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

    潘子安原本躲在远处,好奇这小门里面的事,如今被他强行拽进来,却有些慌了:“你带我进来做什么?”

    钟良材却将她抵在桌前,疲惫地抱住她的腰身,将头靠上她的肩头:“你愿意出来,我很开心…你不知道我这半日里应付着这些人,有多累…这里越热闹,我越觉得孤单。这都是因为你,你不知道我多想回楼上去看看你,哪怕只是抱抱你,也能给我一些力量。”

    他身上交缠着烟酒茶汤的多种味道,复杂又浓郁,而她的身上只有点心的甜香味。

    钟良材将她轻轻抬起,端上了桌。

    “你...余,余经理不是陪着你么...”房间太小,甚至听得见外面的声音,门也没有锁,潘子安心慌,总觉得下一秒钟余经理或者谁就会推门而入,就会发现他正以奇怪的姿势架着她。

    “呵…你刚刚抓着余经理在门后聊什么?担心我了么?”外面人来人往,他却在小门内明目张胆地亲近她。

    “啊?我只是…”她拽住余经理,的确是想关心一下他,毕竟当时那个岳十三还没出来,而乔、林二人离开时都明显受了伤。

    钟良材将桌上的茶杯推开,压迫着她半倒下去,她不得不勾住他的肩膀,以免自己的后背真的沾上那湿漉漉的桌板。

    “你只是…什么?”他玩味似的,却笑了。

    “我...后面桌子都湿了!”潘子安不能再倒下去了,手从搭在他的肩膀,到向上圈住他的后背。

    他双手撑住桌面,却还要放下她,越要放下她,她越向上攀爬着挂住他,直到她的脸贴上了他的耳,他才猛然收手挺身,将她拉起,顺势抱紧吻上,狂热而急躁。他略仰着头,脖颈交缠间,她甚至能体会到他的喉结滚动,更不提两心紧靠。

    子安双臂因环在他背后,身前失守,无法推脱。

    “不…不要在这里…”潘子安这一次已不再如前次那般陌生恐惧,只是仍然语无伦次。

    钟良材停顿住,轻声笑道:“呵…你以为我要…这里其实也不错…”

    “不…别…余经理…”潘子安拍打着他的后背。

    他笑着将她抱下来,拥在身前,小声道:“先放过你。”

    感受他松了力气,潘子安急忙抽身,捋了捋衣襟,正了正发髻,忙推门溜走。

    钟良材在小门内稍等片刻才出来。

    本无人留心这道小门,但这些小动作却被假装在余经理身旁说着话的有心人岳十三尽收眼底。

    ......

    时间到了傍晚,钟良璞才带着眼镜佘从外面赶回。

    本已经消停的记者们瞬时又围了上来。

    “恭喜钟少爷,今日大喜还在外忙生意么?会不会冷落了新娘子?”

    “钟先生,您怎么看方公子与您太太之间的过往?您真这么大方?就不怕他们二人余情未了嘛?”

    “璞老板,接下来是不是有什么大生意要做?听说您将影楼卖给了隆盛戏院,内情能不能透露一二?”

    “钟先生,传闻周小姐已经怀孕了,是不是您的啊?”……

    听到有记者居然问到了周玫怀孕的事,本来一言不发的钟良璞,凶神恶煞般回头去瞪那记者。

    眼镜佘看情况不妙,将钟良璞推进内堂交给余经理,自己则留在记者群里替良璞应付:“各位,各位!今日是璞老板的大日子,请大家稍安勿躁。大家关心的事,稍后婚宴时,璞老板会给大家消息。请各位先吃些点心茶水,稍候,稍候!”

    记者们在外守了大半日,为防生出什么怨言,老毕提前预备好了红包茶点,打点过一番,眼镜佘使出浑身解数才脱身。

    钟良璞直入后园去找方振业和周玫。

    “怎么回事?那些记者怎么会知道她怀孕的事,方振业你到底有没有打点养和!”

    方振业被他推门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埋怨,不解道:“怎么会呢?我当然比你还紧张这件事,绝不是从养和透出去的。”

    “你最好办事利索些!如果这时候被发现,那这孩子算我的,还是算你的?”

    “当然算你的!哎呀…是我的,但现在不能是我的啊!”方振业看钟良璞怒火中烧,却也不知是哪里走露了消息。

    钟良璞毫不客气,冲到周玫面前:“那就是你?”

    方振业急忙挡在周玫身前,推开钟良璞:“怎么会呢,我们大家是商量好的!再说,这样做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啊!你冷静点呐…”

    周玫躲在方振业身后:“是啊,为了我自己,为了孩子,为了振业,我都不会做那样的蠢事!”

    钟良璞退到一旁的沙发,将茶几上一杯水喝完,又砰一声将水杯砸回去。

    方振业坐下安抚他:“我看婚宴就要开始了,还担心你临阵反悔呢!那些记者,我看也不必放在心上,说不定是诈你呢?我也算和他们打过些交道,多少知道他们这些手段,不必当真,越解释,反而越麻烦。”

    钟良璞抬眼看了下周玫,问方振业:“她准备好了吗?”

    方振业点点头:“我已陪她半日了,钟家上下的情况,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她了…你放心啦,在众人面前表演,她可是专业的。倒是你,注意自己的表情,不要把心事全写在脸上咯!”

    钟良璞没好气:“你最好在旁边管好你的表情才是,别抢了我们的风头!”

    “切!”方振业同样没好气的摆了摆手,在他眼里,今夜的光辉,可是他让给钟良璞的,钟良璞这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周玫挽着钟良璞的手臂,在花童与女伴的簇拥下,一同往前楼礼堂参加晚宴,会见宾朋。

    荣华台早已高朋满座,就连当晚的司仪,也是请的演艺界大咖,更不提在座前排的不乏商界名流与权贵大家。

    周玫落落大方,献歌几曲,引得满堂华彩,掌声不停;钟良璞则在席间往来应酬,欢声笑语不断。

    荣华台这一夜堪称星光璀璨,万众瞩目。钟家人迎来了最高光的时刻,就连潘美珍也神采奕奕。

    众人欢闹,潘子安却落了单,默默坐在角落,看着眼前这番光景,恍惚间觉得她所亲身经历过的战争从未发生过,那些真实发生过的生死别离也都一瞬间恍若隔世。

    这时有人从后拍了拍她,她错愕着回头间,看见了那柄象牙骨扇。

    “安小姐,哦,不对,许是我当日听错了,该叫你潘小姐?”岳十三端着一杯酒,径自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

    潘子安环视四周,并没发现有人注意这处角落,才回应他:“呵呵,无所谓,两个都是我的名字。”

    “哦?那么小姐的芳名是潘安?魏晋风流,貌若潘安的那个潘安?”岳十三并不看她,而是在旁悠然喝着杯中酒。

    潘子安并不惧怕他,伸出手来:“潘子安。”

    岳十三斜眼俯视到她伸出了手,微笑着放下酒杯,转身与她握手,挑逗似的:“在下岳十三,只有一个名字。”

    见他迟迟握着不肯松手,笑容复杂,潘子安小心道:“岳老板吃多了酒,可是将这里也当成过街楼了?”

    岳十三笑着松了手,望着台上的一对新人,意味深长的:“哈哈,有趣,钟家父子三人喜欢的都是上海女人。”

    潘子安听出了他的话意,他恐怕是看出了自己与钟良材的关系,但,他一定不知道钟良璞与蒋宝如的关系!

    潘子安也笑道:“你错了,至少有一个,是不喜欢的。”

    岳十三却以为她说的是钟良材,毕竟此时,钟老爷和钟良璞都正喜笑颜开的守着各自的上海新太太。

    “哦?如果不喜欢还纠缠在一起,那就是交易、生意、利益…”岳十三盯着她。

    “也许吧。”潘子安看着台上的一对新人,是呀,台上的他们不正是一场交易么,只不过是以婚姻的方式。

    岳十三与她各讲各的:“钟大少想交易你的什么呢?身体?年轻健康的身体?乖巧懂事又安静?或者...让我猜猜,你一定使得一套很好的欲擒故纵,他还没有得到你…”

    岳十三的眼神充满挑衅、揶揄、戏弄。

    潘子安本该生气,但又何必生他这样人的气?细想想,也不错,她与钟良材之间是什么交易呢?在外人眼里,她一定贪图他的名利,而她能拿什么交换呢,或许只有年轻健康的身体,再搭配一些宠物一样的乖顺?

    “岳老板这么有经验,大概没少被女人辜负吧?”潘子安知道他不怀好意,但这场合不适合发作,只能言语上呛他几句。

    岳十三却乐得听她这样气恼,更肆意笑道:“哈哈,有趣!妹妹,哥哥再告诉你一个经验,如果你还没有从他身上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就千万不要轻易将你的本钱交出去。男人嘛,得不到的,才珍贵!”

    潘子安假装看热闹,不再搭理他。

    岳十三叹着气:“唉,照我看呐,伊香港女人,实在太严肃,还是阿拉上海女人够嗲...如果有一日,钟大少不要你了,你可以到蟠龙会来找我。别忘了,在香港,你还有个我这个十三哥。”

    岳十三拎着空酒杯,故意歪歪倒倒的,往她肩上蹭了蹭,沾了沾潘子安的便宜,嬉笑着走开了。

    潘子安等他走远了,才嫌弃的擦了擦肩头,彷佛惹上了什么不该沾惹的。

    被岳十三调戏一番,潘子安却只能忍耐,憋着委屈,再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收拾着准备回后园去了。

    起身离座时,却迎面瞧见了一个刚从门外走进来的不速之客:高湛秋。

    高湛秋本是往前走的,但也远远瞧见了潘子安,便摘了毡帽贴在胸前,转了方向,先走向了她。

    “潘小姐,今日很美,这双高跟鞋很适合你。”高湛秋不再与她玩扮演角色的游戏了,他直接喊出了她的本姓。

    潘子安低头,才想起今日场合特殊,她翻出了那双高湛秋送给她的高跟鞋。这便有些尴尬了,虽然她不打算对于自己假扮良玉的事向他道歉,但为这双高跟鞋,实实在在穿在自己脚上,却该谢谢人家的。

    潘子安神色有些躲闪,将脚往长裙下收了收。

    “我最近一直在读卫报,你父亲的作品写得很好。”高湛秋依然在夸她,但却每句话都在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你的一切,你不必再假装。

    潘子安犹豫着,不能继续沉默:“谢谢高先生的关心,我...还有事...钟三小姐正在前面招待客人,请便。”

    这里太多不该见面的人了,她还是应该早些避回后园去,她有些后悔听了周玫的安排,何必为了周玫的便利而将自己曝光在外。

    见潘子安扭头要走,高湛秋抢步上前,堵住去路,他的动作中同时交错着海盗的野蛮和绅士的礼貌,别扭而又统一。

    高湛秋歪下头去,凑上她耳边:“你该知道,我对真正的钟三小姐并不感兴趣...这双鞋也很适合你,一开始就是你的尺寸。”

    他这话如同霹雳,将潘子安心中搅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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