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钱

    婚礼结束,宾客尽散,但钟家内的躁动却刚开始。

    二楼书房,钟家父子三人聚在一起,钟义大发雷霆:“说,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婚礼一切已尘埃落定,钟良璞对父兄也不必再瞒,将与方振业、周玫三人间的交易如实说了一遍。

    钟义听他是为家族利益,且与方、周二人已定后招,只需忍耐一年时光,左后权衡间愠气渐消,但仍觉此乃下下策,不免还是责备道:“当初在你妈咪的葬礼上,你带那洋医生来见我,我虽然不支持,却也不反对。我也看得出你们情投意合,你也懂得婚姻是另一回事,也算慎重和她交往。可现在呢?你怎么会想到拿自己的婚姻和孩子做交易?我钟义辛辛苦苦一生,赚得这份家业,自以为已经很成功了,可如今却还需要我的儿子为家族出卖自己?呵呵,我真是失败...这都是我的失败!”

    钟老爷今晚由喜转怒又生悲,大起大落之下,不由得开始昏昏沉沉起来,良璞急喊老毕快去叫潘姨太来照顾。

    钟义自觉已老,且木已成舟,再说无益,颓然依靠着潘姨太离开。

    老毕被大哥叫到一边:“那人,问出话来了么?”

    老毕摇摇头:“请了余经理和佘老先生都瞧过了,都说从不认识这号人。问他,他自己倒是敢说,只说自己是个演员,身上正有戏在拍,我们的人要是打伤了他,耽误了他拍戏,剧组就会来找我们荣华台的麻烦,到时候演艺界的八卦又多了一桩,钟家的新闻就要闹更大了。今晚演艺界的人太多,他说的倒像是真的。最后,听了佘老先生的意见,塞了些钱,打发他走了。”

    大哥:“那人说自己是个演员?呵呵,他倒真是演了一出好戏。”

    送走了爹啲,良璞也凑上来:“问出来了么,是不是那姓高的搞得鬼?”

    大哥摆手叫老毕出去,自己则脱了西装外套,扶着额头疲惫地坐下:“良璞,我总觉得今晚有些奇怪,高湛秋怎么会知道钟家你我这些私事?就算我的事好打听,但你和方振业私下商量的事,他又从哪里打听的?凭这个演员的几句闲话,他是不至于说出那种话来的。”

    良璞踱来踱去:“我看他们两个倒像商量好的!不过,这件事的确古怪,不只是那个演员,今日在门外,就有些不入流的小报记者问过我。为这事,我还骂了方振业!他说早打点好了养和的医护,而且他每次去养和都是走的私人通道,又总是固定的那几名外国医护,外人是绝不会知道的。”

    大哥摇了摇头:“算了...总之以后提醒方振业多加注意吧!暂时我们还要和高湛秋合作,想他应该也不会再乱说。今晚你也太冲动了,那威利号怎么能由你来签?”

    良璞:“大哥,何必纠结这事,我早说过了,我也是钟家的一份子,何况是方振业那小子掏钱!而且今晚的情况,大哥也看见了,我若不这么做,只怕不好收场的...好啦,刚好我也卖了影楼,正无事可做,大哥你码头上一摊子事,又无法分心,威利号干脆交给我来做,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不放心的!”

    大哥仍有些忧虑:“良璞,日后与高湛秋往来,你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他对我尚且作戏,对你却是连戏也懒得做,你一定要小心他!”

    良璞捏了捏拳头:“大哥,我当然知道。你放心,我也不会便宜他!这样的人,就得我钟良璞来收拾他!”

    ......

    待钟家人陆续离开,良璞下楼来,看见了等在楼下的潘子安。

    “那个…我在宝如的《千金方》上看过你给她勾画的译文,我知道你们早就认识。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她是不是真的已经离开香港?”钟良璞犹犹豫豫来问子安。

    呵,他现在怎么好意思想起宝如?

    潘子安假装不知:“啊…宝如离开香港了?她是英人,那可能已经回英国了吧?”

    看子安似乎刚听说此事一般,钟良璞收起刚才的表情,尴尬的笑了一下:“呵,看来你也不知道。呃,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你有她的消息,希望你能告诉我。”

    潘子安假装同意,点了点头。

    钟良璞转身欲走,想起什么,转头又道:“高湛秋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之前良玉的事,辛苦你了。以后,你也离他远一点!”

    是不是结了婚,无论真假,都会叫男人突然成熟一些?

    潘子安有些不知所措。

    钟良璞:“还有,我大哥,他不是我爹啲亲生儿子,你今晚应该已经听说了吧…他,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希望你多照料大哥,他其实很需要人关心的…总之,在我钟良璞眼里,他永远都是我最亲的大哥,你只要对大哥真心实意,我钟家也绝不会亏待你!”

    潘子安皱着眉...钟良璞今晚怎么对她有这么多话?前面刚对他改观些,可还没两句呢,就又露出威逼人的本性了!

    也不管她怎么反应,钟良璞朝楼上昂了昂头,示意要她上楼陪大哥,自己则转身离开。

    说起来,只知道大太太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却原来连钟老爷也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这样看来,他倒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失去双亲的人了。

    夜色实在太晚了,子安已然困了,上楼见钟良材却依然精神矍铄的独自坐在茶室喝着茶水。他似乎还在想着什么事情似的,这一日迎来送往,诸般大小事都要他过目打点,他哪里来的精神还在撑着,倒叫子安自叹弗如。

    见他专心思考,子安也不作声,默默经过茶室,走进书房,又进入卧房,径自躺下歇息。

    刚躺下不久,只听外间房门依次推开。

    “今日那合同…”他已经走了进来,站在她床边。

    虽然自从他前几日说了girlfriend的话,两人的关系已进展了许多,但不知是不是他一直在隐忍,总还是大多时间保持着默契,等她先入睡之后,他才从书房回卧室休息。

    今日他却紧跟着她进房间了,而且已经换好了睡衣,想起白日柜台之后小门里面的事,潘子安本能觉得他居心不良,但又听他问的是合同的事,只好从床上坐起,强撑精神与他讲明:“那合同,余经理核查过中文部分,没有问题。我也核对过英文部分,翻译上没有歧义,用词也很规范,所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哦,但高湛秋的签名,是用的他的英文名字George.Qiu,所以我想高湛秋并不是他的中文名吧,也许他根本就没有中文名?”

    潘子安认真起来,浑身散发着一种文静的书卷气,叫人不自觉的注视她、信任她。

    “随便他叫什么…他今日对你是不是还说了什么?”钟良材说话间,弯下了腰,双手撑在她身旁两侧的被褥上,注视着她的眼睛,催着她快点回答似的。

    “还有,你今日为什么要穿那双高跟鞋?你平日里从不穿高跟鞋...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可以买许多给你。”他等不到她的回答,逐渐言语逼近。

    像白日里那样,他企图她再次攀上他的后背,有意将她压迫下去。可潘子安身后却不再是湿漉漉的茶桌,而是整洁的床铺,她大可以倒下去。他撑在她身上,眼睛里布着些许血丝,在灯光下如同饿兽盯上了觊觎已久的猎物,今晚便等不及要饱餐。

    其实他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只不过以她与高湛秋搭讪的罪过,来铺垫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多么合理罢了。

    果然,他不需要她的解释与申辩,疯狂的压迫下来,他的吻贪婪而焦急,呼吸乱了分寸一般,他等不了了,他要她是他的女人,为了他的不安也好,为了他的嫉妒也罢,或者干脆为了他压抑许久的欲望。

    子安的衣领已经被他不甚熟练的解开,她的脖颈与肩线弯成一条柔滑的曲线,勾得他想要去破坏和占有。

    而她在他身下的呼吸也跟着开始失控,双手无力却盲目地攀上了他的脑后,这给了他莫大的纵容,他甚至希望此时燃起一把火,就这样将自己与她烙印在一起。

    他的手掌早已肆无忌惮,她早该是他的!而他也终于等到了她的迎合。

    潘子安迷离着睁开双眼,看见了屋顶那只黄铜吊灯,他的掌心滚烫,亲吻野蛮,就在即将失守之前,她突然听到了岳十三那句话:“不要轻易将你的本钱交出去!”

    一瞬间,冷汗袭身。

    岳十三说的话,不堪,却也不错。她对他有价值的,只有这身体了。她只有这一笔本钱,可她想要的还未得到,她的身后还有子宁,还有面包房,还有逃离这里…她甚至不能像宝如那样,像周玫那样,她身后没有回得去的国家,也没有一个死心塌地的方振业。她必须慎重,只能慎重!

    他的手已经贴近她的肌肤,就要沦陷时,被她急忙握住。可他已经很难轻易松手,手腕的力道与她不自觉的对抗,想要继续。

    她只好去掰他的额头,将他向外用力拨开。他总算感受到了她的反抗,趁机停顿,略带喘息:“怎么了?”

    还好,他还存着些体贴,抚摸着她额上的细发,关切地看着她。

    子安趁他露出空隙,猛然一推,翻身抵制住他。

    他的腿有残疾,被她突然间掀倒,当然一时错愕,转瞬却抿着嘴笑了起来:“你…喜欢…这样?”

    潘子安的脸早已烧得滚烫,他却乖乖等着她似的,气势嚣张而又莫名含蓄。

    子安脑子里一片混乱,有两个小人打架似的在她左右脑间拉扯。想停下来,就必须让两个人都冷静,但他现在只怕是欲望更甚。豁出去了,子安俯下身,手脚并用,钳制住了他接下来的行为。

    “哼…”他被她凑近,嗓间哼出一声不甘的喘息,却极具诱惑地吹向她耳边:“你…我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根本不想…是我太蠢了,我何必…早该…”

    他完全误会了她的行为,他的眼神里透着期待与渴望,从饿兽变成了猎物,他甘愿将自己奉献给潘子安。

    她撑起上身,勉力清醒,他的言语太有蛊惑性,他的眼神太赤诚,几乎就要动摇了她的心智:“先娶我,好不好?”她动用了所有的理智与清醒,只想出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他有些惊慌失措。

    “随便什么名分。”她还以为他只肯给她一个姨太太的身份,罢了,她逃不掉的,但至少抵挡一时,她现在只想抵挡一时!

    他却转而欢欣雀跃,如神兵天降,猛然用力,双手抽回,举着她,盘腰坐起来:“你再说一遍!我一定是做梦了,我怕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他摇晃着她,莫名其妙的兴奋。

    她有些后悔,是不是更刺激了他?!

    “我说,随便什么名分,但先娶我,才能…”潘子安极力在他的摇晃中保持镇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答应了,你同意了?我,我,我们,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我要登报,像良璞那样大的版面,不,比他们的版面还要大!我…我把华丰号也改成你的名字好不好?!”

    他大约彻底失去理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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