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一过,渊书便被皇帝身边的赵总管带到了议事堂旁的一处偏殿,特意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悄咪咪的。
“下官参见皇上。”
“爱卿不必多礼。”
渊书不过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司录,却能让皇帝如此重视,不由得让赵总管多看了她一眼。眉眼清冽,眼神坚定,倒是个有气节的。赵总管心里暗想。
“今年本国粮食收成大幅下降,边塞之地饥荒频发,百姓动荡不安,闹得民不聊生,实在是令朕日思夜想,寝食难安啊。”
一上来燕和帝便大吐苦水,给人一个忧国忧民的明君形象。再配合他皱眉扶额的样子,让人看了忍不住头脑发热,义愤填膺为这为皇帝抛头颅洒热血。
“陛下心中有民固然是好事,可百姓也不希望陛下为了他们如此伤筋动骨,陛下龙体为重。咱们做臣子的须得多多担待。为陛下分忧。”
渊书装作一副关切的样子。
“虽说你新官上任,但你父亲为燕和呕心沥血几十年,俗话说虎父无犬子,我相信你也定能继承你父亲的风骨。”
“风骨?”渊书听到这两个词,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发笑,若风骨真的有用的话,何以见得父亲这么多年一直被那奸臣一派打压?还不都是你这个皇帝的暗中授意?若非我邵家根基稳固,恐怕这风骨早已经是荡然无存了。
“臣谢皇上谬赞。”
“好了,客套话说了这么多,朕也不与你再弯弯绕绕了。邻国西夏不久后便要来到我国朝贡,你可知道这件事?”
说到西夏这两个字的时候,燕和帝的眸光瞬间冷了下来,一改刚刚慈眉善目的样子,此刻,他才像一个阴狠冷血的帝王。
“不瞒陛下,臣近日确有耳闻。只不过,除了这件事以外,臣还听说……”
说到这里,渊书特意卖了个关子,没有继续说下去,装作一副害怕冒犯的样子,微微抬眸想看看燕和帝此时作何反应。
燕和帝起初并未用正眼看她,在等待了许久后还没听到渊书的下文,内心的好奇被勾了起来。
“你且说说,你还听到了些什么?“
渊书见自己这招有效,唇角微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臣还听说邻国西夏此次朝贡别有所图,朝贡是假,借机——”
那两个字实在是过于大不敬,尽管心里清楚燕和帝是揣着答案问问题,脱口而出之际,渊书心里还是忍不住犯怵。
“借机什么?!”
燕和帝穷追不舍。
“借机挑起战争,造反才是真!”
“哼,西夏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真当我燕和为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他拿捏吗?!”
燕和帝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面色更冷,说话时不自觉都带了几分怒气,渊书和赵总管二人连忙低下头去,生怕惹其不快。
“圣上息怒,龙体要紧,小小西夏,和圣上您的龙体相比不足挂齿。”
渊书关切道。
燕和帝一听渊书所言,饶有兴趣地回道:“哦?不足挂齿?我看爱卿所说,倒是十分自信。“
“自信说不上,不过是为朝臣的一种底气罢了。”
燕和帝欣慰地看了看她:“朕今日叫你来,为的就是此事。”说罢,对着一旁总管传了个眼色,赵总管当下心领神会,走到一隐蔽处,伸手轻按墙面,一暗格缓缓移出,随后从那暗阁内小心翼翼地拿出某样东西来。
做完这一切,赵总管走到渊书面前,将那东西递给她。此物如此神秘,渊书毕恭毕敬地伸手接过,只见是一纸条和一根尾端微红的羽毛,那纸条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红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人血。
如此一想,渊书指尖轻颤。
“臣斗胆问陛下,这是何物?”渊书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问道。
“爱卿不妨先看看纸条上所写之物。”燕和帝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深吸一口气,渊书缓缓打开的并不长的纸条,映入眼帘的不过寥寥几句话。
“朝贡日,借机反,刺皇帝,救质子。”
待看清那字迹后,渊书吓得手一抖,尽管手上的纸条和羽毛轻若无物,她却差点拿不稳,似有千斤重。与此同时,心里一沉。这个天大的秘密为何要让自己知道?这纸条又是从何而来?
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之后,渊书瞬间反应过来。
“请陛下明示!”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前几日暗卫射杀的信鸽身上取下来的密信,就在这京城内。朕倒是真没想到,如今宫中竟有人如此按捺不住。”
燕和帝的话听不出喜怒来,用着极为平静的语气陈述事实。可越是这样,渊书反而越觉得可怕,额头边一条冷汗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你自幼便深居简出在邵府内,与这朝廷上的人际来往甚少,又是朕钦点的状元郎,初入官场,朕用着放心些。”
“谢陛下垂爱!”
“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给朕查。”
“臣定当仔细侦查!”
“朱全。”
“老奴在。”
“就到这儿吧,将暗卫令牌给邵司录,朕乏了。”
“是。”
退出殿外后,那朱全公公递给渊书一块通体玄色,背面刻有鎏金九龙纹样,正面则是凹下去的“暗卫”二字,并无其他装饰。
“敢问公公,这令牌?”
渊书有些不解,这光给她一块令牌可她连暗卫是何物,怎么找都不知道,如何用啊?
“持此令牌可调用皇家暗卫,仅此而已。如何使用,还请邵司录自行探索。”
朱公公看出她此时满腹疑问,却也没有多言。这暗卫除了皇上谁也见不着,他所知也甚少。
“多谢公公。”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渊书也就作罢,将令牌收好,动身回了大理寺。
眼下一时半会儿估计也用不上,先妥善收着吧。只是,有关那谋反密信的事情,倒是真叫我有些头疼。
新官上任就给我这么一个任务,选我?是觉得我干净吧。为何不让齐相负责此事?
难不成?
呵,看来陛下对他也并不是完全信任。嘴角一勾,渊书意识到,这看似和睦的君臣,其实关系也挺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