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阻

    今日是个难得的晴朗日。大年三十那日没能上的香,怎么也得立马补起来。是以清晨刚梳洗好,含三履就去书房邀约秦于仲陪她一同去盘龙寺烧香祈福。

    秦于仲同秦有时一样,是个不信鬼神、只信自己的人。听到要去的是盘龙寺,本能的就要拒绝,可抬眼一看到含三履那张写满了期待的脸,最终说出口的居然是个“好”字。

    本来是叫上了秦徊一道去的,可等了半晌,只见木英来回话:说是实在不巧,大小姐恰逢月信,身体不适没法去;还说大小姐请公主和驸马不要担心,更不必专门去看她,只要去了寺里帮她也向佛祖上柱香就行。

    这种事情女子之间最能体会身为女子的难处。含三履听完也只能作罢,出门前还特命厨房给朝露轩送去一碗糖水酒酿圆子,这才放心的离去。

    成亲也有一小段时日了,夫妻二人还在过着有名无实的日子。除了大喜之日那晚他们睡在同一个榻上,且整晚相安无事什么也没发生。之后的日子秦于仲都很懂分寸的留宿在书房。

    过后含三履的心里其实一直都很矛盾,也很自责。她以为是自己在成亲那晚,对秦于仲说了自己还没准备好等一系列的糊涂话,所以才导致二人自始至终都没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故而今日去盘龙寺上香,她除了将自己不能为人道也的心声倾诉给佛祖听以外,还想求佛祖给她指一条明路。

    可一座慈颜微笑、广视众生的铜像,真的能为她指点迷津么?

    拜完了佛祖,含三履甫一跨出门槛就看到等在外面的秦于仲,她走过去问:“你真的不进去拜拜么?”

    “不了。”秦于仲简短的回。

    含三履闻言有些失落,看来她的夫君还真是个无欲无求的人。

    “走吧,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在这寺里四处转转,难说我多沾染些静雅香火的气息,回头就想来拜拜了呢?”秦于仲这话显然奏效了,眼前的女子果真展颜笑着说好。

    遂夫妻二人并排走了起来,一直到午时在寺里用过斋饭才坐上回府的马车。只是马车还没来得及转进秦府所在的大街,秦于仲便被秦有时派来通传的人给叫去军营了。

    这会儿马车已经行径到秦府门楼前,含三履刚被搀扶着下车,一眼就看到了门楼前站着三个举止怪异的男子。

    不过她想,门口的护卫居然不拦,也无人上去询问,想来这三人应是秦府的熟人吧。可自己到底是女眷,如此直接的接见外男到底有些不妥。但转念又一想,眼下府里能当家作主的也没别人了,徊儿还身体不适,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了。

    走近后听见其中一人急切的在对着另一人道:“小姐,你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小姐?女的?

    还有这有些耳熟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含三履忙走去三人正面证实自己的猜想。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当真是吓了一跳,还真是秦徊和她的两个贴身侍女。她们这身男子的装扮也扮得太像了吧!要是换做在大街上迎面走来,她很有可能都认不出来呢。

    只是秦徊不是身体不舒服么,扮作男子跑出去做什么呢?心里怎么想的,含三履嘴上便怎么问出口。

    听到了含三履的声音,秦徊的四肢终于渐渐恢复了知觉,待到她看清眼前之人真的是自己的阿嫂时,暗道:“大事不妙!”

    再转头去看身边之人,只见春祺和秋祉都低着头,一个咬着嘴皮把手都捏红了,另一个疯狂的吞咽口水。

    “好巧啊阿嫂,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徊热情的上前一步,边一把挽住含三履的手臂,边往府里走。

    含三履侧头,不解又好笑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今早同你阿哥一起去盘龙寺上香刚回来呀,不是还让木英去叫你了么。你怎么搞的,不好好在屋里休息,穿成这样是出去了才回来?”

    秦徊双手一拍,“对啊,你们去盘龙寺了,我怎么会忘呢!我就是想问问,阿嫂有没有记得替我也给佛祖上柱香。”说着还不忘回头往身后到处扫视,似是在寻找谁的踪迹,生怕看漏了什么。

    “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忘,自是也帮你烧香祈福了。”含三履道,可又察觉出身旁人的心不在焉,又问秦徊在找什么东西。

    秦徊说没有,“那真是太谢谢阿嫂了。对了,我阿哥呢,怎么没见他同你一起回来?”待知道秦于仲半道被叫去了军营,这才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

    “今日这天气实在是太好了,闷了那么久没能出门,我都快发霉了。本来还因为没法同你们一块出去,而怪自己这月信来得不是时候。好在你们出去没多久以后,我突然就哪哪儿都不疼了。”

    “我想啊,那会儿再去追赶你们肯定是来不及了。我再一想,这大好天气不能白费呀!所以就……”

    “所以就趁家里没人管你,女扮男装,跑出去玩了?”含三履直接打断了秦徊的话。

    秦徊一时还没想好理由,心慌无比,正愁不知该如何往下编呢。怎料含三履的一下句话成功替她化险为夷:“下次再有这种事情,记得一定要叫上我喔,我也好想体验一番这般装束上街的感觉!”

    怎么以前没发现,她这阿嫂还有这般小癖好。

    听罢此话,偷跑出去的这主仆三人,顿时脸上皆由阴转晴,甚至表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秦徊反应快,忙答应了下来。很快便收敛了又喜又惊的表情,转而开始同含三履说起今日上街听来的各色闲话家常。说到开心的地方,两人还会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等说到城南旧区的时候,春祺这个没心没肺的,很不合时宜的提了一嘴那个令她讨厌的说书先生,结果被自家小姐立马喝止住了。可还是让含三履听出了端倪,非要知道个所以然。

    无奈之下秦徊只得简短说了前段时日细左穹和鹤庆郡主大婚的事。说完还不忘附上几句安慰的话,顺便臭骂了细左穹一顿。

    没成想含三履不仅没有同她一起唾弃人家,反倒十分看得开:“我和他之间早就过去了,他有貌美佳人在侧,我有如意夫君相伴,我们都需要向前看不是么?”

    如意夫君。

    秦徊想,阿哥不得了啊,这么快就把三公主拿下了,这会儿都已经成人家的如意夫君了,看来她所幻想的胖墩墩的小侄子和小侄女,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八卦之心犹如洪水猛兽,挡都挡不住。秦徊硬是跟去了扶风院,死皮赖脸的拉着含三履问东问西。直到傍晚的余晖洒满了整个院子,秦于仲一脸倦色的从军营回来,她才想起还有大事在等着自己。

    忙不迭的回到朝露轩,便问下人今日是否有她的来信。下人说有的,且已经放在了桌上。她那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便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人,她几乎是十指颤抖着打开了这封被缠得左三层右三层的信。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奇怪又好笑,离真相越近之时,反倒还心生退缩之意了。

    “已有眉目,涅院见”信上如是说,落款处写着“白茯”二字。

    不安的心暂且放缓了狂乱的节奏,渐渐平静了下来。秦徊甚至有些感激白茯在信里留了一手,没有直接的告知她答案。

    不过这样一来,她得抓紧定下去涅院的日子。好在每三个月一次的运粮日也没差几日了,这次她提前几日去,阿爹和阿哥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吧。

    秦徊坐在屋里开始苦想一个她将运粮日提前的理由。守在屋外的春祺瞥见秋祉心事重重的从外面回来,好奇的问了句:“你怎么了?”

    秋祉抬眸,正打算习惯性的将那句“用不着你管”说出口,可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最后只有气无力的道了声“我没事”,便转去耳房了。

    春祺瞪大眼睛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望着秋祉离去的背影,心想真是活久见啊活久见,不与她斗嘴的秋祉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了。

    隔日傍晚,秦有时难得从军营里回来得早,想着一家人许久都未坐在一起吃饭了,便差人分别通知了两房儿女于酉时一道用暮食。

    进食到中途,秦徊趁着气氛不错,便假装漫不经心的提起过两日她要去运粮一事。秦有时没有没有反对,还夸赞了她说她办事牢靠、有责任心。

    她笑得灿烂无比,嘴上说着“能替阿爹分忧,是女儿的福分”这样的话,实际心道:“阿爹都没有反对,看来这事是妥了,明日准备准备就可以动身了。”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秦于仲意味深长的话语飘过来:“运粮日提前了六日,你莫不是想借着运粮的幌子去外面做别的事?”

    “当然没有!那隐仙峰人迹罕至的,我除了去运粮,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可以做?”她迅速否认。

    “既没有要做的事,那这次你就不用去了。析国那邶城最近好几伙山匪闹得凶,我和阿爹都不放心你,以后让你身边的人代你去就行。”

    “不行!”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秦徊调整了一下语气,“阿哥你最是清楚的,山鬼帮的人指明了要我去,怎可让其他人代替我呢,对吧。”说完她摇了摇秦于仲的衣袖。

    可今日秦于仲才不吃她这套,“若我没记错的话,上回,不,上上回。上上回就是你身边的那个叫……叫秋祉的替你去的吧,我看她不也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姓何的也没什么不满的。这样吧,往后就把运粮这事交给秋祉吧,有她替你去,阿爹还有我和你阿嫂,也不用每回都提心吊胆你的安危了。”

    秦有时一听,登时表示赞同。就连含三履也连连点头的附和了几句。一时间所有人都默契的达成了共识。唯独秦徊,反而成了孤立无援的那一位。

    自从析国邶城的守城将军谭墨被胡屠一箭射杀,新上任的守城将军就是草包一个。不仅领兵无方,就连镇压动乱也力不从心,这就致使了那些往日里只敢暗中活动的山贼匪寇,又迎来了曙光,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

    可这事都已经维持了很长一段时日了,她之前几次去运粮阿哥都从未说过什么,怎么这次阿哥会拿这种事来阻止她呢?

    这后半段的用餐体验,秦徊可谓是食之寡味。

    酒足饭饱后秦有时率先离席,秦徊也正准备走,便听见秦于仲冷冰冰道:

    “怎么了,不开心?上次我去山鬼帮找你时,就察觉到了姓何的那小子对你有些不一样。莫不是这几次运粮让你与他培养出了感情?你们之间身份悬殊,不让你去也是为你好,阿哥劝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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