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饺

    荣华台这一日静如止水,老毕崴了脚不再到处忙碌,司机和警卫们跟着折腾了一宿,也都昏昏恹恹,钟良材更是睡到了下午才醒。

    醒来找不到潘子安,急忙去看衣柜,发现她的衣物都还在,才松了口气。两人的关系,仿佛在他的大胆索取下,向前跃进了一大步。但因为良玉的事,又好像是倒退了一大步。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饭也吃不下,便赶去了九龙的华丰仓。

    赶到时,天色已晚。却没想到,潘子安早已在华丰仓的办公室里。钟良材关心她:“你什么时候起床的?”

    想起自己在床上的举动,莫名有些尴尬,迅速换了个问题:“我是问,你什么时候过来这里的?吃饭了没有?”

    潘子安:“午间去看了子宁和曹叔叔一家,在那里吃过了。你吃了么?曹叔叔包了些点心给我带回来,还剩了些,你如果不嫌弃,可以…”

    她还关心他,这是他没敢奢想的,他以为她至少也要冷待自己一阵子。

    他早饿了的,接过她手中的点心。

    潘子安趁他吃东西时,说了自己的想法:“我估摸你下午醒来,就会赶来这里,所以从曹叔叔家吃过午饭后,就先来这里等你了。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先前你让我研究法律条文那些,其实我知道你不过是想要我留在荣华台,硬找了事给我做罢了。说起来,这段日子,你也是很照顾我的,连翁阿姨的后事,今日听曹叔叔传话,才知道你也暗中帮衬了许多,我是该同你说声谢谢的...但我总不能白白领钟家的薪水,我也该真的做些事...我想起前几日见过那位老先生,就是花名叫眼镜佘那位...我想当他的学徒,既能帮他打理些事务,也能跟着他学点本事,如果将来自己能开个小铺子,也是可以养活我和子宁的,就不必总是麻烦钟家。只是不知眼镜佘老先生愿不愿意收我这个女学徒,还要请你开口替我问一问。”

    她上次听他们两人聊生意,便听出了眼镜佘是个老江湖,对九龙各行各业都颇有见解,又懂账务计算。想到曹叔叔一家都安居在九龙,她若能跟姑姑再借些钱,就近开个小铺子,自己与子宁就都不必再寄人篱下了。

    明明点心是甜的,钟良材却嘴里发苦。

    她看上去待他平静照旧,却原来还是打定了要走的主意,甚至是有了具体的打算,打算长远的离开他,并且懂得与他东拉西扯的周旋了。听着顺理成章,实际处处都将他早算计好了。

    见他迟迟不发话,子安又小心的说了句:“我不是要搬走的意思...我,等你觉得没意思了,再搬。”

    钟良材放下了手中的点心,抬头看她。她不仅懂得与他周旋,还懂得对他用缓兵之计来麻痹他。

    他倒了两杯水,走到她身边,将其中一杯递给她。她接过去时碰到了他的手背,虽然短暂,但暴露了她的紧张,她的手冰凉而微抖。怎么,明明是她在对付他,她怕什么?

    钟良材叹了口气,没想到今日要将生意场上谈判的经验用在她身上,更加直勾勾的盯着她,要将她真实的恐惧逼问出来似的:“什么叫,等我觉得没意思?”

    潘子安前面一番说辞,是想了很久才准备好的,先感谢他叫他不要警惕,再跟他商量正事,最后还拿出了求他帮忙的姿态。只是他刚才没什么反应,她才妥协了那句,以免他应激自己要搬走,反而拒绝了正事。因为要通过对他示弱、表演、欺骗,来换得自己真正想要的,所以她也紧张、也恐惧:紧张自己能不能一招功成、恐惧他会不会看穿而对她更变本加厉。

    她在冒险。

    听他这样赤裸裸的问,潘子安不能半途而废,直视他的眼睛,平静回道:“你想要我,我可以给你。”

    钟良材眼瞳震颤了一下,她在说什么,这可太不像她能说出的话了,果然还是昨日受了良玉那些话的刺激?

    潘子安不仅在冒险,她还在赌,拿自己做赌。

    他:“你…什么意思?”

    潘子安:“就…那么回事。你…不想要么?”

    她太小瞧他了,他想要的远比她想的还要多,他要彻彻底底的她。

    钟良材口舌干燥,端起水杯一饮而尽,却喝得太急,呛了一口。他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来,受了万箭穿心之伤害般,仰头倒在沙发背上。

    潘子安见他仍然不置可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他身边豁然站起,双手搭在他的肩头,跨上沙发...

    钟良材被她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震慑住,手中挂着的空水杯哐然落地。

    潘子安始终是强撑胆气,眼神毫无挑逗,反而是破釜沉舟般。

    见他无动于衷,她竟傻乎乎的又向里跨了一下…居高临下的逼迫他。

    他的双腿感受到了她全部身体的重量,他仰视着她。

    几个时辰之前她对他还是冷若冷霜,此刻却又对他热烈至此,他简直快要被她乱了方寸。

    她的脸俯下时,两颊粉粉胀胀,像刚出屉的水晶虾饺,他饿了,真饿了...

    就在她尝试着要靠近他的脸时,他抬手用力,将她从身前揽腰抱开,然后匆忙起身,上下拍打着,整理宽松自己的衣裤。

    潘子安总算没有将自己搭进去,靠在沙发上,悄悄排解恐惧。

    钟良材背对着她:“我不喜欢女人主动...我饿了,你先陪我出去吃饭。工作的事,你这样费心,我怎么好叫你失算,依你就是。但你记住你说过的话,只有等我觉得可以,你才能搬。”

    潘子安深吸一口气,终于,火中取栗。

    码头餐厅,钟良材饥肠辘辘,点了一大份水晶虾饺!

    ……

    半山钟府。

    良玉在二哥处受了奚落,换做往日,她回来总要跟爹啲和妈咪告状一番的。但今日不同,妈咪被搬走了,爹啲恐怕也已知道了她的事,心里大概早就不待见她了,只能硬着头皮回家去。

    晚间,刚进家门,还没准备好如何同爹啲讲,却见潘姨太急三火四得迎出来,叫叫嚷嚷的:“良玉你可算回来了,快,先躲起来。”

    妈咪在家时,什么时候轮到她大呼小叫的。

    良玉鄙夷道:“你凭什么叫我躲起来,这还是不是我家了?”

    潘姨太也是故意叫嚷:“唉呀,你信我,先去后面藏起来!”

    她越不讲清楚,良玉越不把她放在眼里,径直进门。

    一楼坐着个抱孩子的陌生女人,爹啲面色窘迫的陪着她。钟义见潘姨太没有拦住良玉,狠狠瞪了她一眼。潘姨太只好装模作样,低着头挪到一边,背后指了指良玉,意思是她实在拦不住这位小姐。

    那女人看了几人的眼色,明白眼前就是自己要等的人,竟对着良玉扑通一声跪下。她这一跪惊动了怀中的婴儿,婴儿大哭起来。

    良玉急忙去扶:“您是?您先起来。”

    钟义拿女人没有办法,此番又明知是良玉招惹的祸事,只好早早遣开了家中的侍应,只留下了身边的潘姨太,眼见这女人要闹起来了,他不好前去推挡,只好颓然坐回沙发,叹着气。潘姨太见这场面,也懂事,急忙去关上了良玉身后的家门。

    “钟小姐,求你,我来求你,我带着儿子找来求求你。放过小凤,放过我们一家吧!”说着,那女人就要朝地上磕头去,婴儿更哭闹不止。

    良玉心中咯噔,难道是?她是如何知道、又如何找到这里来、家中的警卫怎么将她问也不问就放进来、她怎就偏偏赶上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找上门来、还偏偏就撞上了爹啲和潘姨太?她是故意趁晚上这个时辰来的吧!她就是要闹给全家人看的!

    良玉哼笑一声,同样扑通跪下,朝她磕头,不,要磕得比她还响!

    那女人起先以为她只是个娇小姐,好拿捏的。只是担心钟府家大业大,日后会为难小凤,所以才做低姿态,也是为了要叫钟家知难而退的。不料竟遇到了个愣头青,被良玉这番豁出去的磕头给惊了一下。

    潘姨太听良玉磕出了几个响,钟义神色不好,作势赶忙去拉起良玉:“哎哟,良玉,有话好好说,别伤着自己。”

    良玉被潘姨太拉起,额头已磕得通红,发梢凌乱,略显狼狈。

    良玉气喘吁吁,但昂着头,对那女人道:“岑太太,以前我不认识您,以后我也不打算认识您,我又怎么会难为您...应该是我求求您,求您成全我和岑先生,我是真心爱他!我不与您争抢什么,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岑太太被良玉言语惊住,知道此招示弱是不成了,也不再磕头,但还是跪着。

    钟义气得胸口疼,潘姨太急忙去照应他,使眼色拦着钟义不要插嘴。

    岑太太抱着婴儿站了起来:“好啊,好啊,钟小姐好样的啊!以为你们这种大门大户,总该要些脸面的,竟一样的下贱!小凤好端端的,今日突然离开了赤柱,我道是为什么 ,打听了才知道是因为你啊!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从天津一路奔逃,不成想,到了香港,还要逃着你!若是小凤有半点闪失,我一定不放过你们钟家!”

    良玉:“什么,你说什么?岑先生离开了赤柱,那他又去了哪里?”

    岑太太:“呵,我告诉你,你再去找他么,你要把他逼死么?你要把我们两母子也逼死么!”

    岑太太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钟义和潘姨太,厉声道:“你们的女儿不要脸,难道钟家的脸都不要了么?要是再叫她跑去骚扰小凤,别怪我不客气,是你们逼人太甚!”

    说罢,抱起婴儿,气冲冲开门走出去。

    良玉连忙起身,想追出去问她岑先生的去处,却被钟义赶上前拦住。

    钟义:“够了,连我也要被你气倒,你才肯放手吗?!”

    潘姨太也添油加醋:“就是,就是,你为了个外人,连自己的爹妈都不要了吗?”

    良玉颓然跪倒,呆呆望着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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