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虹语不知道他吻了多久。
像这样激烈的吻，他们之间有过很多，大多数是江桓被她激怒的时候。
但从未有一次，让林虹语感到这样屈辱。
江桓吻着她，她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宋知书，任由他的唇舌在自己口腔游走。
终于，江桓松开了手，他贴在她耳边说。
“你不是说，一直都喜欢他，从没有变过心吗？现在也让他看看，这七年你是怎么在我怀里娇喘......”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印在了江桓脸上。
江桓震惊地瞪大眼睛，看到林虹语颤抖着嘴唇。她的脸上亮晶晶的，挂了两行泪。
不知为何，他一点也没有报复成功的快感。
相反，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挖去了一块，痛得难以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几分钟。
林虹语已经离开了。
宋知书和张彤彤也离开了。
只有江桓留在了原地。
他靠着墙，林虹语的发间的香味还停留在他指尖。
他点了根烟，火光燃烧，他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眼前便是一片云绕。
这是他学会抽烟的第七年，也是认识林虹语的第七年。
七年前，白左颜离开后，他开始抽烟。
处理公司事务让他身心俱疲，每到深夜，他就会点燃一支烟，就算不抽，也会让它在旁边燃着。
和林虹语在一起后，他却越抽越少。
疲惫了，他就让司机开车到那间别墅。
看到她房间亮着灯，他就觉得心安了。
林虹语一听到楼下开门的声响，就会在房间飞奔起来，把自己那些五彩斑斓的装饰、奇奇怪怪的玩偶收起来，藏到床底下。
江桓知道，就特意在车里久坐一会儿，等楼上忙碌的身影停下，才慢慢地上楼。
有好几次他看都看到没有藏好的玩偶。林虹语去洗澡了，他就蹲下身去，把那些玩偶拿起来，左右看看。
那些玩偶大多是手工制作，不值几个钱，有些已经破损了，被林虹语缝缝补补，看起来又可怜，又怪可爱的，像极了林虹语本人。
江桓知道，那些是她从小到大，并不富裕的家庭给她能带来所有的童话梦。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林虹语生日。
江桓在别墅二楼准备了一个超大的玩偶房，里面放满了各种正版的大小玩偶，床上是彩虹四件套。房间里五彩斑斓的，像极了林虹语那个小小的，却无法企及的梦幻房间。
林虹语在房门口站了很久，也没敢踏进一步。
最后她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可以，摸它们一下吗？”
“可以，它们都是你的。”
江桓如此告诉她。
林虹语愣了一下，仿佛不可思议地，突然她转身抱住了江桓。
“谢谢你。”
后来，江桓才知道，那些玩偶，代表着林虹语青春未解的遗憾。
她上初中时，迪士尼的米奇米妮很火。
有好几个朋友都买了米奇的书包。
她也想要一个。
但那时她父亲已经开始生病吃药，家里条件有些拮据了。
她从始至终，没有和父母开口。
她以为自己都已经忘了。
直到看到江桓给她准备的那个玩偶房里那个比她还高的米奇，她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没忘，一直都没有。
林虹语说，是江桓填平了她那一块的空缺。
林虹语很喜欢那个房间。
喜欢的程度超过了对任何一个房间。
自从江桓给她准备了那个房间以后，他的车停在楼下，她就不是飞奔收拾卧室，而是从玩偶房飞奔出来了。
江桓见到过，她把自己那几个可怜的玩偶，也藏在了众多玩偶的正中央。
和那个巨大的米奇放在一起。
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就是在那个玩偶房，完成了他们的第一个游戏moonlight。
林虹语写脚本，江桓制作。
颠三倒四的剧情、奇形怪状的npc，搭配着诡异的动作设定，两个人经常玩着玩着就笑倒了。
“这个游戏，一定不能让第三个人看到，不然你的游戏事业就完了！”
林虹语常常如此说。
但那个游戏是江桓所有做过的、玩过的游戏里面，最喜欢的一个。
即便如此，林虹语也能说出，那七年她一直爱着宋知书，从未变心的话。
让他如何能坦然待之？
江桓手里的那支烟很快就燃尽了，他掐灭烟头，扔到了旁边的垃圾堆里。
刚想往回走，白左颜的脑袋便从房子尽头探出来了。
“你在这里呀？我找了你好久。”
她笑着走近江桓，很快就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
白左颜看了一下江桓的表情，什么也没问。
“你怎么来了？不休息一下吗？”
江桓问她。
“我想你了。”
白左颜伸手抱住他，再次将自己埋进了江桓怀里。
三个月前，白左颜回来，也是这么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白左颜和他说，在无法见面的这七年间，她每一天，都在想他。
和王守成在一起，她想过无数次去死，但是见到江桓的信念支撑着她坚持到了最后。
她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曾经问过江桓一个问题，如果他们因为误会分开，他会不会相信她，等她回来。
江桓说他会。
就是这个“会”字，让白左颜坚持到了他们再次重逢。
“左颜......”
江桓把头埋进白左颜的脖颈，她用的还是那款洗发水，却不是林虹语用的那一款。
他拥着白左颜，脑子里想的却仍是林虹语。
江桓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疯了。
他想和白左颜说，他吻了林虹语。
因为愤怒，因为妒忌。
“左颜，我......”
白左颜却出言打断了他。
“别说话，别说......”
江桓停住了他的话语。
“桓，你知道吗？我刚刚还在想，我觉得自己特别幸运，无论你在哪里，我总是能找到你。因为无论在哪里，你都会等我。你还在等我，让我觉得自己这七年的折磨一点也没白受。只要抱住你，闻到你身上熟悉的气味，我就觉得，我从噩梦中醒过来了......所以别说话好吗，就这样抱我一会儿......”
白左颜的声音闷闷地响起，充满了悲伤与哀求。
江桓最终还是没有办法说出那句话，他闭上双眼，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
林虹语没有回房，她径直走到了小苑外的秋千坐下。
宋知书和张彤彤紧跟其后，一个坐在她旁边，一个坐在了她对面的凳子上。
饶是张彤彤这样反应迅速的主持人，此刻也说不出什么缓和气氛的话。
她看了一眼宋知书，他攥着拳，看起来正在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
林虹语擦了一把脸上凉凉的眼泪，反过来笑着对二人说：“没关系，你们回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了。”
进入社会十年，她什么场面没见过，江桓这种行为对她来说，固然可恶，但拍摄还得继续，工作还得继续，生活也还得继续。
“可是......”
宋知书皱眉，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虹语姐，我要不要和陈科老师说一下，拍摄暂时缓一下。”
张彤彤看了一眼宋知书。
“彤彤说得对，你好好休息一下。”
宋知书也附和道。
林虹语知道，他也许想趁此机会想办法帮她在后续任务避开江桓，让这种情况不要再次发生。
“别别别，六千万呢。”
林虹语笑着说，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大家的拍摄进度。
“我去给你打盆热水来吧。”
宋知书见林虹语如此，最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走在去厨房打热水的路上，宋知书心里不停诘问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有一拳揍到江桓的脸上？
江桓得意洋洋的笑容让他想起来仍觉愤怒。
林虹语强颜欢笑的样子让他觉得自责又后悔。
他无法继续面对她的笑容，所以干脆找了个理由暂时离开了。
江桓这个自己即世界的人，将自我和野蛮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他宋知书却非这种人。
他撑着墙面，深呼吸了几口，才将自己的情绪压抑下去。
他告诫自己，不要冲动。
虹语说的是对的。
节目还需要继续拍摄下去，他们不能意气用事。
一拳揍到江桓脸上又如何，无非是给节目的拍摄平添几日而已。
他们大打出手，江桓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虹语却会成为众矢之的。
如此想着，他也就勉强将自己的心火压了下去。
宋知书离开后，张彤彤和林虹语之间的气氛就短暂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就在林虹语已经忘记自己旁边还坐着另一个人时，张彤彤突然开口说话了。
“虹语姐，你和师兄不是男女朋友，对吗？”
林虹语扭头看对方，对方也正在看着她。
良久，林虹语才点了点头。
“不是。”
张彤彤笑了一下，这个笑容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些愧疚，似乎自觉不该在此时提起这个。
“还好......不然你和江先生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
这样？哪样？
纠缠不清吗？
林虹语苦笑了一下，她又何尝不这么觉得。
即便她和宋知书并非真的情侣，她也觉得对他太不公平了。
张彤彤坐在秋千上，对着月光，把脚踏空，晃了几下。
“你们没在一起的话，是不是说明我还可以继续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