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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笺,归路

    可玉忧心忡忡地在屋里等元明月回来,她不过是出门为元明月煎茶,元明月就被人哄骗了去,故而尔朱兆对可玉好一阵骂。

    元明月喝止他:“可玉是我的人,轮得到你骂她?”

    尔朱兆敛着眉,对元明月指责道:“我不光骂她,我还要骂你!我本来以为你是个机灵的,谁知道你蠢透了,那女人是谁,卖一卖惨,你就敢和她走?”

    元明月同样心寒:“她也死了父兄,同我一样了无所依,我知道是什么滋味,所以我才会信任她,然而,她是来骗我的……”

    “蠢透了。”尔朱兆说。

    元明月怅然,为什么所有人都骗她,尤其是姓元的都在骗她。她不怕尔朱菩提,也不怕元子攸,她怕的是踽踽独行却从听不到真话。

    就如今日,她被一个花样年华却笑里藏刀的小妹妹利用了同情心,骗得团团转。

    晚间,窗外夜色阑珊,明天又会是孤云万里的响晴白日。

    尔朱兆忽然语重心长地告诉元明月:“明天,我要出战。仲父点我作先锋,我不在……你照顾好自己……”

    元明月背身躺在榻上,闷闷地出声:“嗯。”

    她白天听到元子攸说了,太原王要发兵。

    尔朱兆看着元明月的背影,又默默说了句:“等我凯旋,我带你回洛阳。”

    “嗯。”

    “我心里清楚,其实元修不会对你怎样,是你不想见他。”

    “嗯。”

    尔朱兆说:“明天,我把你送到宇文泰那里去,他是贺拔岳的偏将,我与他还算有些交情,仲父令他于阵后伴君护驾。”

    “……嗯。”

    尔朱兆的喉结上下滑动,元明月这样敷衍,他微微难过,干涩地说:“……你没有任何话要对我说吗?”

    房间里的空气凝滞了良久,只剩下闪烁跳动的烛火。沉默过后,元明月寥寥说了句:

    “……祝你大捷。”

    四个字就四个字吧。

    尔朱兆低头自哂。

    第二天一早,为了避开别有用心之徒,尔朱兆亲手将元明月交给了宇文泰。元明月乍听这名字时觉得陌生,当她见到宇文泰,便觉得这人似是有几分眼熟的,她定然见过。

    宇文泰不动声色,他本分地将元明月安顿好,别的他什么也不多说。

    元明月觉得挺好,她难得清净。

    可玉给元明月倒茶,也欣然道:“娘子,许久未见你展眉了。”

    元明月注意到可玉手上的松香手串,原先她从没见过。

    “这手串哪来的?”元明月问。

    可玉有些羞愧,忙将手串往袖里掩了掩。

    “是……仆兰将军给的……那天他说他第二天要随尔朱将军出战,手忙脚乱地把这个塞给了我……”

    元明月笑着问她:“他给你就要?”

    可玉羞怯地说:“从来没人给我送过东西……所以我就……”

    元明月浅呷一口茶:“行,既然收了你就收好。有空也帮他祈祈福,别让他死在战场上。”

    可玉收拾着茶具,浅声道:“……他不会的。”

    没过多久,河内传来得胜的消息,尔朱荣在河内处斩了那归降元颢的宗室逆党。元子攸得到喜报,迫不及待地就要驾临河内。

    宇文泰既然答应了尔朱兆,就不会把元明月抛下。

    “陛下要回河内了,我会带姑娘一起走。”

    “有劳。”元明月说。

    宇文泰道:“姑娘把行李收拾了吧。”

    “我没有行李,只要说走,我随时都能走。”

    宇文泰眼神深邃,叫人看不出什么,只淡淡地说:“好。”

    正当时,园外款步走来一位妙龄少女,口中还阵阵呼唤着:“黑獭!黑獭!”

    宇文泰眉头一蹙:“我都说了,别这么叫我。”

    少女莞尔,俏皮地问他:“马上要离开邺城了,你会送我的吧?”

    宇文泰说:“我要护送的是皇帝。”

    少女一撅嘴:“那不都一样嘛,我也要随驾的。”

    少女这才注意到宇文泰身后的元明月,她面色一改,阴阳怪气地问:“你是元明月?”

    既然点了元明月的名,元明月就不得不接茬:“正是,姑娘认得我?”

    少女一翻白眼:“我瞧着你和元蒺藜有几分像,我想你就是那元明月了。因为你,我哥成天叨叨咕咕的。”

    “你哥?”元明月疑惑。

    少女摇头晃脑地说:“太常卿,元修啊。”

    接着她又嫌恶道:“你们一个二个的,天天缠着我哥做什么。你们没亲哥啊,就要抢别人家的哥哥。”

    元明月心头一凉,如鲠在喉。

    哥哥,元明月还算有哥哥吗?

    少女讥讽一声:“该不会都在去年死光了吧。克死了自己哥哥不算,还来克我哥哥呀!”

    元明月手指颤抖,顿时无一言以复。

    宇文泰察觉到异样,忙把少女劝走:“你说的是,既然随驾,护送谁都是一样的。他日等回到洛阳了,我陪你玩弹棋。”

    少女倒是伶俐:“你是想把我哄走啊!是尔朱将军让你照顾她的吧,真恶心,为了亡夫的遗物和皇后撒泼,结果还不是跟了尔朱氏?装什么忠贞,我哥因为你,还挨了尔朱氏的打了!”

    这女孩的确是元修的妹妹,她什么都知道。

    “他额角青了好几天,我心疼坏了呢!”少女叫道。

    元明月一字一句道:“我从未想过与他有瓜葛,总来招惹我的,是他。既然妹妹心疼兄长,就别让他再多管闲事。”

    少女一甩脸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宇文泰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她送到尔朱氏那里去哇?”

    宇文泰淡淡地说:“恐怕要等收复洛阳了吧,这才攻克了河内,一鼓作气,王爷不会就此收兵的。”

    少女说:“那我更是要日夜祈祷咯!企盼这仗早些打完!”

    “黑獭,”少女唤他,眼神炯炯,“明天你能把我的车牵到陛下车后吗?”

    宇文泰义正言辞道:“不能,这样的话你就僭越了。”

    “我想一路跟着你嘛!偷偷的也不行?”少女撒娇说。

    “别胡闹。”宇文泰摆摆手,“都说了别叫我黑獭。”

    这样一来二去的,宇文泰边说边走,一门心思想甩开她,他走多远,那少女跟多远,完完全全地无视了元明月,最终剩她一个站在原地,茶凉了半截。

    可玉这才出声,试探地询问她:“……娘子?你没事吧?她说话也太难听了。”

    元明月回过神来:“我没事,讨厌我的人又不多她一个。”

    说罢,元明月顺手拿起茶咕嘟灌了一口,她才发觉又凉又涩,蠢透了。她谁也没惹过,却偏偏一个个前仆后继的来惹她。

    起驾那天,元子攸不像逃离洛阳时那样狼狈,他摆足了天子仪仗,华盖伞帐,鸾旗白鹭,车骑万乘。

    宇文泰事无巨细,给元明月安排了一辆不起眼的小车跟在队中,除了宇文泰,没人知道元明月在哪辆车里。

    元修在御前引驾,自尔朱兆出战后,他始终没有在邺城找到元明月。不要紧,等回到洛阳,他会找到她的。

    有时候元修会想,为什么他们的父亲是兄弟,他们偏偏是同宗呢?

    虽然见不到元明月,但元蒺藜是常来找他。见不到本尊,见见这替代品也好,咫尺天涯,他也能解相思之苦。

    元修有时候挺恨这鲜卑入主了中原,若还在胡地盛乐古城,他们便不会被这汉人儒室的条条框框所束缚。

    他心里还有一把锁。

    元蒺藜没有他想得深刻,只觉得自己的爱无处安放,她只懂郎情妾意,不懂得人世伦常。

    元明月回到了她还算熟悉的河内,这次不同,她在天子脚下,和旁的人一样静待消息。尔朱荣带着大军据于黄河以北,与陈庆之隔岸对峙,来迎驾的则是一个叫做独孤如愿的人,也是宇文泰的发小。

    宇文泰从来只做份内的事,并不和元明月多说话。这天傍晚,众人休养生息,宇文泰蓦然出现在元明月跟前,使她猝不及防。

    宇文泰忽的递给她一封信:“独孤兄带来的,说这是尔朱兆将军给你的。”

    元明月心中一阵惶惑,她刚刚接过,宇文泰转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元明月意外得很,尔朱兆还会写信?而且为何要给她写信?

    元明月回到屋里就着灯光打开信纸,上面赫然只有简单两个字:

    “等我。”

    可玉一不小心就念了出来。

    元明月觉得莫名其妙,平白无故还写信,真当他俩有什么情分,等到了洛阳,他们一拍两散,尔朱兆会慢慢把她忘了。

    他们这样萍水相逢的缘分,风吹就散,还演什么戏,当什么真呢。

    元明月将信纸揉把揉把,随手丢到了墙角。

    早些时候,元明月问宇文泰要本书打发时间,宇文泰便不知从何处给她淘了本《搜神记》。

    元明月百无聊赖,已经读了四五遍还不止,这些怪诞故事看起来怪力乱神,却有仇报仇,有冤报冤,都大快人心。

    元明月知道尔朱兆对她别有用心,可惜元明月一脉相承自家的冷血与薄情,她只想回家,别的事都是琐事。

    若尔朱兆不放她,她大不了像《搜神记》里的韩凭之妻那样以死明志。

    秋雨绵绵,空阶滴到明。黄河那头两军对垒,马蹄下一片泥泞,冷雨点点落在尔朱兆的鳞甲上,他骑着骏马立于阵前准备渡河,眸中毫无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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