的一位故人。

    可是怎么可能……白夭起疑,却突然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感觉,让她既害怕又生气。

    不过是个小娃娃,有什么能耐。

    结果她错了,她日后所做的一切,都证明了她之前的感觉是对的,这个女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她和风岚之间的羁绊。

    如今残血西落,血迹干涸,白夭依旧躺在地上忍受着经脉寸断之痛。

    百年相伴,不过尔尔,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终究成了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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