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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之恒

    安乐子降生在隆冬与春之交,距她去年生辰,下世山河又历遍了一次春秋,从满目葱茏,又到秋色渐晚。

    昆冈山上三桑神树香火鼎盛,整日喧嚣,又兼枯木逢春,新结众多三桑玉垂在枝头,引来众多信徒前来观瞻朝拜。

    “师父,每天都有人扛着‘山水间’的大旗来进香,他们是做什么的?”安乐子舒服躺在树冠上,指着树下众人问道。

    山水间……

    三桑曾见证过,那些年间灵希为山水间满门沉冤昭雪付出的代价,所幸这招牌还有人传承。

    “他们是人族有名的玉匠,‘山水间’的名号是你灵希师姑的手笔。”三桑解释道。

    饶是已经提了一年,这“灵希师姑”的名号还是让他一出口便骨头尖儿都痒。心道,若是叫石头知道,肯定说他变着法子给自己涨辈份。

    “师姑好生厉害!”一年间,安乐子听了不少灵希师姑的轶闻,只是师父有令,不得在他人面前提及,因而只能从师父的只言片语里拼凑灵希师姑为人,心下笃定她定是重情重义飒爽英姿的美人儿。

    “她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说不完。”

    三桑长叹一声,他也不过是在灵希落难时与她一起熬过来罢了,从前她在人道轮回时,或是曾为修罗共主时,也不知是怎样的际遇。

    这边三桑正兀自出神,安乐子在如同云端一样柔软的树冠上起身,蹑手蹑脚地向三桑靠近,可惜一脚踏空,便从重重枝桠的缝隙间迅疾向下跌落。

    “师父——”

    枝头的三桑玉扑簌簌坠落,惊得上香的信众口中嘟哝着“神树显灵”,争先恐后埋头捡着。

    三桑回过神儿来,摇了摇头,手上捏决,竟给安乐子的腰身平添了向下的力道。

    安乐子暗恨着,将双眼紧闭,手上也不捏决,赌气看师父何时肯出手救她——

    直到安乐子的面门马上要磕到地上,三桑才一股青烟儿似的出现在她身侧,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你呀,整日像猴儿似的,怎么也不知道捏定身决?”

    三桑扶着安乐子的腰,将她抡到怀里横抱着,惊觉一年之间她便长那么高了。

    安乐子挣扎着下来站好,埋怨道,“师父每次提起师姑,都这样出神,莫不是像凡间话本里说得那样,有师兄妹青梅竹马的情分?”

    三桑用力点点她的额头,“你真是越发骄纵了。今后不带你去人界了,免得你被那些戏文骗了去。”

    安乐子仍是生气,拂袖便要走。

    三桑锁住她的肩头,“好了,师父不过想教你,危急关头要自己想方设法脱身,难不成我还能时时刻刻跟着你,护着你么?”

    “怎么不行?”安乐子嘟着嘴咕哝道。

    “我若是都做了,你娘亲做什么?”三桑调侃道。

    “我娘亲,”安乐子撇嘴道,“她整日与千枝神君查小舅舅的案子,哪有工夫管我。”

    三桑长叹一声,一年来,长公主殿下明察暗访,众神官才日渐消停,还真是命苦——

    随即他却又在心下反悔,说命苦,谁又有我家石头命苦。

    ——

    “左家断腿的那个,生食妖丹修习邪术,要我说,都该罚上祝融台了,”连山千枝一入蓝田阁便破口大骂,“殿下,查了那么久 ,我看太子殿下可一个没罚错啊。”

    “神与神之间有律法可依,可以善恶有报,但神仙对凡妖作恶却尚未有约束,常能逃了惩治。”

    灵希大剌剌坐在门槛上,蹙眉细思,“凌煦此举虽然在你我看来大快人心,那些神官的口舌却也少不了。一年之期眼看就要到了,还好凌煦近来还算安分。”

    “我从前听闻过太子殿下许多荒唐事,那次在魔界之中初见他,就知道他不是传闻中所言的那种人。”连山千枝颔首叹道。

    “他当然不是,”灵希沉声道,“我去写陈情书,期限一到就让神尊替他正名。”若没有神族尊信之人背书,一举拨乱反正,恐怕今后再有举证,也不足让人信服了。

    二人正商议着,忽听闻殿门外阿迦?的声音渐高,“凌夕姐姐!”阿迦?气鼓鼓地坐在灵希身旁,抱手不语,生着闷气。

    连山千枝眉头轻皱,这哪有一个山主的样子,不由躲在长公主身后,不愿搭理这栀灵山主。

    “我从前常跟踪太子哥哥到东海一处小岛,月前他出了东海再没回来,我便派人驻守在那小岛周围,看看那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阿迦?气鼓鼓道。

    灵希细细思量,凌煦这些年难道一直躲在瀛客岛?难怪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我派去的人来报,近日结界中每晚都传来女子的哭号,如泣如诉,听来可惨了,”阿迦?忿忿不平道,“我以为太子哥哥只是想一个人呆着,谁知竟是金屋藏娇。”

    灵希听闻也是心下一沉,只是难道凌煦会在瀛客岛做什么荒唐事?

    连山千枝抱手倚在阁门上,心下腹诽,长公主殿下连太子手上的命案都查不过来,哪还有心思管金屋藏娇的事。

    “走,我们去岛上走一趟,”灵希朗声道。

    连山千枝闻言有些讶异,阿迦?却是大喜过望,“我还以为凌夕姐姐不会管这事呢。”

    “万一凌煦在筹谋些什么,我也好尽早着手。”灵希心下仍笃信,凌煦即使真爱上别个,也断不会将她藏在瀛客岛。

    ——

    灵希再次回到瀛客岛外一片礁石之上,曾经她是漆子休的仙侍、满腔不平归来的神器、阅尽千帆终有所爱的人,而如今又是以何身份?

    她双手结印,心上默念,

    “如日之升,如月之恒;吾负南无,心明元亨,破。”

    犹记得凌煦曾为破结界遍体鳞伤,后来一日她吃多了酒,才告诉他这结界封印不靠修为,而靠心决。

    瀛客岛上亭台楼阁、花树湖草逐渐呈现在三人眼前,连山千枝不禁惊呼,“不想这一方小岛,还别有洞天。”

    灵希回想与漆子休一道造这座岛时,只瞧他大笔一挥,便勾勒出足可万年不厌的景象。

    那时她刚被漆子休从女娲手中救下,以为他一转心性,哪会不费心劳神,帮他造出这样一方天地。

    ……

    三人飞身落在庭院当中,庭中清天朗日,静谧非常,只是酒气太重,混了草木香气,直让人闻了便醉。

    灵希环顾四周,出了庭中数十坛酒,一应陈设皆没变。

    连山千枝舀了口酒下肚,不由被酒气呛得咳起来,“小时想偷爹爹的酒喝,从没得逞过,没想到那么苦。”

    灵希轻笑,“你小小年纪能尝出什么滋味,别喝了。”

    “凌夕姐姐,千枝神君,你们快来。”只见阿迦?站在一屋门外,招手引二人前去。

    灵希附耳倾听时,门上忽得传来急促的重响,直将三人吓了一跳。

    可屋门外被凌煦下了数道封印,灵希眉间轻皱,当年给了凌煦三成修为,确实是太多了。

    她瞥眼示意连山千枝与阿迦?合力解封,自己则退出数步之外,躲在一个酒坛之后,略心虚地对二人一笑。

    如今她的修为,连一成都未修回,算来这二人全力,应该正好能破这封印。

    阿迦?捏决化出浣浣,连山千枝也准备好对一方木门施一招因果雷,二人四目相对重重颔首,一道金紫色光柱瞬间向上冲破云霄,刹时间浓烟滚滚充斥了整座庭院。

    灵希拂袖挡着浓烟,缓缓向屋内靠近。

    这屋子原本是漆子休的书阁,后来落了锁,再没人进过。

    如今这屋中空空荡荡,只剩四壁,窗子被木条封死,幽暗深邃,活像一个牢房。

    连山千枝轻声道,“殿下小心。”

    就着门口的日光,灵希低头,看到地上散落的夜明珠与细沙。

    屋子深处逐渐传来“嘤嘤”的低声,如在啜泣。

    灵希示意连山千枝将四周烛火点亮,只见屋角处有东西在微微颤动,她示意二人噤声,独自端着烛台寻去。

    “鲛人?”灵希不禁轻呼。

    只见那鲛人双手环抱硕大的蓝紫色鱼尾畏缩在墙角,身上鳞片零星耀出烛火的柔和光晕。

    她眼上蒙着轻纱,眉头紧紧皱起,嘴角尚有淤青未愈,真是我见犹怜。

    阿迦?是第一次见鲛人族,颇来兴致,也不知鲛人畏光,上前一把掀开了那蒙眼的轻纱,却惊道,

    “她,是她!”

    灵希盯着那鲛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双目微眯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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