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接下来的几日,每天早上父女俩的习武成为了静安王最期盼,但陆昭平最畏惧的事情。虽然是仅半个时辰的习练,陆昭平就已经手也抬不起,腿也迈不出。即答应过母亲绝不落下任何功课,她就只能忍着酸痛提笔练字。

    尽管每日比之前更辛苦,但陆昭平终于顺理成章的腻在了父亲身边,可以在父亲处理公文时,赖坐在他身边偷瞄公文。葛学士也会在书房同静安王聊聊时政,不管什么话题都不太避讳。

    这是陆昭平最喜欢的环节,听两位聊天总是收获颇多。学士仍旧那副稳妥的表情,只是偶尔会看着小姑娘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昭平也开始假装不经意问及朝廷的事情,最初静安王总是会以“你还小,懂什么”来回答女儿,终于有一日,当陆昭平再次问起汝承王时,静安王放下手中的公文,叫葛先生出去后,问道:“昭儿,你近来可是有些奇怪。忽然说要学武,还总是对朝廷的事情感兴趣,难不成,你有什么想法?”

    “我既然是将军的女儿,就一定不能像外面那些娇气的女儿家一样。除了这个,我还能有什么想法…”陆昭平知道自己对朝政的过多关心早晚会引起父亲的怀疑,就早早备下了这冠冕堂皇的理由。

    “外面那些娇气女儿家?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就是最娇气的那个,就连你阿娘都觉得只消几日你就会主动放弃习武,谁知道你竟是再苦再痛也要跟爹爹学武…阿爹是觉得,本朝倒也没有女儿家不能入朝为官的规矩,难不成昭儿你是想日后当个女将军?就像那朝乐公主一样,冲上战场为国杀敌。”

    “女…将军?”陆昭平一时哑然,她虽然知道朝乐公主的事迹,但的确从没往那里想过。

    朝乐公主是先帝最小的女儿,算算年纪,如今也有三十来岁。她不仅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也是当时所有皇子们最宠爱的小妹。朝乐公主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惯常一副男子打扮,直到十四岁及笄之礼时,天下才知道那是位公主,而不是先皇的“皇子”。朝乐公主一直拒绝婚配,十六岁被指婚给御史大夫之子,公主为了不嫁先是自请出征沙场,先帝直道她胡闹不肯应允,后来公主偷偷跟着军队出行,直到军队扎营才以公主身份要挟将军收留,更是在血战中身先士卒,硬是为自己拼出“杀戮公主”的沙场封号。征战结束,公主仍不愿回京师完婚,逼得先帝不得已解除了婚约,公主才回了宫。那之后,公主多次请缨练兵或出战,虽屡次被先帝驳回,但自从现任皇帝继位,皇帝不仅封了她“铁樱将军”的名号,更是让她多次冲杀战场,建了累累战功。曾与她并肩作战过的父亲对她也是褒奖有加。

    “你若真想像朝乐公主那样,阿爹支持你!!前几日你阿娘说的那番话,就是关于‘一生只有几面墙的小天地’那话,阿爹仔细想过了。想我走南闯北,虽总在军营中度过,但阿爹见过这个辽阔的天下。西北面的风沙,南方的梅雨,被雪埋起来的大山还有像海一样看不到头的湖。可你阿娘呢?从小生在京师,后来随我来了青川,她走过最长的路便是从京师到青川的路,见过最高的山就是千云寺所在罗云山。所以她只能从书里、诗里和画里去了解这个世间其他的美。所以,为父想明白了,如果昭儿你的梦想是出去闯天下,不管是女侠客,还是巾帼英雄,只要是你愿意的,爹爹支持你!”静安王的文学造诣并不高,说出的话总是简单直白。

    上一世,陆昭平与父亲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她只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总想抱着她,陪她玩耍,而她总是嫌弃爹爹粗糙的手掌会搓疼自己的脸,满脸的胡茬会扎的自己不舒服。她会挣扎着推开爹爹,还对着阿娘喊:“讨厌臭爹爹。”

    每次听女儿这么喊,老父亲只能委屈的放她跑开。后来陆昭平长大了,静安王不会再抱着女儿非要用胡茬扎她的脸,但他总会向着女儿,惯着女儿,但凡女儿跟夫人那里求不到的东西,只要小丫头跟他开口,就一定能得到。

    陆昭平一直觉得爹爹是个粗糙的人,但听完今天的一番话,她却觉得爹爹是这世间最细腻,最懂阿娘的男人。

    “所以…嫁个武官也不是不好…”静安王试探性的小声说,罢了又补充一句,“不过你要做女将军这事,还不着急跟你娘说,我怕她担心这又担心那。”

    陆昭平也就不再去辩驳。

    那之后,静安王开始与陆昭平畅谈朝廷的事情,不过也只是邸报上写的些皮毛事。而作为“巾帼之志”的代价,陆昭平每天习武的时间也从半个时辰逐渐变成了一个时辰。最初,陆昭平每日都会全身酸痛,走路甚至都需要青碧搀扶,王妃也为了让她早日放弃练武,加重了功课量。好在上一世学的那些,陆昭平并没有忘,因而背书等功课对她来说十分得心应手,就算是习字、女红等需要身体重新记住的课业,她也很快适应了来。十几日下来,陆昭平竟能打出一套不太稳当的拳,惹得静安王连连赞自己女儿筋骨惊奇,还要把骑马射箭也快快安排上。

    而朝廷的事情,陆昭平近日也了解到了更多,尤其是汝承王的事。

    说到全州,便是最适合落魄皇子的封地了。为何这么说?自然是看它复杂又独特的地理环境。全州境内气候宜人,雨水丰沛,几乎全是肥美的耕地,全州的在大尧也的确是出了名的富庶。可偏偏全州有一半的州界线正也是大尧的边境线,与多个国家接壤,常年受大小纷争的困扰,村落和耕田建了又毁,毁了又建怎么也太平不起来。

    大尧百姓都觉得全州富庶,皇帝给弟弟封了个好地方,可他们又怎么知道这全州只有一半富庶,另一半有的只是穷困和纷争。

    也正是因为边境的纷争,皇帝为保国境必驻兵全州。大尧的藩王是不许屯兵的,因而这驻在全州的兵,不仅压着边境,还压着汝承王。

    静安王自不会与陆昭平说这些,这都是她早知道的。静安王只简单说了他印象中的汝承王。

    “风度翩翩,相貌出众。”静安王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些。

    陆昭平不在乎汝承王的样貌,问东问西后才知道了旁的。

    汝承王入全州之后专心于民生,从不过问京师朝廷的事情。为了能跟邻国建立商贸并保持友好,汝承王开水路,建商道,鼓励商贾成立商会,并允许商会对边境以及境内贸易之事进行统一管理。很快,在商会的斡旋下,也因着互为有利的贸易关系,各国边境的村落和县城关系日渐和谐,近十年一直相对和平从无大乱。即便偶有小乱,双方默契也都是少毁农田村庄。随着全州变得真正富庶起来,全州每年税收和藩王供金也是越来越厚重。

    但除了民生相关,汝承王从不参与京师朝政,更不与朝中之人结交。哪怕是皇帝派去全州驻守的军队将领,除了必须的政务会面,汝承王从不寒暄和建立私交。既使汝承王回京师看望母亲,也只与不涉朝政的贵族走动,永远是谨慎避嫌的行事。

    近几年全州如何,静安王也说不明白。自从他来了鲁丘州,朝廷的事他尚且知道的比别人都晚,更何况是全州的事情。

    “但是,前几年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因为全州商会一直由最大的几个商行协同打理,汝承王仅作为朝廷监管者进行督查。约是三年前,有十几家小的商行,越过汝承王直接联手上书皇帝,检举大商行凭着在商会中的势力欺压小商行,使小商行为了营生不得不犯下走私、窝藏等罪事,还直接点名汝承王,认为他作为朝廷督查不作为,收取大商行贿赂,致使国库因为走私每年损失上百万税银。”静安王放下手中的公文,又看了看旁边的葛学士说道。

    “最后怎么样了?”陆昭平追问道。

    “皇帝派人追查此事,最终是以汝承王退出商会管理,由京师朝廷指派新的监督官员监理全州商会收尾。并且,皇帝明令禁止汝承王再插手商会任何事宜。”

    “那些大小商行呢?”

    “大商行毕竟与朝廷牵扯甚深,尤其是京师的那帮官员。况且打压小商行这等事,实在难以证明。大商行财资雄厚,提高价钱与小商行抢船抢人甚至是抢占水路等都无法被断为违法之事,在实际调查中也并没有发现伤人伤财的恶行,因此对大商行的惩罚也只是换了一个监察官员。反而是那些检举的小商行,因为自曝走私窝藏等罪行被朝廷追责,大部分被罚的倾家荡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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