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狗

    将塌鼻梁的事交给警察,已是钟良璞目前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只是近年来,香港鱼龙混杂,明火暗杀之事层出不穷,警署未必会及时摊派警力。何况他并未如实说出自己的身份,又交代不清手枪来处,此案很有可能也会被定性为堂口内部火拼。遇到这种事,各界暗中默契,最后恐怕还是江湖事江湖了。水匪一事,只怕是要就此耽搁好一阵子了。钟良璞自认倒霉,转头问蒋宝如:“妹妹,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蒋宝如已知他不是恶人,对他态度倒是转好许多:“你还在危险期,这也是为什么我需要在这里特护你。如果你接下来乖乖听话一点,配合我呢,或许很快就可以出院的。”

    钟良璞:“对每个病人,你都会特护么?”

    蒋宝如:“当然不是,除非每个病人都像你这样不要命的逃跑。”

    钟良璞满意得笑了笑,舒服得伸了个懒腰:“唉呀,那我岂不是你最特殊的一个病人!”

    蒋宝如比他直接多了:“何止特殊,你是第一个。本来呢,我是没机会上手术台的,但是你自己送到我面前,那种情况,上帝的安排。不过你放心,给你主刀的是我们这里最有经验的鲍医生,你也见过的,他的医术很好,我只是他的助手。”

    钟良璞对于手术毫不在意,反而关心旁的:“你和那个鲍医生是什么关系?”

    蒋宝如:“说过了,我是他的助手。”

    钟良璞却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你们不是那种吧…就是…那种?”

    蒋宝如眯起眼,叹了口气:“Hmmm....我不喜欢猫,猫总想跑。我喜欢狗,狗比较听话。”

    钟良璞瘪着嘴做了个鬼脸,她比他过往认识的那些扭扭捏捏的世家小姐们有趣多了!

    蒋宝如看穿了他,继续道:“另外…我对演电影没有兴趣。而且,我有两个哥哥,他们都在香港。”

    钟良璞棋逢对手,拿出了过街楼上混不吝的本色:“哈哈,你很在意我说过的话嘛...你说的,我们是上帝的安排!我只是想问清楚些,万一你已经有男朋友,我总要知道对手是谁。”

    蒋宝如叉起手臂,小的时候,她也问过自己的母亲,为何会嫁给一个中国男人,她的母亲总是笑而不语,让她长大以后自己去寻找答案。她当然不是反对,而是好奇母亲为何有那样的勇气嫁给一个言语不通的异国人。

    她怀着好奇心央求着哥哥们,才同意带她一起来到香港。只是这里遇到的男人们,似乎都对她这个洋人敬而远之,唯有眼前这个人,倒是唯一个敢明晃晃撩拨她的。只是他太像个口无遮拦的地痞小混混,难免不是个见色起意之人。

    她故意拿话难为他:“鲍医生是院长亲自去伦敦请来的外科专家,年轻有为,医术精湛。以你的条件…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钟良璞油嘴滑舌:“他那么优秀,怎么会听你的话?但我就不一样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听你的话。你不喜欢猫,喜欢狗的嘛!不如你脚踏两只船啦,比较一下我和他谁更合适,再决定嘛…看在上帝安排的份上!”

    他向空中撅了撅嘴,好像上帝站在他那边似的。

    她觉得有趣,就算他是个混混,也算是个有胆的混混,只是没什么礼貌,需要个人收拾他一下!

    钟良璞见她不反驳,更得寸进尺了:“妹妹,话都说到这份上,就把绳子解了吧。”

    蒋宝如:“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骗我解开绳子?”

    钟良璞尴尬道:“我可从来不骗女的…啧,这都几日了,我也想刮刮胡子、洗把脸什么的…我平日可不长这样。”

    他抿着嘴翘了翘下巴,撇动着胡子给她看,形象搞笑,惹得蒋宝如哈哈笑起来。

    蒋宝如笑的开心:“哈,你的胡子再长一些,就好像Schnauzer了!”(作者注释:雪纳瑞犬)

    他停止了搞笑动作,以为她嘲笑自己,不满道:“什么屎孬子?讲点听得懂的!”

    宝如收住了笑:“是一种德国犬的名字,有长长的胡子。”

    听她说自己像狗倒并没什么,但不能像德国的,他还是有些不满。

    蒋宝如看出了他的脸色,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话,有些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帮你刮好了。”

    也不等他同意,出去拿了剃刀和香皂回来,磨刀霍霍的:“这里只有这种小刀片了…你放心,我看过哥哥刮胡须的。”

    钟良璞小心配合着,动也不敢动。

    她的头发荡下来一缕,飘在他的鼻尖上,又痒又麻。他忍不住吹了一下,动了下巴。

    “啊!”

    他被刀片划了一下。

    蒋宝如皱着眉,没想到他的胡须这么硬啊,所以力道加了一些,偏偏他这时动了一下,她反倒生气了,啪一巴掌拍上他的额头:“不能动!你的问题!”

    钟良璞被这一巴掌震住了,这还成他的错了?是她的头发惹的祸,怎么就成他的错了?他把头一甩,躲到一边,不可思议似的瞪着蒋宝如,这什么不讲道理的女人啊!

    他眨巴着眼,质问道:“我的问题?妹妹你讲讲道理吧!我是你的什么试验品吗?你第一次给男人刮胡子?”

    说到这,自己把自己给说通了,她不会刮,不是好事么?说明她没怎么接触男人啊,她没经验啊!什么鲍医生,屁也不是。

    蒋宝如举着刀片,捋了捋鬓角的卷发,死活不认:“我讲道理的,你胡子这么硬,我当然要用力的,是你自己不该动啊!”

    钟良璞把头挪回她手下,认了,谁叫他要做第一个呢,上帝的安排!闭着眼听天由命了:“行行行,我的错,我的错,你都对,听你的,来吧!”

    蒋宝如有了经验,干脆一手狠狠掐住他的下巴,一手快刀斩乱麻。其实他的五官立挺,棱角分明,倒是俊朗的。剃完一圈胡子,下颚线更显型廓了,也很耐看。只是他的上嘴唇有些薄,稍显犀利…她手中的刀片停了下来。

    钟良璞只恨自己的手脚被她绑住,无法施展。悄悄睁了眼,轻声逗她:“你在研究我?”

    蒋宝如直起身,收走了刀片和香皂,翘了翘眉头:“我父亲说过,男人薄唇,负心薄情。”

    钟良璞脸上已然轻松,笑起来也更自得了:“哈哈哈,你这么快就开始担心我是个负心汗?你也不看看,我手脚都被你绑起来,还怎么负心薄情?你倒是早些放了我,我又不跑!”

    蒋宝如却摇着头,不为所动:“在你的家人,或者警署派人来交接之前,你就老实点吧。”

    ……

    翁二这一日都昏睡着,只有偶尔微微睁开眼,众人便围上,试图听清楚她需要什么。每个人似乎都已有了心理准备,各自呆坐着,静静等着什么似的。

    直至天色渐黑,病房里亮起了电灯。

    翁二此刻还算平静,大家这一日提着心,到此刻各自觉出饿了,轮流交替着出去吃晚饭。子安没什么食欲,想起宝如的问题册子,拿出来一一用英文备注好,便想趁此时去一趟403病房,交还给宝如。

    她第一次到四楼,只觉得这一层比翁二那一层更空荡荡,安静的出奇,大厅与走廊里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大厅坐着一名英人警卫,她说明了来意,做好了登记,方才进入。

    走廊第一间是办公室,里面坐着几个护士正在吃饭,细看了一下并没见到宝如,想来是在403病房的,便沿着走廊轻轻向后走去。每间病房,她都透过门窗向里打望一下。每张病床前一般都有家人守着,只是这些病床四周的仪器比翁阿姨那边的更多了些。

    走过两间,便到了403,仍然是先向里探望,却只见到一个病人躺在里面,再无旁人,可能是没有家属?所以才要宝如特护?那宝如去哪里呢?她踮起脚尖,趴在门窗上,觉得那人躺的姿势有些奇怪,四仰八叉的躺成个“大”字。仔细再一看,手脚好像被绳子捆着,这是什么奇怪的病,竟要被绑起来。

    从门窗看不清床头和边桌,她不确定宝如会不会恰巧坐在角落里,便轻手轻脚扣开了一丝门缝。

    仪器发着嘟嘟的声音,她不敢入内,只探了半只脑袋,却没有发现宝如。

    床上那病人懒洋洋说了一句:“你总算想起我了,再不管我要饿死了!”

    她听着耳熟,刚想说声抱歉打扰,却被人从身后踢了下鞋子,是宝如。

    宝如在她身后,两手各端着一套便当筷勺,笑着:“找我?”

    子安回身,将宝如的问题册子举了一下,小声问:“什么病啊?怎么绑着他?”

    她的声音太小,宝如听不清,在走廊里就笑道:“嘿,不用这么小心,正常讲话就好,这层是术后观察病房,病人少些而已啦。他胸口受了枪伤,不能乱动,所以就绑起来了...我手里东西太多,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先把饭盒送进去。”

    子安才松了口气,站在门外,看宝如走了进去。

    宝如对那病人似乎很不客气,一进门便说道:“不要惦记狮子头、红烧肉那些啦,你们中医讲究食补的嘛,就喝点鸽子汤吧!对恢复有好处的。”

    那病人也不客气:“都说了,不喝汤,不喝汤!”

    蒋宝如不跟他罗嗦,一手端起汤碗,一手抱起他的脑袋,绕到下巴扒开他的下颚,就往他嘴里喂。

    “唔,不喝汤啊,咕噜…噜噜…”

    汤已经入喉。

    蒋宝如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你老实一点呐,你以为我愿意抱着你呢…你现在真的不能乱吃,遵医嘱啦!”

    脑袋靠在蒋宝如胸前,钟良材半推半就,虽不爱喝汤也爱了,吞一口吐一口的拖磨着时间罢了,到最后简直跟撒娇似的了。

    好不容易喝完,蒋宝如叹了一口气,真的是,看在了上帝安排的份上!

    汤碗放下,宝如替他擦了擦嘴边,才重新将他放平。

    一瞬间,子安在门口瞥见了那人的面容,诧异无比,怎…怎么是他?钟良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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