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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将心付明月

    次日一大早,安乐子便捧了一卷书画回了蓝田阁,在庭院中将书卷铺陈开来,仔细研究。

    “哲哲,帮我去请三桑神君来。”

    哲哲瞥了眼兴致勃勃的安乐子,以为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殿下竟痴迷于书卷了,忙去请三桑神君教导。

    连山千枝抻着懒腰从寝殿中出来,一头紫色短发照旧如被雷劈了一般,轻盈飞身便落至安乐子身旁,“看什么呢?”

    安乐子被唬了一跳,抚着胸口道,“弗夜的画,我叫她讲讲怎么与我小舅舅相识的。”

    连山千枝闻言也来了兴致,笑道,“太子殿下一向被称风流,不知与那鲛人有何韵事。”

    三桑一进阁,便瞧见二人将头凑到一方小小石桌上,一把揪住连山千枝后领,将他丢至一旁,“我说那么晚了也不见你去昆冈,原是在这儿玩闹。”

    安乐子闻言轻轻拽上三桑衣袖,“好师父,慈尊说你能让画动起来,快来教教我。”

    三桑轻笑,“看着。”

    不知念了什么心决,只见三桑一打响指,那画上便闪耀出浅金色的光晕,倏地便在半空中浮现出光影。

    连山千枝撇嘴,仔细捋了头发,缓缓踱至凌夕身旁,“一个跃金咒,看叫三桑神君显摆的。”

    灵希只是愣在原地蹙眉不语。

    第一幅画,画的便是她与凌煦一道和那鲛人公主相遇的那日。她仍记得弗夜曾对着凌煦回眸一笑,击水成虹,芳心暗许。

    “画上的不会就是……”安乐子指着灵希的画像,高声道,说完才想起犯了师父忌讳,忙抬手将嘴捂住。

    几人闻言各怀心事,接着瞧这画上所绘,不知是怎样一番故事。

    ……

    寒山血祭后,凌煦游历人族河山,将灵希可能涉足之处重走一遍,才想起千年万载沧海桑田,如今的山水哪还是过去的山水,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在东海之畔驻足不前,一间匾额上写了“山水间”的破败茅屋让他起了兴致。

    当年的东海海绿石,是山水间有名的珍品,皇都贵胄也千金难购。

    凌煦在茅屋中搜刮一番,只翻出灵希写给这间铺子掌柜的手书:

    “近来采石溺亡者众,似与东海鲛人族有关,即日起关停铺面,工坊休业,待我前去处置。”

    他将手书贴身收好,恍然大悟,难怪后来灵希还知晓那鲛人族小公主。

    正准备动身回瀛客岛时,凌煦忽闻一阵歌声,不知怎地,竟觉头脑发昏四肢瘫软。

    “阿煦,阿煦……”

    朦胧间他竟听见几声熟悉的声音在唤他,他握紧了手心的灵希真身,强打精神左右四顾。

    “是谁——”他低声问道。

    弗夜缓缓浮出海面,一袭长发淋水沉沉披到后颈,发尾如水草游丝。她身着薄衣,透水更显身姿窈窕,竟生着与灵希一般无二的面容。

    凌煦实在难以支撑,只得瘫坐一方礁石之上,他轻抚额角,抬头仔细端详着那眉目,那鼻梁,那薄唇……

    弗夜神情魅惑,慢慢向岸边游荡而来到凌煦脚边,柔柔将上半身伏在凌煦膝旁,媚眼如丝,勾魂嗜魄。

    凌煦身子微倾,轻轻探下手去,抚上她脸颊,指尖的触感仿佛并不真实,他的眼前骤然浮现灵希凝作石像粉碎的那一幕,竟吓得他一把脱开了手。

    弗夜不言,双手捧上凌煦的手背,口中媚歌不止。

    鲛人善以歌喉麻痹人心,她只想眼前好看的神君能一消千愁,像初见时那般明媚。

    凌煦念了几句清心咒,却仍是心旌摇荡,不知不觉将弗夜瘦削的肩背锁在怀中。他的双臂越发束紧,眉头紧锁,贪恋着回忆中与灵希相拥的滋味,百年了,百年了……

    过了良久,弗夜唱得累了,不由停了歌喉。四周已是漆黑一片,除了拍岸的涛声,万籁俱寂。

    凌煦将弗夜放开,他似乎浅浅地睡了过去,得到了百年来不曾有过的安眠。

    他拿过弗夜的手,轻轻比划着:

    霸占他人容貌,是有代价的。

    弗夜一字字体悟,到最后眉头紧锁,俯身就要往水中扎去。

    凌煦却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将她锁在身前,看见她的脸上映着被海浪破碎的月光,他的情绪翻腾,低首不知嘟哝了些什么。

    ……

    “小舅舅到底说了什么呀!”安乐子仰天叹道,可惜弗夜的画只到此处。

    “鲛人不通人语,她若是听得懂还画出来早成仙儿了。”三桑瞧着一脸不甘心的安乐子调侃道。

    灵希见状也是拂袖进殿,暗骂这一出真是吊人胃口。她不明白自己心底是否在暗暗期待些什么,只觉得莫名落了空。

    连山千枝紧紧跟在凌夕身后,似是恍然大悟道,“太子不会是起了色心,将那鲛人囚禁,一解相思罢……”说到这里,他不免抱住双臂狠狠打了个寒颤。

    灵希回头瞪了连山千枝一眼,甩了个令牌与他,“小小年纪,懂得倒多。去打听一番,今日神尊召凌煦去梵清殿说了什么。”

    连山千枝悻悻称是,赌气哼了一声,才慢吞吞退下。

    ——

    神界百年难遇一次暴雨,今夜却是狂风哭号,豆大的雨滴浸透了满神界的云,坠着整座神界向凡尘压去。

    灵希在蓝田阁中凝视着房檐下的雨帘,听着雨滴击痛屋瓦,整颗心也揪作一团。

    她不由想起那个决意从灯影乡奔赴燕皇都的晚上,那时,暴风骤雨反而让她平心静气,而今夜,她总觉得有大事临头。

    “殿下殿下——”连山千枝三步并作两步,覆手遮在头顶,外衣被大雨湿透裹紧,

    “听闻太子和神尊大吵一架,留下一句‘这是最后的机会’便闪身消失,神尊已遣了天将到处去寻,至今还未寻见。”

    灵希眉头紧锁,喃喃道,“最后的机会……”

    凌煦个性中自有偏执的一面,装作纨绔如此,魔族一战如此,寒山血祭亦如此,连她都奈何不得。此时既是他心心念念的关头,定要惹起一阵腥风血雨不可。

    她抬手捏决,口中念起符咒,闭目循着迷踪符的痕迹,再一动念便倏地消失在原地,徒留连山千枝一人愣在殿门,不知凌夕所踪。

    ——

    神族司柳的顾氏,偏居神界东南一隅,向来不沾权谋、不沾酒色、不沾人命,满门清贵。

    顾氏公子顾津童,更是如兰君子,器宇非凡,曾与三桑神君并称桑柳。

    是夜,风雨欲来,顾家早早停了园中戏,各自在檐下听了一阵的风打柳雨打湖,便草草回殿歇息。

    顾津童向父母尊告了晚,便回了寝殿,点起殿中灯火伏案作诗。他尚未婚配,香炉暖床美人帐虽一应俱全,却无红袖添香,不免显得形单影只。

    凌煦冒着渐盛的雨,闪身至顾津童殿外。

    整座顾府皆是白墙黛瓦,素雅古朴;这顾津童的院落怪石小湖长亭回廊,亦是出尘。

    他已监视顾家大半年,可顾氏上下连带旁支各族都行为规矩,竟连个错处都难挑出。

    可他已然等不及了,如今弗夜被凌夕发现,即便此举不顺凌琰的意,他也要放手一搏。

    反正是最后一遭,他暴露了真实意图又有何妨?他紧紧攥着手心,阿希,今夜你就回来罢……

    他亲眼瞧见殿中灯火暂息,只留一盏熹微烛火,顾津童想必是睡了。

    凌煦抬手拂去身上雨,免得留下蛛丝马迹,他附耳上殿门,除风雨敲打窗棂声之外,只听见殿中传来几声短嗳,像是熟睡时的呓语。

    顾津童乃顾家独子,若顾家有什么好东西而遍寻不得,必定藏在他手里。

    凌煦捏决穿过殿门,隐去身形。

    殿外风雨交加摧花折草,殿内却是书香气炉火暖。他左右四顾,只见重重洁白帷幕垂地,大约一处纱窗未关牢,清风浮动,帷幕轻启,叫这殿中好生雅致。

    不愧是名门清流,凌煦心中暗叹。

    他捻指化出一点光亮,绕着正殿的书案仔细转了数圈,手心里紧握的神器碎片仍旧毫无反应。

    凌煦眉头紧锁,要重塑灵希真身只剩最后这被顾氏家主私藏的碎片,这碎片不过是指尖大小,说不定会交予这顾家独子贴身佩戴。

    他就着熹微的火光向内殿走去,忽听闻有几声压抑的□□声从帷幕深处传来。

    凌煦忙摁下指尖的光亮,悄声向顾津童睡榻而去……

    他抚着四壁而走,不用瞧也能摸出墙上皆是书画墨宝,这便有附庸风雅之嫌了,不由心下腹诽,难怪凌琰说他们是极尽迂腐难缠的世代读书人。

    临行前,他已与凌琰大闹一场,只因凌琰不敢招惹此等门第。

    凌琰还告诉他,这顾家家主便不是好惹的,从前漆子休悖逆整个神族,护着灵希不被拿去补天的时候,便是这顾家撺掇各家联名上疏弹劾漆氏阖族,才让漆子休不得不被逐出神族。

    如此世家,自然更要脸面。凌煦心道,此行定要是谁人都不要惊动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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