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打算开始习武了？”早膳时，王妃笑盈盈问道。

    静安王赶快接了夫人手中的碗，然后一边盛粥一边道：“你可别说，咱们昭儿可是天赋异禀。这才一会儿功夫，已经学了好几个基本手势，那真是有模有样。也难怪，随了我的习武天赋，再加上你的头脑，很快咱家就要出个巾帼英雄啦！”

    “这就练上了？”王妃有些惊讶。

    陆昭平坐在桌旁，接过粥碗，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王妃见状呵呵一笑，也就随了王爷胡说，不去争辩女儿到底是该学武术身法还是骑马射箭的事。她大约是认为女儿也吃不了几日的苦，只道：“习武自是好事，但是昭儿，绝对不能疏忽了功课。”

    是呀，还有各种闺秀的功课等着这个小丫头呢。陆昭平头埋的更低了。

    “再过几个月，便要去外面上学堂了。你不善的棋艺和丹青，也是时候请个老师来，好好学习。”母亲慢慢喝着粥，淡淡道。

    “娘亲如此栽培我，难带是想要我跟姨母一样嫁进宫里去。”陆昭平本是打趣，王妃听了这话却严肃起来，她放下手中的碗筷，仔细盯着女儿道：“不要做这种念想，入宫有什么好？你姨母…”王妃欲言又止，桌上的气氛登时冷了下来。

    “姨母过的不好吗？”陆昭平虽知道姨母上一世结局惨淡，但至少这一世的现在，她应是备受皇帝宠爱的时候。可看王妃的样子，陆昭平觉得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

    “你还小…并不知这世间的尔虞我诈…”王妃一句话搪塞了陆昭平，转而又道，“我叫你学这么多，只是因为我们生为女子，这辈子都是要在深宅大院里过的。小小一个院子会成为你永远走不出的天地，若不多学些东西取悦自己，到时候守在窗边檐下，你又能做些什么呢？你姨母虽是嫁入了皇家，可她的天地也不过是比我们的天地富丽些，却要多承受许多惊险和忧虑…”说着说着，王妃眼中黯淡下来。

    静安王看着不忍，打断了夫人的话：“你们说这个干什么，怎么会只是一方小天地。婉儿你要是愿意，我天天带着你出去玩，可别难过。你看你这个丫头，说什么嫁入皇家，我可是已经给你寻了门好亲事。你们两个啊，都好好的行不行？”静安王越说，王妃的眼泪越在眼中打转，大约是想到了自己姐姐的苦处，再加上她带着身子情绪容易激动，眼泪很快就要掉下来。

    “哎呦，婉儿你可别哭，下午我们就去游湖去怎么样？顺便把当门街头上的好吃的全部吃一遍怎么样？你想吃什么？”静安王急的不知所措，连连跟女儿挤眼让她想办法。

    “我这身子怎么能出去游湖，又诓我。”王妃有些矫情的哼了两声。

    “娘亲，爹爹，你们给我许了哪家人？我怎么不知道。”母亲正嘤嘤落泪，陆昭平将碗筷往桌上一墩，却有些生气地说道。

    这一招果然好用，王妃立刻止了泪，将心思转到女儿身上：“是…你父亲老相识的长子…是吧，定远？”

    “哦… 是的。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一名副将…的儿子。我交还兵权给圣上时，他还是个副将。现在已经接了我的班，当上了将军。我和他可是生死之交，沙场上·一起流过血的兄弟。我们在北漠征战时，孤军被困，差点回不来，可算是生死之交。”

    “那要是我不喜欢呢？爹娘可否考虑过这些？”此问一出，王妃彻底止了泪水，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不过她并未回答陆昭平，而是将含泪的眼睛看向王爷，把麻烦抛给了他。

    “这…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一个小丫头挑挑拣拣…？”静安王话说一半，看到夫人流露出对此答案并不满意的神情，立刻改口道：“我倒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这赵时圆为人正直英勇，是个好兵。他儿子我是见过，比你大四岁，虽然小时候很调皮，但我印象中…长的也算是俊俏。都说虎父无犬子…我觉得，也不能太差…”静安王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老婆脸色，而后又补一句：“不过，你若是不喜欢，他家还有个小儿子，比你小五岁…要不然…小儿子也成？”

    “不，不…既然是父母的媒妁之言，我自然是听从爹爹和阿娘的安排。我只是因为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有些害羞罢了。”

    陆昭平赶忙解释，顺带喝了一口无滋无味的白粥。她抬眼看父亲母亲，两人脸上尽是犹豫，不得已开口试探：“所以…和我定亲的，是赵大人的长子，没错吧？”她着重咬定了“长子”这两个字。

    “应该…是？”静安王反而被女儿问的不太确定，犹豫答道。

    “那就行。阿爹阿娘，快吃饭吧，都要凉了。”陆昭平站起身，将父亲的粥碗盛的满满的，“吃完饭，阿爹不是要处理公务吗？我陪阿爹去书房，阿爹读公文，我习大字，怎么样？”

    不过，陆昭平终是拔不起那酸软的双腿，用完早膳便回了明月阁歇着，在床上练了好几个布片的刺绣走针。

    卷雨轩里，静安王已无心去州府衙门，正和王妃坐在院中犯难。

    “女儿这意思，她不想嫁个武官？”静安王捏着座椅把手，为难道。

    “昭儿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可这赵家小子，可算是良配？”王妃也没见过赵将军的儿子，可她觉得王爷识人的眼光应该不会错，便又喃喃道：“万一赵家小子是好孩子，可昭儿偏偏不喜欢又怎么办？”

    “这我怎么知道…我与赵兄出生入死，与他结亲总好过京师的那几家。”静安王闷闷道。

    眼看女儿已经到了要议亲的年纪，京师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打听静安王的意思。作为曾经最有威望的将军，陆定远现在在军中仍有威名。哪怕静安王是个无为王爷，他仍最怕皇帝疑他结党。京师那几个多少与党争有牵连，便一并拒了不怕什么，最怕的只是皇帝那猜不透的心思。

    “离昭儿及笄还有两年，或许不急。”

    “虽说是还有两年，但昭儿及笄前就得封郡主。就怕皇帝封郡主的恩诏来了鲁丘州，还连带着赐婚的诏书。等到那时候，就真来不及了。”静安王叹口气继续道，“东宫之主已定，可没人知道皇帝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文贵妃恩宠有衰，但只要她仍在皇帝眼前，五皇子便还有机会争一争。这种时候，我们因为赐婚不管站了哪边阵营都不是好事。”

    “在外人看来，咱们静安王府自然是我们文家这边的，都是五皇子的人。就算皇帝讨厌结党，他也阻止不了朝廷人心的各有所向，只是不发作罢了，谁是谁的人他清楚得很。”王妃也很清楚现在的局面，皇帝虽迫于局面立了长子为太子，属意的却是五皇子。

    京师那边默认静安王府和文丞相府同气连枝，因怕被攀扯结党，也为了自家人的性命，静安王心甘情愿听岳丈安排在鲁丘州做小伏低。假如皇帝赐婚五皇子阵营的人，那便是皇帝默许了党争，可若党争失败五皇子没有当上东宫之主，陆文两家下场都不会好。可若是皇帝赐婚的亲家是太子阵营的，便是皇帝有意要静安王辅佐太子，那么陆定远也只能听从皇帝安排。这样陆昭平不仅成了人质，整个静安王府都会境地尴尬，毕竟太子不会完全信任五皇子的血缘亲戚。

    这么看来，将女儿许配给赵家是最合适的。不仅因为两家都是武人，还有个“沙场生死之时许诺儿女亲家”的故事可以当托辞。

    “我看，还是赵家好。”静安王再次理了理朝堂格局，握住夫人的手诚恳说道。

    “我也觉得是…若是能让昭儿见一下赵家两个儿子就好了。”王妃反握住夫君的手表示赞同，并眼中一亮说道，“我有个主意。”

    “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