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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知我意(中)

    是夜,扶司阎在丹棠山上给灵希辟了一座宅邸,正挨着一处泉眼,有鱼有莲生气腾腾。

    灵希在泉边坐着,不时将手垂进泉中戏水。她忽就想到与凌煦在杻阳山捉鱼那天。

    彼时她还正闹着脾气,二人在水下交缠,透过飘扬的发丝衣袂,凌煦的脸上映出粼粼的日光。

    她竟鬼迷心窍地牵过他的手揽上她的腰,在他颊上轻啄了一口。

    想到这儿灵希不禁扶额,那时,一则二人刚和好,二则尚未互通心意,她仗着涉世未深也不知收敛一二……

    那次若无荏染,即便她只能百年便死,也会好好爱他百年。可如今,他们数次逢凶化吉终能厮守,不用死别,却偏要生离,真应了极天的讥讽。

    ……

    趁灵希出神,扶司阎推搡着一旁的晏朔,对他朝灵希的方向轻抬下巴。

    晏朔满脸无奈,却又敌不过师叔祖的厚脸皮,只好硬着头皮轻手轻脚地上前。

    他刚走至灵希身后,扶司阎手上利落捏决击中了他。晏朔惊呼一声,险些要连带着灵希扑进池子里去。

    灵希轻哧,侧身躲开,起身拽住晏朔的胳膊,抵住他脚,在他入水前救了他一遭。

    她左右四顾,抬手捏决就将假山后的扶司阎收束而来丢进了泉中,水花溅了一人高。

    灵希放了晏朔,低眼瞧着在水中扑腾的扶司阎,冷冷道,“不动脑子的把戏,还想骗我?”

    扶司阎游至泉边,扒着一旁的乱石水草,“这不是瞧你一日没有笑模样了,”他眼神往晏朔身上一瞟,“瞧瞧,他如何。”

    灵希这才上下打量起晏朔,他今夜一席荼白衣衫,白玉冠将头发梳得溜光,衬上他周正的样貌,倒真有几分清贵公子的风姿。

    “只看衣着,旁人可能误认。只是我方才就听见你身上环佩之声随步而动,可除了我的真身,他从不佩别的玉。”

    扶司阎狼狈地爬到岸上,捏决将身上的水散了干净,随手扯着晏朔腰间佩的物什,“不戴不就行了……”

    “扶司阎,我早就不是寒武城外与你一样不通情爱的小女子了!我被背弃过,亦被偏爱过,我与凌煦之间,你不懂。”灵希摆摆手,便要往寝殿中去。

    三桑听见方才的动静,刚赶了过来,瞧见灵希魂不守舍的样子,再一瞧晏朔的打扮,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灵希瞧见三桑,忙问道,“吕泽舍得不来寻你?”三桑悻悻道,“他来过了。”

    “可还有别人的授意?”灵希试探道。三桑摇头不语。

    灵希急道,“那你也没问问?”

    “一切如常,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三桑开脱道。

    “一切如常……”灵希冷哼一声,“薄情寡义,叫晏朔拿着卜卦的东西过来,我要闭关!”既然他都能做出一切如常,她也可以。

    ——

    一连数日,凌夕都表现得乖巧温顺,再不与仓术闹别扭。

    凌夕与仓术并坐于飞阁阶上,眼前那片空旷,如今堆满了小摊商贩与嬉戏打闹的孩童。凌夕不由叹道,“这多好啊,有他们陪你,你本来不必过得如此孤寂。”

    仓术遂了凌夕的意,将众多魔族生灵的残念化了形。

    在凌夕眼里,这些人都好似活了过来,只有他明白地知道,他们早死了,死无葬身之地,每当他的念头一转,眼前就得重归寂静,还不如从来都没热闹过。

    “过家家。”仓术轻嗤道。

    凌夕眉眼一低,“他们即便只剩残念,也爱戴着你,仰赖着你,你何必让仇恨折磨你那么久,也让他们难过。”

    “魔族百姓生性如此。当年父尊执意出征,阖族男丁无一不应,只因流着同族的血,便能豪气干云,”仓术声音越发低沉,“父尊没将他们带回来,本尊有何颜面再见他们的家人。”

    凌夕紧紧握住他的手,她想说即便他杀上神界,这些人的性命依然回不来,可她明白恨意难销,不愿再惹仓术伤怀,

    “你可知他们的心愿是什么?若你当我是魔族的尊后,便告诉我,让我与你一同赎罪。”

    仓术盯上凌夕双眸,过去那个心中时刻揣着一团火的长公主殿下仿佛又回来了,让他不由欣慰,“你当然是本尊的尊后,唯一的尊后,”

    他抬手为她理理鬓边的碎发,“他们的心思,是替已故魔尊守护着我,本尊感怀于内,不敢稍忘。”

    凌夕望着眼前道道残魂,心道,魔族人禀性中亦有良善,何其无辜……你们放心,我定会与你们一道,护他,护他的孩子。

    凌夕转过身先试探一下,后紧紧地拥住仓术。即便是知道他的手段,凌夕仍然从未想过杀他,他瘦弱的躯体被万万残魂填满,可有一日是为自己而活的?

    仓术与她紧紧相拥,难道她终于肯宽恕他了。

    他不禁想起前些时日,即便是她掏出了鸢尾杖来,口口声声让他偿命时,凌夕的心声里也无一句是要杀他。

    这着实让他疑惑了好些日子,方才才是真的放下心来,不由庆幸,还好没将她的爱意消磨干净。

    他轻声道,“别离开我。”

    就如同从前爱在凌夕怀里撒娇的人一样,他这样恳求着,可他明知总有一日会放她离开。

    凌夕被这一句话暖了心流,笑着揉他的脑袋,“我怎么舍得……”可话音未落,她突然腹痛不止。

    仓术看她眉头紧蹙,痛苦难耐,忽得吻住她的唇,抬手附上胎儿,控制着它的举动神思,才能缓缓让凌夕的痛意纾解。

    待到凌夕缓过神儿来,不由问道,“魔族的孩子长得也比神族快,是不是快要临盆了,它近来闹得愈发频繁了。”

    “大约还有两月,娘子不必忧心,它如今也就闹闹脾气,已伤不了你了。”仓术宽慰她道。

    “你如何知道它不会伤我?”凌夕问道。

    “它敢伤你,本尊定不饶它。”仓术调瞧她仍是忧心忡忡,又小心解释道,“它已知道你是精纯的神族血脉,吞食不掉……”

    凌夕一惊,它消停得如此无奈,真不知出世后该是个如何磨人的东西。

    她随即轻笑,“看来还是早早教训得好。”心下实则深感宽慰,既然如此,等离了魔界也不怕它作妖,

    她长久地停顿了一阵,小心央求仓术道,“我近日好像睡得不安稳,总是做噩梦,你能不能请荏染神君过来,给我制几味香?”

    仓术神情一怔,她竟已选好日子了么,略一沉吟道,“好。”

    ——

    清晨,灵希推开殿门,十日未见的天光阴沉低迷,整座丹棠山雾气蒙蒙,笼在有些沉闷的山风里,让她很不爽利。

    三桑方才在一旁打坐冥想,听见声响忙迎上来,手里还提着吕泽送下来的一壶神界甘霖,问道,“算出来了?”

    灵希从他壶上蓝田阁的纹样移开了眼,“人族兴于熹微,止于至暗,浩劫将至。可惜天机莫测,我不能透露半分。”

    三桑眉头轻皱,瞧灵希脸上一派肃穆,才知神魔人三族一体,人族浩劫也脱不开神魔的变数,“这劫数与我们有关?”

    灵希沉声道,“说不定人族的卜器不准,若要深究,回头去一趟寒山就是了。”若是那谶语准,魔子现世,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寒山也不会放任。

    她转念一想,可惜应劫容易化劫难,若为化劫轻易出手,难保不是正应了此劫,这便是卜算最悬不能决之处。

    “晏朔呢?”灵希四顾不见他人,“前日他去上朝,怎么至今未返?”

    三桑心虚道,“许是流连山外,耽搁了。”

    灵希蹙眉,“那小子比你还木头,怎会如此,还不老实交代。”

    三桑见瞒不过她,摆手带她往偏殿走,“怕耽误你闭关,没通报你一声。”

    灵希推开未进偏殿,便嗅到刺鼻的草药味,问道,“可是晏朔受伤了?”

    三桑推开殿门,引她进来。只见晏朔趴在榻上,正沉沉睡着,脊背上的薄衾都浸出了点点血色。

    “他们口中的圣上打了他九十脊杖,若非他是修仙之人有修为护体,人早没了。”

    “穆易为何罚他,难道是因丹棠山卜算不利?”灵希踱至他榻边,就要掀开衣物瞧瞧他的伤势。

    三桑还来不及挡,晏朔便猛地醒过神,一手死死按住里衣,轻声说,“不劳神君费心。”

    灵希这几日勤勉卜卦,又逼着自己不去寻思花前月下的事,一时好似回到了昆冈殒身之前,成了那个蹉跎于世万千年,心绪古板情思木讷的无聊神仙,忘了什么男女之妨。

    她虽想了明白,却倒是无羞无臊地隔着衣物为他疗伤,“没人告诉过你,从前我在凡尘时,生啃过牛羊,手刃过上万人命,向上历数几代王朝,接连几遭是我亲手灭的,还会在乎这些?”

    三桑闻言也不禁咽了咽口水,腹诽道,真不愧是共主,出手不俗,天上那群神仙单凭力气怎会斗得过她。

    他上前冲晏朔道,“你快再说说你们圣上为何将你打个半死,说说现如今山下为何被你们王军围了水泄不通。”

    灵希眉眼一挑,“穆易动兵围山?怎么,丹棠山要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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