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

    这一掌拍下去力度没把控好,着实是把自己的手给拍疼了,秦徊边“呼呼”的吹着泛红的手掌,然后指着有人的方向问:“你们快看,那人是白日里的那个乞丐么?”

    怕天太黑自己看走了眼,她现在急需得到身旁两个婢子的一致肯定。

    春祺、秋祉闻言,顺着主子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借着月色确实是发现了不远处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动静,但只来得及看到人影转入扶风院后一晃而过的一道衣摆。

    正常情况下这大晚上的只可能是揽夜或是小厮吧,怎么可能会是白日里的乞丐呢,遂二人摇了摇头。

    不过一下瞬,还真出现了一个身影。

    春祺想主子说的莫不是那人?可怎么看都不可能会是什么乞丐啊,“小姐,你说的莫不是扫院子的阿林?他……他这哪里是什么乞丐呀。”

    秦徊“嗐”了一声,“什么阿林,就是白日不小心丢了梨的那个乞丐啊!”

    自己也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吧,秦府的小厮和街上的乞丐她会看不出来?

    结果一回头,发现远处还真有一个小厮正提着扫帚走过。

    秦徊:“……”

    本着一定要向春祺和秋祉证明自己真没看错这一想法,主仆三人蹑手蹑脚的潜进了扶风院。

    “小姐,这样不好吧,要不我去向公子传个话?”秋祉试图阻拦眼下以秦徊为首的这般偷偷摸摸的行径。

    上回主子跟去隐仙峰剿匪,就是她自个儿偷偷溜进公子的院子后偷听到的,这回指不定听到或看到些别的东西。据她所知,公子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保护公子的隐私也是她的职责。

    哪知刚说完这话,便有一根带着些许凉意的纤纤手指抵在了她的嘴唇上,秦徊压低了嗓音道:“嘘,别说话,我们就是进去看一眼,要是看不到人我们再走就是了,不必惊动阿哥。”

    主子都这般堵她嘴了,秋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一会儿见机行事了。

    扶风院的院落大小同朝露轩差不多,进门后绕过一条边廊便能看到主屋,左侧有两间次房。右侧本也有一间次房,还有一间耳房,但被这院的主人将两屋合并,作书房用了。

    收集笔墨纸砚是秦于仲最大的爱好,因此专门将书房扩大,才好存放他从崔记笔庄所搜集来的“宝贝”。

    秦徊一行三人刚走下边廊,便见主屋和次房黑压压的一片,只有最大的那间书房灯火通明。

    隔着窗棂纸能看到屋里只有三个人影,其中有两个是以一前一后的位置站在第二和第四扇窗牖处;还有一个坐在放有书桌和高案的那一端。

    离书房只有几步之遥时,秋祉再次拉住了主子的衣角,她小声劝阻:“小姐,少爷在与人议事,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要不,你先回去吧。”秦徊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盯着秋祉。

    春祺这时也接过话茬,“是呀,你这么胆小要不你就先回去吧,听话。”

    尽管说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能听出来“听话”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时语气是有多么嘲讽。

    这招双管齐下的激将法对秋祉很管用。回,是肯定不能回去的,但这次她也算是偃旗息鼓了,无奈的同时没敢再多说半个字。

    用在扶风院书房的窗棂纸是双层加厚的,防水隔热的同时隔音效果也是一绝。

    尤其是有了上次被偷听的惨痛教训,这回议事前秦于仲特意让揽夜将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秦徊蹲在窗牖下方,整个右耳都贴上去了也听不见屋内之人在说些什么。她扭头悄咪咪的问与她并列蹲在窗下的春祺:“你能听到什么吗?”

    春祺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表示是真的听不见。

    而后两人又将目光一起转向秋祉,只见这小妮子半张被压扁的脸紧紧贴着粉墙,两瓣薄唇因挤压而变得尖尖的,像只小鸡一样。

    明明几息前还说着不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这会儿摸墙角偷听起来比谁都认真。

    在意识到有两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正齐刷刷的注视着自己后,秋祉瘦削的脸蛋“唰”的一下就红了,有种火辣辣的刺痛感。

    她挪开了脸,粉墙上留下了一道稍显模糊的半边人脸印子,她咬着嘴唇尴尬的摇了摇头,做出自己也听不见的姿态。

    这厢屋外的小娘子们正愁偷听了个寂寞,屋内的人已是成了蒸锅上的窝窝头,快被闷熟了。

    如今正值小暑,虽不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但连夜晚的风轻拂脸颊时都是不容忽视的暖和触感,更别提几个热血方刚的青年同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屋檐下了。

    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总是不安分的往秦于仲的鼻孔里钻,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离他最远的乞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恶臭。

    他将带有黄玉扳指的大拇指撑在下巴处,食指轻轻抬起抵在口鼻处。

    不过这种遮挡气味的手势除了美观好看以外还真是不实用,秦于仲就快憋不住想要作呕的冲动了。

    “揽夜,把窗户都打开吧,这天气实在是太闷了。”他终于还是在刺鼻的臭味面前败下阵来,但是说得含蓄。

    许是揽夜也憋的难受,他几乎是不带一丝犹豫的在收到主子的命令后第一时间便将书房的所有窗牖全部敞开了一道口子。不过这一举动倒是将外面蹲墙角的三个小娘子吓得不轻,皆捂住口鼻,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可喜可贺的是开窗之人不仅没有发觉她们的存在,而且她们终于可以不受限制的偷听了。

    几股热烈的、带有湿气的暖风从两边窗户灌入,没过多时便将屋里的异味不着痕迹的带走了。

    长而缓的吐出一口浊气,秦于仲再次开口道:“对于我开出的条件,你考虑的怎么样?”

    乞丐闻言,依旧垂着蓬乱的脑袋,颤颤巍巍的说行,“那,那我,我什么时候能拿到东西?”

    “让你做的事你都还未做,就想先拿到好处?你不觉得未免有些太着急了么?”秦于仲阴阳怪气的问了句。

    可乞丐又懂什么,他莫名其妙的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带来了这里,又被方才说话的人莫名其妙的许诺给了他一堆的好处,如今他只想赶快逃离这个让他不寒而栗的地方。

    “你叫什么?”秦于仲没打算与这种人计较,继续问道。

    “我,我叫六毛。”六毛如实回答。

    秦于仲将原本抵在口鼻处的左手拿开,转而朝身侧之人比划了两下,候在一旁的人当即就明白主子的意思了。

    往前走了几步,离六毛还有两臂的距离时揽夜站停了,道:“我叫揽夜,以后你的事就由我全权负责。你记住,有事的时候我会来找你,而你,不管有事还是没事,都不准来秦府找少爷或者找我,听清楚了没?”

    六毛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像鸟窝一样的头发将他的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他反应慢半拍的点了点头。

    屋外的秦徊听得是一头雾水,她没法去看屋里究竟是怎样的景象,只能猜测六毛是那个乞丐的名字吧,那阿哥许诺六毛的好处又是什么呢?

    揽夜将乞丐带去了书房的另一端,六毛抬眸偷偷瞟了一眼,眼前是道看上去就很厚重的帘门。

    随着机关的触发,帘门被缓缓拉开,里面走出一个身行矮胖的毛胡子大汉,这次换成六毛被安排进这个与外界隔绝一切声音的隔间里先暂且呆着。

    终于可以出来透口气了,等候良久的武一再也按耐不住,边往前走着边开始对座上之人邀功,“好久不见啊秦老弟,你现在可是成名人了。我今儿刚进城便见道路两侧都站满了百姓,当时还在纳闷怎么今日会有这么多人,得是什么大人物要来吧。不过要真是大人物来,就算是当今圣上我老武也不稀罕!”

    越说越神气,像只斗志昂扬、不卑不亢的斗鸡。

    “但我这个人吧,就是爱凑热闹,我就想着要不等等看吧。嘿,没成想这一等,结果等来了秦老弟你们这一家子,原来那群人等着要跪的就是你们啊。”

    秦于仲闻言,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让武兄见笑了。”

    武一回以了一个场面笑后接着说:“秦老弟你们这一家人在青索城的威望那是真的高哇,百姓们居然朝你妹妹下跪,我当时都惊呆了……哦,对了,那个长得水灵灵、娇滴滴的女娃子是你妹妹吧。你说说你,也不早点引荐一下,咱们都合作那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呢,真是个长得出水芙蓉的美人胚子啊。”

    流氓垂涎美色时该有的下作表情,这会儿都在武一的脸上写得明明白白的。

    这可就戳中秦于仲的雷点了,他收回了脸上一半的笑容,眼神也变得冷峻起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在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然对面之人是个没眼力见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还在喋喋不休:

    “我先说明一点,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连祖宗都不跪,自然是不可能跪你妹妹的,我那会看热闹都来不及呢。我就看啊看,看啊看的,结果就看来了秦老弟你和你老子。这秦大将军我是有幸见过,虽然他不认识我,但并不妨碍我认识他。我一想,这些人连个娘们都跪,那还不得跪跪给他们口饭吃的大善人。然后我就在人群里大喊了一声‘是秦大将军’,没想到…….没想到这群傻子还真就一个接一个的又朝秦大将军给跪了下去……”

    武一说完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秦于仲挂在面上的那剩下一半的笑容此刻已是荡然无存,他怒目而视着面前这个口无遮拦、蠢而不自知的男人,语气寒的像冰窖里存了上百年的冰酿,道:

    “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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