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药

    子安从“威利号”回来荣华台时,并没有找到钟良材,思忖片刻,认为此事应是不小,当机立断请毕叔去拨电话给半山钟府,请大少爷速归。

    钟良材正与钟义解释,自己为何暂时并不想更换姓名,钟义自是欣慰无比,只叫他以后自己做决定便好。

    老毕在电话里并未说明何事着急,只说了是小姐有急事叫他回来。钟良材便挂了电话,一刻也不等的急着回荣华台。

    大太太和良玉挽留着他陪老爷子一起吃晚饭,却见他慌里慌张,支吾着马上就要走,但又不说是为什么。

    良玉不高兴,试探着问:“大哥,你昨日好歹还陪我们吃了晚饭,晚上就权当是二哥趁你喝醉把你给拐走了。可今天你连晚饭都不跟我们一起吃了,到底是什么人说话这么管用?我这就打电话问问毕叔去!”

    却被钟老爷知趣的拦下:“诶,良玉别胡闹,那电话是给余经理做生意用的,不是给你在家里随便打着玩的。” 又对良材摆了摆手:“去罢,叫家里的司机送你一趟,早些赶回去。”

    大哥走后,良玉缠着钟义,闹着:“爹啲,今日工人们都歇假了,大哥哪有什么急事?毕叔也真是老糊涂了!”

    钟义哈哈大笑,刮着良玉的鼻尖,笑道:“毕叔可没老糊涂,是你这个小糊涂啊!等你出嫁,你就知道是什么急事了,哈哈哈。”

    ……

    钟良材急匆匆回了荣华台,天色已晚。

    下车时,也顾不上听老毕问他有没有吃饭的,径直就往楼上奔。

    子安已早早吃过了晚饭,正在书房里看书,并没什么紧张的神色。

    钟良材却急慌慌的:“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高湛秋欺负你了么?司机不是一直跟着你的么...”

    子安看他风尘仆仆,一进门就问个不停,倒是这些日子以来,难得听到他跟自己问这么多问题。

    子安:“我没出什么事,钟先生担心我?”

    钟良材见她还能看得下书,知她确实无事,气着骂道:“没事叫老毕打电话做什么,你以为我天天没事做?像高湛秋那么闲,天天伺候着你,陪你玩乐?”

    子安被他一通关心,又一通数落,莫名其妙。他还真是大晴天刮台风,说变脸就变脸!她啪一声合上书本,转头自言自语道:“怎么就买不到那本《黑奴吁天录》!”

    却还是被钟良材听见了,惹得他更生气:“高湛秋不就是英人么,你怎么不叫他给你买去?我看他就是跑断了腿,也会满香港的给你翻遍了,不对,他现在就是为你回趟英国都肯。”

    子安低着头,懒得看他!她如果真跟高湛秋在一起了,何必还回荣华台受他这般鸟气!

    钟良材看她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真被自己拆穿了,转身又将衣架上她换下来的那身新裙子拽下来,扔到书桌上,趾高气昂的:“呵呵,在他面前假模假式的买了一堆书回来,骗骗他就算了,你何必还在我面前装一副看书的模样?今天不还是迫不及待的,穿上了这身衣服去见他,在百货公司里叫他随便给你买几件也比这件贵气,你还真是不嫌弃。”

    子安原本是想好好和他解开误会的,但被他这一篮子话堵得心塞,他只有针眼一般的心!

    钟良材越说越来劲,用拐杖把地上摆好的那双高跟鞋也一棒子戳开,得意洋洋的:“还有这个,说什么忘了,怕也是装的吧,你不累吗?哦对,你们潘家人都是天才演员!”

    子安却再也不忍了,霍的站起来,回嘴道:“随便你怎么说我,但不可以说我的家人。”

    钟良材一时嘴快,只想连同潘姨太一起骂了,发觉说过了头,暂时住了嘴。

    子安:“我不懂,钟先生今天为什么一回来就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做的,难道不是你要我做的么?是你不准我拒绝高湛秋,是你说他值得怀疑,也是你告诉我为什么养那猪屎渣,这件衣服也是你把我硬生生按在墙边丈量的,你送给我不就是要我穿着找他去?我做错了什么,叫你这样的骂我?因为这些书吗,你怎么知道我没看呢?你弄了一架子书当摆设,就以为别人也是买来当摆设的?钟先生,你真的是莫名其妙!”

    她这一车轱辘话,说的钟良材脸上青一道红一道的。

    钟良材松了领带,卸了外套,扯了衬衫袖子,抽了皮带…他这一套脱衣前的习惯,子安也总算是熟悉了些,并无反应。钟良材清了清嗓子,假装咳嗽了几声,没话找话的:“咳…你之前不是挺怕我的…今天怎么…还说不是装的。”

    她被他骗过一次,再害怕才真的是装呢。潘子安又坐回书桌,双臂交叉,她今天可是有重要的消息,他再不好好说话,她就该好好掂量下,还要不要告诉他了。

    钟良材瞧她不仅不像上次那么害怕,反而坐得笔挺,欣赏着他换衣服似的,他倒有些缩手缩脚了:“你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我换衣服?”

    潘子安冷冷的:“还没看过呢,看看也无妨。”

    钟良材是个跛子,换衣服的姿势并不好看,之前也是为了避开她,等她先入睡,才在书房换好衣服再进去卧室的。她现在这么盯着,他是坚决不会换的,钟良材沉声道:“看什么?看一个跛子换衣服,很有趣么?”

    潘子安忘了,她竟然忘了,她好像总是忘了他还是个跛子。他总是推着她、扶着她,以至于她忽略了…她本就无意伤害他的自尊心,知趣的转了椅子,背对着他,面向窗帘,道歉着:“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钟良材却偷偷笑了,她还是跟刚来时一个样子,禁不住他三言两语的。也好好说了句:“刚刚,我其实也不该那样讲,我只是想到了潘姨太…你知道,这几天都在半山,我…一时说快了。”

    静静的。

    他不换衣服,她也不转身。

    钟良材觉得尴尬,又补充一句:“你…说的没错。我也不知道今晚…总之,你以后没事不要乱打电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潘子安总算动了动,却是笑弯了腰,笑得叫人摸不到头脑。她站起来,走向钟良材身边,绕着他转圈圈,上上下下的打量,不经意的一推,将钟良材也推到了墙边,同那晚他推倒她似的。

    钟良材:“我…已经道歉了…”

    子安正面贴上前,仰着笑眼弯弯,看穿了他似的:“钟先生真是个天生的生意人,你总是等我先低头,你才肯低头呢,一点亏都不吃。你也觉得自己今晚说的话过分了吧?你也是不好意思的。你跟良玉一点都不像,她纵是骂错了我,也绝不会反悔的,骂了就是骂了!”

    钟良材没想到她瞧出了自己这许多心思,又被她贴近,稍微有些失神。忽然想起自己有喝醉酒就话痨的坏毛病,莫不是昨晚跟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家事?唉,这个良璞也是,他一句烂醉的话何必听,竟送回来叫他丢人!

    她的脸在灯光下显得软糯白净;一双黑眸盈盈笑意,透着清澈,咿?女人的睫毛,天生就是卷翘的么?他看的她出神。

    拐杖不知何时,啪一声掉在地上,才将他唤醒。他抬起头,避开她蛊惑般的一张脸蛋:“你…什么时候能走路了?”

    子安退了一步,弯腰替他捡起了拐杖,重新塞进他手里,散漫的回答他:“昨日就能了,你不在当然不知道,昨晚你还拉着我的手,一个劲的不让我走呢!”

    子安边说边学着他昨晚的模样,弄得他更窘迫了。

    他:“我不是…不是我,不让你走,是陈医生…”

    不对。今晚一开始明明是他在声讨,怎么现在变成他被一次次讨伐?这到底还是他的书房,他怕什么?

    钟良材借着拐杖的支撑,突然挺身,将潘子安拉过来,抱着她转了个圈,又反将她贴在了墙上,只是这次他不再隔着一指宽的距离,而是紧紧抱住她的腰身。

    他的领带还没有来得及摘下,只是松垮的挂在领口上,却正好贴上了她的脸,她本能的掂起脚跟,将他的领带撇开,却直直撞上了他的鼻尖。好酸!他的鼻骨也太硬了,这一撞差点把她的眼泪酸出来,她急忙将头向后避开,本该又撞上墙的后脑勺,却撞进了他的手心,他倒是眼疾手快!

    钟良材凑到她面前,低头盯着她的眼睛,逗她:“你站的这么不稳当,我看还是不走的好。”

    他抱的太紧了,她喘不过气来,皱着眉。

    钟良材以为碰到了她的伤口,懒洋洋的退开,子安刚想松缓一口,却被他又用力拽进卧室,按在床上。

    子安有些慌乱,抓住床头一根备用拐杖,挡在身前:“你做什么!”

    她刚才还把他撩拨一番,这下又声色俱厉的,他一个跛子能怎么着她,真叫他哭笑不得。

    他没好气的:“我一个跛子,能对你做什么,今天不是换药的日子么!”说着就撸开了她的裙边,也不管她手里的拐杖会不会戳到自己。

    子安慌乱中扔了拐杖,倒出双手死死捂住裙摆,扭捏着:“你…你…闭上眼!”

    钟良材半蹲在床前,本就吃力的很,被她扭扭捏捏的耽误时间,气的将领带一薅,扔到地上,扯开了衣领扣子,急躁的:“闭着眼还怎么上药?之前陈医生给你换药的时候,我又不是没看过!”

    子安:“那...那不一样。”

    他蹲的吃力:“什么不一样!”

    子安:“这里就…就你一个人…”

    他不理解,皱着眉:“奇怪,你要多少人来看你?人多能看,人少反倒要我闭着眼,见鬼!”

    子安还要争辩,钟良材没力气听她墨迹,拽起她一只手搭在自己眼前,不耐烦的:“这样行了吧,不过话说前头啊,弄疼了你,我是不管的,不疼和遮住我的眼,你自己选一个。”

    子安想都没想,就捂住了他的眼。

    只是这下好了,他都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了,气的骂人:“你是存心叫我乱摸一气么?好歹留个指缝行不行啊!”

    子安犹犹豫豫的提起一根食指,露出一线缝隙。

    他气得咬牙,又不能真去占她的便宜,只好小心翼翼的去替她拆纱布。轮到上药,实在被她捂得看不清,生怕弄疼了她,索性将药棒递给她自己涂抹,只是缠纱布时,他才又上手,纱布的力道,她是使不出的。

    两人别别扭扭、慢慢腾腾,总算上了一回药。

    钟良材气得面红耳赤:“我是没瞧到伤口的,陈医生问起炎症好没好,我可不管。”

    子安又何尝不是面红耳赤,小声念道:“好了,肯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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