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期末，很多课都要结束了，有两篇课程论文还没交，她每天一下课就回宿舍赶论文，虽然规定的截止时间在元旦假期结束之后，她还是想着放假之前先提交了，元旦就能安心地玩几天了。

    小羽抱着一堆零食来找她，搬了张板凳坐在她旁边跟她聊天：“你说，元旦我要不要和叶子航出去玩啊？”

    “你爸准吗？”她点开网页看文献，复制了几句到Word里，小羽在吃薯片，咔擦咔擦的。

    “所以我不是来找你嘛，我要是和你一起跨年我爸就能同意。”喻宵宁还给小羽弟弟做过家教，因此她父母对她很放心。

    “我不可能帮你撒谎啊，你别想了。”她抽一张纸巾塞给小羽擦手。

    “哎呀，宁宁~宁宁~你别呀。”

    眼见着小羽就要扑上来，她举起手做出投降的手势，阻止小羽动手。

    “宁宁~我爸查岗的时候你帮帮我就行了。”

    “行行行。”她答应下来，小羽才放过她，安分地坐着吃东西。

    “你论文写完了？”

    “还没呢，还有好几天呢，不着急，我元旦在家保证能写完。”

    “你最好是。”

    她紧赶慢赶终于在周四下午完成两篇课程论文的查重要求，检查完格式就提交了。

    小羽上完上午的课已经回家了，她一个人去吃晚饭，这几天越来越冷，她裹紧了棉袄，去给小羽拿快递。

    那家快递在校外，她慢腾腾地往校门口走，被人拦住：“学妹你好，我是经管学院的。”那个人拎着一兜笔，不出意外六块钱一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她很冷，不想和他多说什么：“不买，谢谢。”

    “学妹你看，我这笔也不贵，也很好写，也是为了完成老师的任务，你就帮帮忙嘛。”

    她手插在兜里，冷得不想张嘴，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学校的学长出来创业，她都不想买。

    “学妹，买一盒吧，我给你便宜点，70块钱一盒，怎么样？12支。”便宜两块钱也好意思让她买这么贵的笔，喻宵宁无语。

    “不好意思啊，学长，我是前两天被学校通报批评那个人，我已经被退学了，明天就收拾东西回家了。”她开始胡说八道。

    “……那回家了也要继续学习的嘛，就当帮学长一个忙。”

    她不是脾气多好的人，只是不发脾气而已，她被烦得要命：“我说，我不买。”她皱着眉冷脸看过去。

    那个人还想说点什么，有人先开口：“人家说了不买。”语气平缓，但很有力，那个人果然不再跟她多说，转身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喻宵宁转身去道谢，是一个陌生人，高高大大的一个男生：“谢谢你啊。”

    “没事，不用谢。”

    等喻宵宁拿了快递回宿舍，发现那个男生站在宿舍楼下，似乎在等人。

    他站得笔直，跟站军姿似的，看见喻宵宁回来他挠挠头，开口：“同学，你能不能帮我妹妹带个东西上去啊？”喻宵宁低头一看，他脚边放着一个纸袋子。

    “你妹妹？几楼啊？”

    “五楼，她跟我闹脾气，不愿意出来。”

    喻宵宁答应下来，替他把东西送上去，他妹妹很漂亮，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一个小酒窝。知道是她哥哥送的东西，拿了些小零食给喻宵宁作为感谢，又说：“我只是想晾他一会儿再下去的，太麻烦你了。”

    周五回家的时候妈妈没在家，也不知道她元旦能不能休息，轮到值班的话就只能提前把元旦过了。

    她闲着没事，把家里打扫了一遍。

    在妈妈枕头下发现了一张全家福，还是喻宵宁考上江大的那年去拍的照片。照片中他们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后来也没有再去拍过全家福。

    她也总是想起爸爸，所以总是克制，尽力不在白天想，等回宿舍关了灯才敢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哭。她直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苦难都要流向一直苦着的人。小时候其实过得并不好，也因为重男轻女一直被爷爷奶奶嫌弃，爸爸只能一直在家附近工作，家里也没有钱，但她也知道，父母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让她过上还算能行的生活。

    直到爷爷奶奶相继去世，父母带着她离开那座山，离开科林。现在过的还算不错的生活才没几年，爸爸却意外去世。

    手机响起来，她擦干眼泪，把照片放回去，装作没有发现。

    是妈妈：“宁宁，你在家吗？”

    “在家啊，你下班了吗？”

    “快下班了，你去买点菜吧，家里好像没有菜了。”

    喻宵宁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果然冰箱里干干净净，仅剩几根葱。也不知道妈妈是好好吃饭了还是没有好好吃饭。

    又打开柜子发现连米都没剩多少了，她盘算着买菜的路线，去洗了把脸，套上外套出门了。

    这会儿才下午三点，楼下平时卖菜的小摊都还没摆开，她去了附近的菜市场。

    菜市场人不多，她不太会挑菜，只能看着新鲜漂亮的拿，卖鱼的叔叔帮她把鱼杀了切好，她才拎着一大兜菜从菜市场出来，已经四点了。

    有点勒手，她换了只手，站在公交站等回去的车。

    她在小区门口碰见了向沉，怎么会这么巧？她有点诧异，老是能碰到他。

    那天晚上那两句“Merry Christmas”让她心生胆怯，她好像在往另一条路上走，她也不太清楚，总之觉得不太对。她是有点喜欢向沉，可向沉有什么好喜欢她的呢？第一次见面她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第二次见面她和人打架，所以向沉说到底也不过就是热心肠，看她可怜兮兮。苹果又算得上什么，他都说了是顺便买的，她那天晚上就想清楚了，向沉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意思。

    这几天也几乎没和向沉联系过，只有一次还是向沉主动发了茉莉的照片给她看。

    向沉接过她手里的菜，和她一起走，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阿姨叫我来吃饭的。”

    “啊好。”

    她走进楼下的小卖部，拎出一袋米，向沉又伸手来接。

    她抱着那袋米，没给他，一袋五十斤的大米只从门口拎到电梯口，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吃力。

    “你哪天去看看茉莉吗？”

    她把米放到地上等电梯：“打疫苗的时候我去吧。”

    她说完感觉自己像一个抛弃孩子的狠心母亲，冷漠得好久不去看孩子一次，而那个孩子就是茉莉。电梯门开了，有人走出来，向沉先一步把那袋米和菜都拎进了电梯。

    她看着向沉的身影，那孩子爸爸是……她摇摇头在心里唾骂自己：“有病啊，又在想什么呢你。”

    向沉已经按了楼层，她开口想解释一下让刚刚的话变得不那么生硬：“不是元旦过后就能去打了嘛，这两天就……”她越说越觉得生硬，索性不说了。

    “它会生气吗？”她想了想又问。

    向沉侧过头垂眸看她：“会的。”他语气淡淡的，不像假话。何况猫咪好像都挺傲娇的，喻宵宁倍感愧疚，也太不负责了，小猫没打疫苗门都出不去，每天只能在家里玩，她还不去看看。

    她抿唇，认真思考了一下问：“那明天去看的话，你方便吗？”

    “那明天我来接你。”

    电梯停下，向沉已经弯下腰拿好了东西，她只好赶紧把钥匙掏出来去开门。

    妈妈还没回来，她洗了水果端出来，又换了外套准备去做饭。

    她站在卫生间扎头发，随意地挽起丸子头，拿了围裙就进了厨房。但其实她并不怎么会做饭，她只能先把米煮上，然后备好菜等妈妈回来做。

    她的厨艺不太拿得出手，自己一家人她倒是能做，毕竟好不好吃都无所谓，可向沉在这儿，通常有客人的时候她都不会展示厨艺来丢脸。

    她搬了个小板凳剥蒜，厨房门被推开，她抬头，向沉进来了。

    他也蹲到垃圾桶边上一起剥蒜：“你下厨吗？”

    “怎么，怕我做饭有毒啊？”她笑着开了个玩笑。

    “那倒不怕，听阿姨说你不会做饭来着。”

    ……这，妈妈倒也不必什么都说吧。

    “也没那么差啊，放假的时候我都会做饭的好吧。”她扒开一头蒜，把板凳递给向沉，站起来去拿葱。

    看起来做饭她还不如向沉在行，要炖排骨，她连山药和胡萝卜滚刀切都切不利索。还是向沉切的，备的菜只有土豆丝她切好了。

    妈妈回来的时候她正好把菜全部洗好，鱼和肉也处理好了，该腌的也都弄好了。向沉还站在厨房收拾，妈妈瞪着眼睛看向她，语气略带不可思议：“喻宵宁？怎么让人家做这么多？欺负小沉？”

    她立马投降认错：“哎呀我的错我的错，别生气。”

    向沉站在一边，手里还拿着毛巾在擦洒出来的水，嘴里替她说话：“她没欺负我，阿姨。”

    这话稍显暧昧了，喻宵宁心下一顿，装作没听到，扭着妈妈出了厨房。

    妈妈上阵就是比较厉害，喻宵宁站在旁边学习，向沉在看电视，也不知道饿没饿。妈妈让他出去和向沉玩儿，别把他一个人撂那儿。

    “我和他有什么好玩的啊，总不能让他给我写作业吧。”她自顾自笑起来，脑子里想象出向沉穿校服的模样。

    但还是被妈妈撵出去了，因为碍事儿。

    她也坐过去看电视，问他饿了没。闲扯半天，她的话分时间，有时候话挺多跟谁都能扯几句，有时候又不愿意说话，只想一个人发呆。

    现在正处于她话很密的时候，也是怕不说话尴尬，问他饿了没又要给他削苹果，从茉莉说到楼下有只小狗。

    向沉就笑着听她说，时不时说两句话，接过她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继续削。

    等吃饭的时候向沉已经在喻宵宁的热情招待下吃了一个苹果两个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