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璟走出院子，步履不停，快得带出风。

    可当他一入厅内，秦老爷子携着管家一同站在厅中央，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

    “爷爷。”

    秦知璟眼眸深沉，面色如霜，望着面前的人捏紧了指尖。

    若不到万一，他不想对自己的爷爷，这样的一个老人家动手。

    秦广韩看了他一会，朝前走了一步，又站定。

    “阿璟，想好了吗？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听见他问的话，秦知璟竟不知说些什么，心里不是滋味。

    都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爷爷竟还在犹豫，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为何！

    “爷爷，秦家会表态，站妹妹一方。”他竭力压制内心的戾气，声音冷彻，“说句实话，我是有些恨您的。当初，但凡您有丁点今日的犹豫，妹妹兴许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是您，亲手把她送进了向阳村，断了她的生路。”

    他眼眸通红，一声一句皆是厉色，“您明知道，村子是柏家的……”

    说到这处，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满脑子都是秦佑前段时间回秦家的那一幕，满脑子都是秦佑感谢秦广韩送她去向阳村的那一刻。

    秦广韩放在拐杖上的手也有些颤意，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我，迫不得已。大局面前，我又能如何做？”

    他何尝不想儿女承欢膝下，享天伦之乐。可老天爷啊，造化弄人，他的一双儿女，都没有好下场。

    儿子死了，女儿现在也快疯了。

    他若是不这般做，秦家保不住的，那些肮脏事也会传出去的。

    可秦知璟像是被刺激了般，声嘶力竭，“大局？什么是大局？我不信你不知道柏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了你所说的大局，把她推了出去！她才五岁，本该千娇万宠长大，可却跌到了泥里。”

    原先冷静自持的男人溃不成军，这些天，他从小养成的冷静，镇定，都灰飞烟灭，在追寻真相中，在揭开一层又一层迷雾中，次次崩溃。

    段泽曜这些天在对付苏家，也时不时给他送了一些东西，这也是在试探秦家会不会成为阻碍秦佑的路，会不会站在秦佑这一对里。

    但他没想到，里面的一件件一桩桩，颠覆了他的所有。尤其是今天刚送过来的，他的爷爷亲手把妹妹送进了向阳村，送进了地狱。

    原来他的父亲和他的姑姑两人虽是兄妹，姑姑却对父亲有了情愫。但恰好母亲又看上了父亲，父亲也知姑姑的心思，但好歹也是从小捧在手心的妹妹，为了不酿成大祸，索性娶了母亲，也在日常的相处中，爱上了母亲。

    姑姑这人偏执，因爱生恨，便恨极了父亲，一气之下，离了家私自嫁去了柏家，嫁给了当初柏家的大少爷，也就是母亲的哥哥。姑姑虽偏执，手段却好，逐渐掌了柏家大权，做了柏家的家主。

    之后便是到了秦佑出生的时候了，所有人都在庆贺母亲又生了一儿一女，可母亲却不喜了。一是柏家那边她要交一个孩子过去，为了以后司法厅的裁决；二是因为，妹妹长得……几乎和小时候的姑姑一模一样，他听说有七八分像。母亲是柏家人，柏家那些恶心人的风气自然对她有影响，所以母亲一直不喜欢妹妹，他在平日里也看出来了，但也只能对妹妹更好些。

    其实母亲也偏执，对父亲和姑姑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哪怕妹妹是她生出来的，她也不喜。

    父亲知道她们两人的争端在自己的身上，一直在调和，但他疲倦了，所以便在秦佑三岁的时候，自杀了。母亲也在妹妹五岁的时候，为了把秦佑推向柏家，营造了自杀的场景，老爷子就是这个时候趁乱和柏家商量好了，把人送走了。

    在之后，他得知了妹妹所遭到的一切，心中只有窒息般的闷疼和遏不可制的杀意，几乎所有人都在算计她，光是知道她被人当做实验品三年，他就恨不得一把火烧了秦家。

    秦家当真是对不住她，他这个哥哥也是无用，到了现在才得知一切。

    所以当段泽曜说合作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今晚，是烟花秀，也是站队，和柏家初次交手试探的一晚。

    …………

    祁沂

    “柏然。”

    最近局势越来越紧张，柏然也忙得两头大。

    他起初就是年轻气盛，觉得他能成一番大事，才会接手祁沂，针对秦佑。

    但说句实话，这么多年了，他累了。这些恩恩怨怨，都是上一辈的，他并没有什么非要执着的。

    他身后有人叫住了他，他转头，就看见一个神色高冷的人，穿着白大褂，一只手里还攥着防护服。

    柏然停下了步子，眉心微皱，“耿灰，什么事？”

    耿灰走到一旁，把手里的防护服丢进了专门的医疗废弃箱内，“柏然，实验为什么停了？”

    柏然就知道他问的是这个，他眼前这个人，清冷像是不食人间烟火，哪怕天塌下来，心里都只有实验。

    最近柏家都在准备和帝都的事，对于实验这些耗时费人烧钱的事，都几乎停了。马上就要打起来了，谁还有心思搞这些？

    “你知道的，秦佑那事还没结束，没有那么多精力来做什么实验的？”

    耿灰听到他的话，皱了眉，有些不悦，“当初是你们答应我的，无论怎样都不会停我的实验。”

    本来事情就多，耿灰这样的纠缠更是让他不耐烦，但他还是压下躁意，“这几日确实很多事，你可以做些小型的实验，想一些领域浅的研究发展，等过了这阵子，在重开一个大的。”

    “那秦佑呢？”

    “什么？”

    柏然一时半会没理解过来，话题转变的太快。

    “秦佑之前注射过Q类病毒，却和那些向阳村里的人结果都不一样，她基因的突变很值得研究，或许，我真的可以研究出Q类病毒的解药。”

    说到这，他还有些隐隐的激动。他一直都觉得秦佑是一个很好的实验品，很希望她能再次回来。

    但自从她逃出去后，和秦佑相关的核心研究都停了下来，毕竟没有了血液样本，他也换了个研究，但做来做去，他还是觉得针对秦佑的那些研究更对他的胃口。

    “一段时间前，我联系过她，让她回来，她拒绝了。我思来想去，还是祁沂出面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