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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无情

    次日晨起,凌夕一早便去梵清殿议事,不在话下。

    而哲哲带着大批洒扫宫娥在凌煦寝殿外苦苦候着。这太子殿下平日没有正形,正好能极随和地对待哲哲与一干仙侍,却独独有一道逆鳞是万万碰不得的——

    世间无人敢扰太子殿下清梦,否则定是一整日的乌云密布,这便是触了太子殿下的霉头。

    “哲哲姐姐,龙池仙翁已从府中出发,朝阁里过来了。”一名仙侍着急忙慌凑到哲哲跟前,小声通传。

    “太子殿下今日怎的这样迟……”哲哲似是下定了赴死的决心,昂首挺胸阔步朝殿门走去,众仙娥都替她提着口气。

    正在哲哲双手即将抚上殿门时,她突然一转身,“不如,咱们先邀阁里新来的三桑神君与仙翁论道如何?”

    身后的仙娥皆七嘴八舌附和,觉得与冒然叫醒太子殿下相比,推出三桑神君这个主意极为稳妥。

    “去,备茶,我去请三桑神君。”哲哲搓搓手,那三桑神君看起来极没有神君架子,找他救急应该能行。

    ……

    三桑此时正在庭中打坐,清晨甘露最养草木,他是一滴都舍不得荒废。

    哲哲轻手轻脚到他身后,微微一福,唤声“三桑神君”。

    “何事?”三桑懒洋洋问道。

    “龙池仙翁来教太子殿下早课,但太子殿下身体不适,还请三桑神君挡上一挡。”哲哲真假参半地央求道。

    三桑对缓缓睁开双眼,“龙池仙翁”这个名字他耳熟得很,当初灵希还在漆子休看顾下,她常说起漆子休与龙池这对密友。

    “那我就去会他一会,救你家小太子于懒觉误课之中。”三桑晃晃悠悠起身往正殿去,留下哲哲满脸羞赧,腹诽这三桑神君可真是直言不讳。

    哲哲正要转身离去,抬头便瞥见了外围红墙上成排窥伺神君的仙娥来不及藏好的高髻。

    三桑神君如今可是神族新贵,关键是生得一副姣好形容,博得众多仙子的青眼,她们私下常称他为“戴玉郎君”,好不风流。

    只可惜那三桑神君是饮那霜雪雨露长大的,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俗气,“情”之一字是半点不沾身,偏生还性子轴,又长了张咄咄逼人的嘴,谁若是恋慕他至深,便真真是自讨没趣。

    回头要上请长公主殿下加强守备,不然阁中新来那仙子都要被外人瞧去了,哲哲心想。

    ——

    三桑来至正殿,龙池仙翁已手持戒尺端坐着,大有因凌煦未到而吹胡子瞪眼的架势。

    “拜见仙翁。”三桑极罕见地恭敬行了个神族之礼,只因灵希从前常称赞龙池仙翁的道为至简大道,是一整个神族独独清醒的人。

    龙池起身,对着三桑上下打量,仿佛在他的身上想追寻什么,“好多事我也后来才得知,你是灵希亲手植在昆冈的?”

    三桑点点头,颇有些感怀,如今少有人如此亲切地唤起“灵希”这个名字。

    “当年子休将灵希藏得很好,之后子休化无,而我再见她时她却殒身昆冈,实乃老夫之憾……”龙池一边追忆一边娓娓道来。

    龙池仙翁对昆冈之战仿佛已然释怀,这让三桑胸中有些愤懑。在他心里,灵希应当被这些没有骨气的神仙千年万岁,永颂其声。

    似是察觉三桑不悦,龙池却只是摇摇头,“不是不为,而是无可为之。灵希身后乃是无人能堪破的极天,你我所见皆是虚妄,终道不出其中关窍。”

    三桑低下头暗暗翻了个白眼。

    他本想从龙池仙翁嘴里探听些有用的,没成想这老头怕是修了一辈子这无为道,字字句句一板一眼却又虚无缥缈,难怪乎座下弟子皆是在人道卜卦算命的好手。

    龙池见状捋着胡须大笑,“老夫自知与灵希机缘早断,不过看起来神君的路还长,尤值得等。”

    三桑忽然想到后头寝殿里还贪睡着的灵希,他突然有些心虚,“机缘”二字也更加神乎其神起来,仿佛神仙之上仍牵连着更高的神明。

    悟得太远,他一时晃了神,急欲遁走,“凌煦那小子也忒懒怠了,我去唤他。”

    正巧此时凌煦脚步拖沓睡眼迷离走近,对着龙池仙翁深深一拜,道了声“老师”。

    还好,还算恭敬。门外的哲哲这才放下心来做别的去了。

    “昨日交你的卷宗可看过了?今日你我就论一论人族兴替更迭之要义。”

    龙池仙翁一改与三桑闲话的和蔼模样,顿时面目俨然,神情严肃,让三桑都跟着紧张了几分,三桑随口找了由头便避开,不在话下。

    ——

    此时梵清殿上,神尊上首坐,长公主立于一侧,殿中十数神仙正为政事争个不休,直像骤雨之后重又活泛的秋蝉。

    魔族将求娶神族长公主的意愿上达天听,让已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二族骤然激起千层浪,打了神族一个措手不及。

    “老臣以为,自二十万年前那场战役之后,魔族倒算安分,如今提出求娶我族长公主,可能有示弱归顺之意啊。”

    “您怕是老糊涂了吧,神魔相争,自天地伊始何时变过,求娶长公主一事背后必有筹谋,不可不防啊!”

    “臣附议,长公主殿下是何等的金枝玉叶,怎能下嫁魔族为妻,不嫁又如何!反正魔族被困于结界中,待本将领十万神将杀进去,看他还胆敢觊觎!”

    “神尊,臣倒是觉得联姻可行。结界设在神魔两族中间互为屏障已有万载,这道君子协定,不宜破也不宜不破。目前尚不知魔族休养生息已达何种地步,不如潜入一探究竟。”

    此言一出,众神官竟觉得言之有理,却一个个无言低头,只敢偷偷瞥一眼长公主神情如何。一时间满殿敛声屏气,反而将凌夕推向风口浪尖,不得不表态。

    “父尊,儿臣愿意。”凌夕抱手冲凌琰一礼。

    凌琰向殿中递了个眼神,众神官皆极有眼色地齐齐退下,即使是刚才吵得面红耳赤的几位,也一同相携归家去也。

    终究是事不关己。

    ……

    “夕儿,你可想好了?”凌琰眼神里少见地泛着慈爱,让凌夕心中大为动容。

    凌琰从来都是一个肃穆的神尊,法相没有一刻不庄严,面藏神色让人捉摸不透,这才得以在继位短短二十五万年,博得神族众人仰赖,也令众神畏惧。

    他也是凌夕心中极为严苛的的父尊。出于崇拜和敬畏,自长公主之位落定那日起,凌夕不肯有一刻放松,逼着自己成为忠臣良将,万事以神族利益为先。

    “儿臣也以为,结界对魔族虽是一道封印,却也划清二族界限,给了他们韬光养晦的机会,目前探明魔族势力最为要紧。”凌夕解释道。

    她甚至不在乎婚娶对于一个普通的神族儿女意味着什么,她唯独有一重身份,就是神族长公主。

    “为父不想逼你,这毕竟关乎你的终身,你若不愿,魔族也无计可施。”凌琰语气颇有倦意,像是为女儿婚事思虑了良久似的。

    凌夕仔细领略了此刻的温情,才又坚持,“儿臣明白,这是女儿自己的决定。”向来如此,凌琰未发一言,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凌夕赴汤蹈火的根源,也让为神族牺牲成为她的使命。

    “好,为父没有教错你,”

    凌琰的夸赞与偏爱向来罕有流露,此刻他的神情竟有些微恙,沉吟了片刻才归于平静,交代道:

    “伏诛的魔尊仓毋宁与本尊曾是同辈,但自从神魔决裂,本尊与他再未谋面。仓毋宁后来恋慕一人族女子,虏了她入魔族,育有一双生子。人魔血脉不通,双生子中只存了一位,名唤仓术……这样算来他应大你八万岁。”

    “仓术能活下来也是盗取了神族的上古秘诀赖以续命,据说生来身心修无可修,终生废物罢了。”

    “仓术……”凌夕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像是一支利箭牢牢记住靶心的位置,只待弓满。

    她明白父尊劳苦一生,只为伏魔,铲除仓术这魔族唯一的血脉,大业必成。

    “夕儿,此去首要夺回上古秘诀,至于仓术的性命……可随你处置。”凌琰说罢眼神微眯,带了些审视与警示。

    他突然想到昨夜荏染的那句“放任情之所起,反遭其遗害的,你我所见的还少吗”,意识到眼前未经□□的凌夕是多么脆弱。

    凌夕也仔细辨别着父尊的神情,不知他是否是出于一丝亏欠和不忍而让她手下留情。但忠于君父不生二心,已经成了她刻在骨血中的习惯,

    “修罗共主在上,儿臣在此立誓,绝不与魔族中人生出私情,如有违背,不得善果。”

    ——

    日入时分,成群的丹凤千里绵延,在西天落日旁共筑万年难遇的霞光,几只四脚双头年兽满山河撒欢儿,神魔联姻普天同庆。

    昆冈结界内传来悠扬的折子戏,唱的是:

    魔族之祖,诛无间道人

    反遭构陷,累世代污名

    惩恶无门

    污名累,污名累,好个神魔两界分

    生死不论,好坏无分,

    统统一个魔字叫你翻不了身

    地不可覆,天也要坍,难难难

    婚丧嫁娶,世事人伦,散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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