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打得天昏地暗。
见匪首逐渐施展不开，徐明水眼中暗光闪烁，剑锋直指，寒凉的剑光在空中划出个圆润的半弧，却在最后要人性命时一抖。
方才还在昏迷的徐明柳不知道被谁扔了过来，刚刚好撞到她剑上。
“……”
徐明水眉心一跳。
这便宜妹妹可别死在这。
徐明柳也是命大，晃晃脑袋爬了起来，分不清东西南北，闭着眼睛又往徐明水旁边凑。
匪首可不会陪她们玩，见缝插针地提双刀砍来，本极好的局面登时反转。
徐明水被打落山崖的最后一刻，看见的是燕珉飞扑过来的身影。
“……怎么这么傻。”
她似是十分无奈，剑刃插到山岩中，金石交接声磨得人牙酸，好在是接住了燕珉。
崖面陡峭，绝无可能原路返回。
山崖上有轰隆声，还混杂着宋橙的骂声。
滚圆的石球不停从天而降，震得地面都有些轰鸣。
两人紧贴在一起躲避着，局势越来越混乱。
“怎么跟着下来了？”
徐明水以剑代臂，寻了处稍狭窄的凹陷，两个人面对面，听得她忽问。
知道自己冲动，燕珉把脸埋进徐明水的颈窝，脚尖压在山石上借力，喉间还有难言的颤：“怕你出事。”
他冲下来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害怕。如果……如果徐明水就这样上不来了呢？
有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是他无法承受的。
总是这样娇，徐明水连训他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心疼。
小公子又蹭蹭她的脸颊，“我也能保护好姐姐的。”
“好。”
徐明水一只手护着他的腰背，另一只手紧紧攥剑，腾不出手来，只好用下巴点了点他的发顶。
山石滚完，又有火油，徐明水看了看山下，把燕珉按进怀中。
“闭眼，不要看。”
山下满是绿色，泼完火油是否会放火烧山？
谁也不知。
但此处不能久留。
嘱咐完毕，徐明水搂着人缓缓拔剑，凭借臂力降到不至于把两个人摔死的高度。
哪怕没有看也知道徐明水想做什么，燕珉说不出阻拦的话，只默默将她抱得更紧。
失重感陡生，徐明水把剑往旁边一扔，抱着人摔了下去。
崖顶逐渐不再往下丢东西，想必是宋橙几人赢了。
但她们再伏到崖边往下看，只能看见茂密的树林挡住所有活动，潺潺流水从中穿过，没有半点徐明水和燕珉的影子。
“……先回京。”
宋橙捂着手臂，任由暗卫拖着死狗一样的徐明柳——她又昏过去了。
一行人人人负伤，燕然用指腹擦去唇边的血，本欲嘲讽，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改换了攻击对象：“这个，真不是故意的？”
他用足尖点了点徐明柳。
“没证据。”
“杀了算了。”
燕然的烦躁全写在脸上，“反正也没人知道她和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山匪，不就是来杀人的吗？”
“她这个爹宝女一天要往皇宫写三封信，你真以为她父君不知道她在哪？”
宋橙从前是徐明水的伴读，比其她人都要更清楚宫中的情况。
“在京外就敢如此行事，想必京中……已经乱成一团了。”
坠入山下的两人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徐明水睁眼，见小公子还好好地在自己身边，大大地松了口气。
燕珉睫毛轻颤，也醒了过来。
“你……你是谁？”
他眼中茫然不似作伪，见两人贴在一起，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徐明水呼吸一滞，大脑飞速运转思索到底是什么时候撞到了燕珉的脑子。
全然没发现小公子正抬眼偷偷看她。
燕珉甩了甩脑袋，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眼中的徐明水从来都是温柔的，偶尔也会有些小小的占有欲，不过他一直把其当做趣味。像刚刚那种……阴鸷的眼神，一定是看错了吧。
徐明水还想上手去检查，手臂一动，酸痛难忍。
仿佛是脱力了。
“怎么了姐姐？”
燕珉急急来看，什么思绪都尽数抛之脑后，对上徐明水黑沉的眼，后知后觉又开始心虚：“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嘛。”
“这种玩笑也是能乱开的？”
燕珉就又蹭了蹭她。
他发现徐明水对这一套好像特别没有抵抗力。
果然。
“小狗一样。”
凑在她面前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没有山火，应该是宋橙她们赢了。”
徐明水指了指不远处的剑，燕珉噔噔跑过去拿了过来。
借着剑的力站起来，二人并肩往外走。
“我记得不远处有个村子，先去找个住的地方，再想办法联系宋橙吧。”
燕珉自然不会有异议，小心避开她浑身伤处，“那些人像是有备而来。”
徐明水：“进京就好了。”
窥她神色似乎不想多说，燕珉心头憋着疑问，缠在齿间说不出口。
两人间忽然陷入沉默。
山间多有鸟兽啼鸣，呼啦啦飞过，顺着溪水向上而行，燕珉终究还是没忍住：“姐姐，你记得吧，要坦诚。”
回答他的是徐明水轻抚他发顶的手：“嗯，记得的。”
不远处炊烟袅袅，她轻声道：“到了。”
燕珉信她，闻言不再追问。
他甚至自己在心里给徐明水找好了理由。
大概只是现在不适合告诉他。
他怎么会怀疑生死相交的恋人欺瞒自己呢？
村口有人，见两个人一瘸一拐过来，脸色自然：“被追杀十两，猎户免费。”
“？”
简直闻所未闻，徐明水拧眉：“这是什么规矩？”
那人却道：“过路费啊，你们一看就是被追杀的，收十两已经很良心了，万一被你们祸及怎么办？”
女子身上布艺沾了灰，吐掉嘴里叼着的草，双手搓着跳到她们面前，“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不用交钱，我们村子里还能倒找给你们钱。”
燕珉一奇：“什么办法？”
还有办法能从她们手里抠钱？
那女子的目光落在燕珉面上一瞬，又去同徐明水说话：“只要把你弟弟嫁进我们村就……！”
剑光骤然落到她脖颈上。
徐明水紧盯着对面人浑浊的两只招子，真正动了杀心。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觊觎我夫郎。”
她力气尚未恢复完全，可宝剑吹毛断发，架在脖子上实在唬人，连颤抖都变成了威胁恐吓。
那女人还要嘴硬：“你夫郎？大白天的连个面纱也不戴，不就是来勾引人的吗？”
她似乎是觉得徐明水不敢动手，振振有词，下一秒，地上多了一块温热鲜红的东西。
不大，切面整齐。
是她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