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璟看着他脸上得逞的笑，舌尖微抵住上颚，气得轻嗤了一声。

    不等他再次开口，秦玖顺势屈膝靠在墙上，卸了一份力气，微妙的身高差显得紧挨的两人有些暧昧。

    他稍许仰头，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比秦知璟低了几分，人没什么动作，眼眸却是眯了眯。

    “大哥应该很清楚，我只是姓秦，和秦家没有血缘关系的。”

    完全站立的男人听到此处，倒是神色微动。秦玖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秦玖当时七岁，是他父亲在小四和秦安璲刚出生的时候带回来的，而恰巧三叔秦羽杰没有孩子，孑然一身，父亲就顺势让秦玖做了三叔的儿子，还特别在族会上交待要大家都照顾着些。

    那次的族会大大小小的那些旁支几乎都来了，父亲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这么重视，把那些人都惊了，甚至有人在怀疑这孩子会不会是他父亲的私生子。但父亲只是说这是故人之子，要好生对待。

    交待的话就像落入鱼塘的鱼雷，平静的湖面浪四起，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这是秦玖，以后就是羽杰的儿子，大家以后照顾着些。来了秦家，就是秦家的人，各位，得记住了。”

    难道秦玖是父亲特地安排在小四身边的吗？父亲早就知道妹妹以后会出事，所以在给她准备退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不把妹妹偷偷送出去，藏起来？为什么，不反抗？

    这些年他所查到的事情里面，父亲完全就是个很小的角色，似乎压根不知道当时秦家背后的暗流涌动。他自己查的时候也觉得很奇怪，父亲作为继承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半点发觉，没有半点阻止的动作？从这年发生的事的角度看，父亲好似在纵容事情的发生，亦或者是只会拿起护佑儿女的盾牌，放下了歼灭敌人的刀，被击得节节败退，却不知道反抗。

    到现在他才明白，父亲当真是在纵容事情发生。

    他不知道当年事情的缘由，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父亲是自杀的。他亲眼看见他把刀对准了自己的心口，对着秦佑自杀的。

    当时他是刚好在花园里给弟弟妹妹摘花，而父亲和妹妹是在二楼的书房。二楼的书房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垂地窗帘掩住了半个屋子，他站着的位置恰好对着落地窗，他不知道书房里还有谁，只能看见父亲，妹妹。

    他亲眼所见，父亲笑得很轻松，还摸了妹妹的脑袋，她也笑得很开心。可下一秒，他看见父亲手里多了把刀，不假思索地插入自己的心脏，他亲眼看见他的血喷涌而出，溅在了妹妹的脸上，染红了妹妹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刀插入的那一秒，父亲他抬头往妹妹的身后看了一眼，随即就移开了视线。

    这件事情他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在流言四起的时候，他拿不出实质性的东西为妹妹辩解，哪怕他是亲眼所见，也于事无补。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可秦玖的再次开口又把他急急拉了回来。

    秦玖：“大哥在想什么？想了蛮久的了。”

    说完他还轻笑了一下，玩世不恭的模样，和秦知璟的清冷矜贵张力极强，对比鲜明。

    “大哥刚才想的应该是对的，我确实是秦方润先生安排在秦家保护佑佑的。我现在听命于秦佑，做秦家的。”说到这，他语气一顿，笑意明显，慢条斯理吐出二字，“内应。”

    “先生说，妹妹以后的路很难走，要我尽力护住。我从小被养在杀手营内，在我七岁的一次任务中，我失手被营内惩戒，是先生保下了我。也是先生亲自去营内帮我除名，在营老大手里把我要了过去，我一生的任务就是保护她。”

    “上次苏家的宴会，也是妹妹让我趁着她和苏家的事，挑火，把她和秦家不和、互看不顺眼的事坐实。”

    秦玖看着秦知璟眸中光亮渐渐黯淡，笑意也淡了下去，语气仍缓，“还有什么问题吗？”

    秦知璟摇头，嘴角微僵，却仍是问道：“你知道她失忆以及时日……不多这事吗？”

    空气安静了一瞬，他嗓音干涩，头一回见他笑得勉强，“知道。”

    “为什么这次选择坦白，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换做平常，秦玖只会笑嘻嘻地糊弄过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秦玖站直了腿，一改先前他像是被压制的情景，朝面前的男人逼近，用气音说道：“大哥不是很清楚吗？今晚，是烟花秀啊。”

    男人并不退却，直直迎上他的目光，只是反问：“所以呢？明明你可以选择不说。”

    “大哥，你也明明知道，今晚烟花秀的目的。妹妹有危险，我这个哥哥虽然不才，但好歹要摇个家族啊。”

    “你说呢，大哥？”

    秦玖再次逼近，说话时的热气都落在了他的脸上，还是有些不适应，秦知璟微微偏过头，退了一步。

    “爷爷不想秦家掺和，是因为尊重妹妹的选择。但我不会，如你所愿，我会带秦家的人，站在她前面。秦家，不该只是她的退路。”

    说完，秦知璟深深看了他一眼，扭头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