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桥上人

    “阿父,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卞期惠嗅到几分并不寻常的气息。

    “暂且没有,不过期期,去把你阿兄叫来。”

    卞父缓了神色,嘱咐女儿,但又忧心来不及。

    “期期且慢,舒澜怕是已经离开。我叫人去唤他。”

    卞期惠虽心有疑虑,但父亲似乎并不打算让自己知道,只好先行告退。

    快步行至长廊,卞期惠张望是否有阿兄的背影,可惜长廊上空无一人。

    “阿兄果然已经离开……”

    “小姐,有什么话想要说的,需要奴婢去通传一声吗?”鸢时看着自家小姐问道。

    “不用了,只是心中有些许不安。母亲那边是不是传唤我?”卞期惠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梅见问。

    梅见点了点头说:“夫人说是给小姐新裁了一些衣裳,让小姐去瞧瞧。”

    卞期惠闻言不由得了然一笑,阿母总是操心自己的打扮,这次新衣裳怕是为这次的秋猎做准备。

    “鸢时,你同我一块去。”

    “是,小姐。”

    卞期惠向前堂走去,一入门果不其然看见卞母捧着杯茶悠悠等待,上前乖巧唤了声“阿母。”

    “期期来了,阿母给你备了一些衣物,你且来看看喜欢不喜欢,这次秋猎群里跟你年龄相仿的姑娘都会来,我们期期也要好好打扮一番。”卞母看着自家女儿简单的装束,有些恨铁不成钢。

    “平日里我不拘着你,由你喜欢着穿,但是现下可不许,这些天切莫让我看见你穿得像个武夫!”说着说着,卞夫人不由得竖起眉头,将茶碗往旁边的桌上一放,很显然她对于卞期惠平日里的打扮不满已久。

    “阿母!”卞期惠无奈地唤了一声,她喜欢平日里那种打扮,简约没有束缚,极其方便她练枪,况且哪里有自家阿母说得那般不堪入目。

    “尤其是那一条,练枪时的红色窄袖裙。”卞母并不理会自家闺女的不满,尤为贴心地补充了一句。

    “......”卞期惠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自家母亲此言可谓霸道,这可不是干脆让她不要练枪了,但卞期惠明白不管如何,不必为这种小事违背自家阿母,惹得她不悦,只是心里默默的不平顺。

    “阿萍,把衣服呈上来。”卞夫人扭头吩咐身旁的婆子。

    “二小姐,都是凉城现下时兴的款式,夫人掌眼过,奴婢也认为是适合我们家小姐的,小姐且看看,定会喜欢的。”阿萍是卞母的陪嫁丫鬟,在府里呆了许久,陪了母亲大半辈子,家中三个孩子都是她瞧着长大的。

    阿萍是府里最慈眉善目的婆使,家里的孩子大都敬重她,尤其舒绰年岁小更是依赖着她。

    此时她出言宽慰,卞期惠如被顺了毛的猫,心底最后一丝不乐意也悄悄的散去,乖巧等着母亲准备的衣裳。

    丫鬟捧上来了几条不同颜色的衣裙,卞期惠一看着其中一条湖蓝色掐金绣梨花白长裙,眼里潋滟着喜欢。

    “期期,这条湖蓝色的你且试一试,看看是不是合身。”卞母看着自家姑娘眼里的喜欢,轻声说。

    卞期惠温声应下,去里间换了起来,一出来卞母就迎了上来替卞期惠理了理发髻,满眼欣慰,“好,阿母瞧着你最近又长高的不少,特意嘱咐着做大了一些,正合适。”

    “奴婢瞧着也是,这颜色确实衬得我们家小姐。”阿萍也满脸疼爱的看着自家小姐,出声道。

    又连着看了几条,都正巧适合,最后卞期惠也不由得眉眼弯弯地向卞母行礼告退。

    “期期这孩子,看似乖巧实则颇为乖逆,心里总是有着主见,一直不乐意相看人家,可是偏偏是个姑娘家,今年都十六了,哪能像小时候那样由她阿父那样由着她,真不嫁人了。”卞母看着自家闺女的背影,皱着眉叹了口气。

    “小姐不必忧心,二小姐自小便是聪慧可人,不仅有主见待人处事其实也不输大少爷,颇有家主之风,只不过年岁还轻未经人事,仍有稚嫩,小姐大可放心。”阿萍上前给卞母揉了揉肩膀,温声宽慰道。

    “但愿如阿萍所言,我现下并无其他所求,只不过希望这几个孩子都能成家立业,一生美满顺遂。”卞母的愿望如天下所有的父母一般,说罢她轻轻拍了拍阿萍的手,满眼柔和。

    “奴婢相信会有那一天的。”

    主仆二人静静看着前方,堂前香烟如云雾从炉中袅袅的升起。

    这边卞期惠快步走向自己的闺房,饮了一口茶,喘了喘气。

    鸢时也跟着赶了上来,“小姐,慢些慢些......可算赶上了。”

    “小姐,今日夫人那边衣裳看得如何?”梅见迎了上来,开口问道。

    卞期惠闻言只是端坐着,平静地说了一声“尚可。”

    梅见便向鸢时抬眼询问。

    鸢时便补充答道“岂止尚可,夫人挑选那几条新衣裳可是衬得我们小姐人比花娇,正正合适,若不是我们家小姐平日里不爱打扮,不然可没那个凉城第一美人的事了。小姐呀,如夫人所言你那条绛红窄袖练功服可以少穿。”

    “这样便好,秋猎诸位小姐想必争奇斗艳,我们小姐也不能少。”梅见一听便知,自家小姐在夫人那边因为衣着定然被说教了一番,但夫人所言确实。

    “我且去写字。”卞期惠不欲再辩此事。

    “是。”

    秋猎那日还未正式来临,凉城街道遍地的行人头上都别着秋叶手持黄花。沿路的摊贩都有贩卖揪树叶,更有心思精巧者将秋叶剪成各种形状挂在摊前。

    夜幕时分,酒楼茶馆不乏丝竹管弦之调畅怀痛饮之音,尤其城中更是搭台唱戏,一片人声沸腾,热闹非凡。

    卞期惠同自家兄长一道出门,花树上挂满了灯笼,路过时顿觉光华璀璨,满目星辰。

    “这几日凉城内没了宵禁,很是热闹。可惜舒绰没跟着出来。”卞舒澜偏头向妹妹感慨。

    “他还是小孩心性,今日没吃赤小豆,被阿母说教一番心情不佳,呆在屋里不怄气不愿出来。”提起这个,卞期惠想起自家弟弟那副气鼓鼓的嘴脸不由得好笑。

    “不过,我们走之前他可是悄摸着说想吃同春楼的蒸蟹鳌。”

    秋日蟹肥,蟹膏肥厚金黄,有条件的人家都少不了一食,凉城内同春楼的蟹最富盛名,每年秋天都要买些回来解馋。

    兄妹二人边走边逛,顺着人流的方向走向同春楼。

    “玉露糕,新鲜的玉露糕。”一名小贩卖力吆喝着。

    “玉露糕。”卞期惠眼前一亮,她很喜欢玉露糕,但是有一段时间没吃了,不由得有些馋。

    “阿兄,不如你去同春楼买蟹去,我去买玉露糕,也顺道再逛一会儿,一会儿就去找你会合。”

    卞舒澜看见自家妹妹的情态不由得了然,“可行,同春楼的蒸蟹要等上一番,我先去候着。”

    卞期惠点头答应,觉得安排合理。

    “苍玮就跟着你。”卞舒澜有些不放心自家妹妹,就让身边的奴仆跟着。

    “阿兄,不用担忧,这么多人,我顺着人走就可以了。”卞期惠知道自家兄长不放心她,保证“你且去,这不是还有鸢时嘛。”

    卞舒澜点了点头,也不再犹豫,就向前方走去。

    “鸢时,苍玮我们走。”卞期惠目送兄长走后,便立刻向两个奴仆招了招手,向玉露糕那个摊贩走去。

    米白色玉露糕上面还点缀着金桂,一揭竹盖,氤氲着热腾腾的水汽,看起来更为香甜。

    “客官,要玉露糕不,这可是新鲜出炉的。”小贩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热情的笑着。

    “要,怎么卖?”

    “诶,姑娘,一钱一个。”

    “且来上二十个!”

    “小姐,多了,十个就好。若是想吃,以后你吩咐奴婢来采买就好,况且还有其他玩意没买。”鸢时靠着自家小姐轻声提醒。

    “那十个就好。要十个!”卞期惠觉得有理,改了口。

    “好嘞,等我给您包好。”小贩熟练地打包起十个玉露糕递给了卞期惠。“姑娘,小心烫。”

    “多谢。”卞期惠欣然接过,热腾腾糕点让她觉得此次出行有了意义,身旁的鸢时也及时递给小贩十钱。

    走了一会,卞期惠将玉露糕递给身边两位奴仆,“也不知道阿兄那边情况如何,我们吃完就去找阿兄。”

    三人一同食了起来,边吃边行,享受夜间的繁华。

    面前出现一道石板车梁,卞期惠的脚步不自主地慢了下来,看着桥梁上来来往往,行人不断,很是热闹,但是卞期惠觉着不应该是这样。

    恍惚间,思绪被扯进从前。

    湿润的石桥,烟雨横斜,在慌乱的行人中,再有一名月牙锦袍的高挑男子,姿态肆意,悠然往前走,天地间他便是唯一的一抹色彩。

    想着想着眸,自己的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温暖的亮色。

    “小姐?”鸢时看见自家小姐停了脚步,望向桥那个方向。

    只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船只横行,传来清歌曲曲,两岸有人在放着水灯。

    “小姐可是想放水灯?可以祈愿的。”

    卞期惠摇了摇头,“走吧,去找哥哥。”

    “好的。”

    主仆三人继续向前走,穿过拥挤的人群,终是看见“同春楼”三个大字。

    “阿兄不在门口,怕是在里面候着。不如我们进去瞧瞧。”

    不料卞期惠刚要进去,就瞧见自家阿兄跟一个锦衣男子走了交谈着走了出来。

    卞期惠并未注意,等了一会儿,上前喊了一声“阿兄,好让我久等。我可是多买了一些玉露糕,有的你份。”

    说罢又轻轻提了手上的玉露糕晃了晃,笑眯眯的不无得意,活像只求表扬的小狐狸。

    卞舒澜莞尔一笑,冲旁边的人说“含章,这是舍妹,期惠。”

    听到这个鸢时日日提到的名字,卞期惠有些惊讶,带着几分好奇转头看过去。

    这一看却是愣住了,眼前的男子身如玉树,风采无两,尤是抓人的一双含情目,此刻嘴角微微勾起,透出几分柔和,一望便知此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

    卞期惠既惊于此人的容貌,更惊于此人的熟悉感。

    这人不正是她那日在桥上看见的男子!她适才想起的人。

    连卞期惠都不由得感叹,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原来他就是顾含章。

    这厢少女眼里纯粹的惊艳与欢喜交织清晰地传如顾含章的眼里。

    顾含章俯视着眼前的卞家女,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对他来说,自小便看过无数这般的眼神,并未觉得有何不习惯,况且眼前这个女子,更是眼中纯粹并无其他,若说其他,还有的怕是她本人也没有觉察的懵懂情愫。

    但只是顾含章只是微微一笑,端正行礼,“在下顾含章。”

    “卞期惠。”卞期惠回过了神,倒是回了礼,才听到自己如擂鼓般震动的心跳。

    卞期惠忙稳了稳心跳,将自己慌乱的情绪藏好。不由得感叹美色当前,自己也不过是寻常女子,既无师之风范,也没有半分定力,真是没出息到了极点。等会儿回去一定得誊抄些经书。

    “凉城的玉露糕确是香甜可口,也难怪卞姑娘喜欢。舒澜可要好好尝尝。”顾含章看着玉露糕不无打趣地说道。

    “哈哈,自然如此。毕竟这可是期期的心意”卞舒澜朗声一笑应了他,又笑意满满地看向自家妹妹。

    闻言,顾含章也莞尔一笑,又开口道:“舒澜,大母在家怕是等候已久,况且令妹已来,我也不便叨扰,这边便先行离开。” 顾含章向卞舒澜抬了抬手,颔首示意。

    “再会。”

    “再会。”

    兄妹二人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也转头向自家走去。

    回去的路上,几个小童在奔跑玩耍。

    晚间秋风四起,平添几分寒意。兄妹二人加快脚步,紧赶慢赶,回了卞府。

    今夜卞期惠在临睡前多抄写了一些经书,鸢时跟梅见分享今晚的际遇,今日一遭见到真人了,更是将顾含章此人说得天花乱坠,绝无仅有。

    听着的梅见眼里的可惜是个人都要看出来了。

    卞期惠在一旁听着,觉得好笑但也不得不承认鸢时所言,毕竟她今夜都抄了许久的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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