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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玉怜香

    “仙子,龙池仙翁现在阁中,还请小心行踪。”灵希刚一开殿门,门外候着的仙侍便提醒道。

    灵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声道了声“劳烦”,便化作一丝清气直钻进小仙侍的灵海,

    “小仙子莫要害怕,我只出去逛逛,定捅不了篓子。”她整了整发髻,昂首挺胸大剌剌向阁外而去。

    路过庭中打坐的三桑后,灵希大松了口气,正要转角溜出蓝田阁,却猛地被钳住了肩膀——

    “捉到你了。”

    凌煦按下灵希正要施决防备的手,笑眯眯低声凑近她道。

    “凌煦!”灵希甩开他的手,“你怎么看出是我?”

    “漫天的仙侍哪有像你一样甩手走路的,”凌煦动手帮灵希卸了沉重的盔甲,“真是难为你想了这样闯陨城的办法。”

    灵希悻悻低了头,嘟哝道,“若非使不得隐身与变化,我才不愿动这些脑筋。”

    “好了好了,快从人家灵海里出来要紧,她不过万年修为,恐怕已被你吓破了胆。”凌煦哄道。

    灵希眉毛一挑,调侃他道,“早听闻太子殿下是位怜香惜玉的情圣,果然非同一般。”说罢跳脱出灵海,钻进凌煦胸前真身不见踪迹。

    凌煦心中重复了一遍“怜香惜玉”四字,不禁发笑。

    那仙侍回过神儿来,正对上眉目含笑的太子殿下,惧怕之下还有些娇羞,盈盈一拜唤了声“太子殿下”,便慌忙躲了。

    ……

    “太子——”龙池仙翁一个盹儿醒来却不见学生,清了清嗓唤道。

    凌煦忽得闪身到殿中,不敢稍缓,收起轻佻神情,面上已是一派正经。灵希不禁腹诽,这太子果然不是寻常人能当得,架子够灵活,脸色变得也够快。

    “老师,方才学生去煮茶。”说话间,凌煦手中变出了鼎煮滚了的茶,为龙池添上。

    龙池仙翁微微颔首,对着凌煦上下打量一番,眼神微微在他胸前一顿,才端起茶杯小啜一口,

    “近来乱象频起,让我思及,世道沉浮变幻莫测,大患皆始于微末,君子思患以豫之……”

    他口中说着道义,思绪一瞬却是数十万年。

    彼时漆子休方生祭灵希毁了不周山,龙池顿觉道不同不相为谋,本想就此与他割袍断义,却目睹漆子休一夜间垂垂老矣几近灯枯,心有不忍便暂藏心结日日陪他弈棋,也再未向旁人提起过不周山始末。

    日复一日,龙池察觉到一股类似灵希的神息逐渐壮大,但她从未现身。龙池猜到漆子休是要把灵希作为秘辛永远封存,不再为世事所累,他同样深以为然,因此三缄其口。

    想到这里,龙池突然微微咧开嘴角摇了摇头。

    灵希却不是能藏得住的性子,常趁龙池弈棋打盹儿时,拔他的须发做小玩意儿,亏得是龙池修得好耐性,能由得她闹。

    但世间之事,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灵希所在之处注定不能风平浪静。何况凌琰一心降魔伏人一统下世,神族气运不稳,眼见又要变天了……

    ——

    是夜,长公主凌夕与魔族少主仓术联姻的消息已传遍神族,众神一时之间或惊或叹,很快又归于平静。

    凌夕回阁时分,哲哲正端了晚膳布在庭中石桌上。凌夕吩咐道,“摆酒,好好迎一迎三桑神君与仙子。”

    哲哲称是,便去膳房烫酒。

    凌煦慢吞吞落座在石桌旁,面色有些不善,哲哲还未将酒放至桌上,他便抢来斟了满杯一饮而尽。

    凌夕调侃道,“咱们的太子殿下竟也有苦大仇深的时候,什么事情让你都入了心?”

    “魔族说嫁便嫁,终身大事可有被外人摆布的道理?”凌煦心中不平倾泻而出,“要是姊姊不肯,阖族举兵也要夷平魔界,凭什么要以这事作赌,嫁一个素未谋面不明善恶的人?”

    灵希正要来庭中用膳,听闻凌煦气急之下的言谈,一改平日的和气,活像一头酣睡过后未餍足的狮子。她赶忙拽了一名仙侍问道,“两位殿下在吵什么?”

    “回仙子,神尊定了长公主殿下与魔族和亲之事,太子殿下是心忧长姊,两位殿下是从未吵过架的。”仙侍恭敬回道。

    灵希正纳闷道,二族联姻虽是要事,却也不值当如此草木皆兵,便想一个闪身去庭中问个清楚,却被三桑拽住了胳膊。

    “神魔之间的事,咱们千万不可插手。”三桑语气中甚至略带乞求,惹得灵希心软,只能点点头。

    二人来至庭中,乖巧落座,却见凌煦仍一脸愤懑,不敢下箸。

    灵希记着应了三桑的,也不挑明,只轻咳一声道,“说不定是场良缘呢,是良缘则阖家欢乐,不是良缘不还有和离一说。”

    “对对,何必杞人忧天呢?”三桑盯着满桌的佳肴美酒附和道。神魔之争,向来无关三桑的事,即使得了神君封号,他也满心满眼唯有灵希而已。

    “煦儿,这与我历经的每一次战场无异,我又不是嫁人,而是出征,你不明白吗?五万年前……”

    凌夕正说到动情处,却突然罢了口,蛮荒那场苦战实是姊弟两个的心结。

    灵希闻言皱紧了眉头,只是四人默然,让她别扭非常,实在忍不住小声问道,“那魔族少主是面目狰狞性情可怖的家伙吗?”

    凌煦却似未闻凌夕那后半句,轻哼一声,“若是这些一眼便能瞧见的还好,我只是担心魔族暗中有所图谋,对姊姊不利。”

    三桑摇摇头,不耐烦得很,举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他最腻烦这些人脑袋里弯弯绕绕,处处掺和着谋略。

    “开宴吧。”凌夕见状顺势道。

    灵希大略听得出神魔之间必有芥蒂,知道凌煦是心疼凌夕,边往嘴里塞肉边咕哝道,“这事既已落定,咱们应往好处想,静观其变,不能自乱阵脚。”

    “不如我去那魔族帮姊姊探查一二?”凌煦退一步道。

    “打草惊蛇之举,不允,”凌夕淡淡驳道,随即又端起酒杯来,

    “恭迎三桑神君与仙子入我蓝田阁。”

    几人举杯,颇像一家人小宴。

    凌煦眉头不见舒展,却也明了姊姊心意已决,再没人拗得过了。他语气不善地道,“姊姊既然打定了主意孤注一掷,我多说无益。”说罢仰头便干了杯中酒,一消千愁。

    “反正我有漫天的神作倚仗,晾那仓术无论如何都翻不了天去,煦儿可安心吧。”凌夕一言,倒是道尽了神族之威,心中不免澎湃起来,一饮而尽。

    灵希不知这酒为何物,小酌一口苦涩入喉回味带甘,深感其中意趣,便满饮整杯,火辣辣的滋味向下翻滚,顿觉快意。

    三桑见状朗声大笑,陪了一杯道,“原不知你竟是个好酒量。”

    凌煦夹了些菜至灵希盘中,“哪有喝得这样急的,快吃些东西。”

    凌夕调侃凌煦道,“平日没见你对哪位仙子如此周到,一群人喝到兴起还不是哄着人家一杯杯下肚。”

    “常听说太子潇洒,竟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等风流韵事。”三桑一脸坏笑,莺莺燕燕最令人头疼,他不过是幸灾乐祸。

    凌煦也不是好惹的,又兼心情不佳,回嘴道,“如今那些仙子都爬了三桑神君的墙头,神君才是好福气。”

    “三桑早把昆冈上女精怪的心伤了个遍,全然是个不解风情的,恐怕这一干仙女儿都要丧气了。”灵希对三桑的性子了如指掌,毫不留情面一语道破。

    此言一出,满殿的仙侍也偷偷忍笑,四人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

    更深露重时分,凌夕孤身一人坐于中天之畔,一手提壶一手举杯,天的那头星辰散落呈拱月之象。

    她遥敬众星,一饮而尽。

    这里是西天尽头,神族地界到此为止,向前一步便能被无边湿重的云海吞噬,传说向下坠落整整十三个时辰,便至生魂门。

    生魂门是众生魂归之处,无论人神魔,在生魂门之内都再不囿于躯壳,一同静候魂魄中的刻痕消逝,修得还魂入世的机缘。

    生魂门,也是往生界。

    凌夕喜欢趁夜偷偷来此喝酒,乐如此,苦亦如此。她时常琢磨着生魂门里的模样。她为神族杀伐多年,手上不知沾了多少精怪的血,不知回头是否会被他们生吞活剥,那里定是一个炼狱般的地方。

    她突兀地冷笑一声,今日梵清殿上,父尊问她意愿的那一刻,可给了她选择的余地?若是父尊真能心疼她一二,早便怒不可遏,一道旨意便驳了魔族的请愿。

    过往的一幕幕从她的眼前飘过,她重重向后倒下去,后背狠狠砸在地上,让她麻木,手边杯中酒已撒了满地。

    她是万神尊崇的长公主殿下,是修为胆识谋略心性无可挑剔的神族栋梁,是战则身先士卒数百万天将甘心俯首的将军。

    可她岂不想作一个受父母呵护的娇憨公主,受了委屈不用先想求全,心中不平便恣意泄愤,身前身后都有依恃,自己只顾自在随性。哪怕一天也好。

    但她不能,今日之前甚至未曾动念,她过惯了忠臣良将的日子。这样看来,还是煦儿比较高明。

    凌夕缓缓闭上酒气熏得酸胀的眼睛,实是忍不住,一边眼角滚出行清泪来。

    她恨不能明日就是穿上花嫁做的铠甲之日,与这过去的日子一拍两散,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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