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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农卡特圆舞曲

    克莱儿目前在西奥城的一个歌剧院里工作,这份工作是她的老师推荐的,她也才刚刚入职没多久。

    她的老师琼斯今年五十七岁,她的出身很普通,完全是通过自己一路努力拼上来的。她是个反战主义者和独身主义者,一辈子帮助了很多很多的女孩。

    琼斯跟克莱儿的父母相识,得知他们去世的消息后,她便赶了过来。在琼斯的鼓励下,克莱儿报考了一所顶尖的舞蹈学院,并顺利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

    去年克莱儿从舞蹈学院毕业后,她就受邀住在了琼斯家里。她们两个有时间会一起探讨学问,或者一起参加反战活动,总之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不过最近,克莱儿晚上回来的时间有些晚。对于高筑的存在,克莱儿并没有瞒着琼斯。事实上,克莱儿早就把琼斯当做了自己的家人,她完全没有必要对琼斯说谎。

    对克莱儿的恋情,琼斯并没有干涉。因为她觉得克莱儿是个很聪明的人,她绝不会在感情中迷失自己。

    事实就跟琼斯想得一样,在这场感情中,克莱儿完全占据了主导地位。反倒是高筑,他已经一头扎进了汹涌澎湃的爱河中,脑子里每天都是克莱儿的身影,不管做什么事情他都会想到她。

    为了有更多的时间跟克莱儿在一起,高筑在克莱儿工作的那个歌剧院附近买了一栋房子。他每天都会过来接克莱儿下班,然后他们会一起去咖啡厅或者舞厅,在那里度过一段浪漫的约会时光。

    只是每晚克莱儿都是到点就回家,她似乎一点也不留恋跟他在一起的时光,走的时候特别干脆,顶多给他一个短暂的吻,别的就没了。

    高筑心里有一点点失落,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有魅力。

    转眼到了克莱儿的生日。那天晚上,他们两个去高级餐厅享用了烛光晚餐,随后克莱儿答应了高筑的邀请,去了他刚买不久的那个家。

    只是才出餐厅,一场雨便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幸好高筑家离这里不远,于是两个人就手牵着手,一路淋雨跑了回去。

    雨虽然不大,但回到家的时候两个人身上也都湿了大半。高筑让克莱儿先去洗澡,待会他们还可以一起看看书聊聊天什么的,总之到点他再送克莱儿回家。

    过了会,克莱儿便穿着浴袍出来了。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是有两份的,包括这件浴袍也是,高筑一早就准备好了。

    微湿的头发搭在肩头,克莱儿把擦头发的毛巾放在一边,伸手接过了高筑递来的热茶。

    高筑几乎不敢抬眼看她,在这样的克莱儿面前,他的紧张和青涩暴露无遗。

    “你也去洗一洗吧。”克莱儿喝了口茶说:“我可以听个音乐么?”

    “嗯。”高筑把唱片都翻了出来,“那我去洗个澡……”

    克莱儿点了点头,捧着杯子走到了留声机旁边。

    高筑是第一次在洗澡的时候那么紧张,一想到克莱儿就在外面,他就恨不得那哗哗的水声再小一些。认真地把自己的身体洗了两遍,高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胸口处又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热了。

    他总觉得今夜有什么事会发生。

    高筑深吸了一口气,拉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很快他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克莱儿,她就站在窗边,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夜雨,她闭着眼轻倚着窗台,正一个人静静地听着音乐。

    这首曲子很舒缓,很动听,充满了浪漫神秘的色彩。这是一首圆舞曲,名字叫做加农卡特,是以前他们在学校常常会练习的曲子。

    听到响动,克莱儿睁开了眼,朝他的方向望了过来。

    高筑无法形容她的那个眼神,他只知道自己完全被她蛊惑了。他不自觉地朝她走了过去,视线一刻也不愿从她身上移开。

    高筑坚信,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神明,那一定就是克莱儿。

    克莱儿的唇边露着一个很温柔的笑容,她的眼神也很温柔,双手也是。她深深地望着面前这个俊美的男人,伸出右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

    高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身体烫得可怕,心跳也一直在加速。

    “你爱我吗?高筑。”克莱儿轻声问。她的手已经抚过了他的薄唇,停留在了他的脖颈处。

    高筑毫不犹豫地回她,“我爱你!克莱儿!从很久以前你就得到了我的心,它一直在为你跳动。”

    克莱儿对上他炙热的眼神,微微笑了下,把手放在了他滚烫的胸口,“我想我感受到了……”

    高筑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栗着,今夜的克莱儿格外迷人,她的一切动作都是那样诱惑,似在对他发出无声的邀请。

    高筑的个子要比克莱儿高许多,但此时,他却心甘情愿地臣服在她的脚下。他就那样抬头望着她,身上的浴袍褪了一半,露着半边雕塑般完美的身体。

    克莱儿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她低头俯视着他,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接下来的一切对高筑来说就像做梦一样。那是一场非常完美的体验,在克莱儿的引导下,他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她身上的香味是那样迷人,令他无法自拔地沉醉在了里面。仿佛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是克莱儿在引导着他,带领他前往不同的美妙的世界。

    她的怀抱是那样温暖,高筑几乎不愿意再醒来。

    ……

    热恋中的高筑就连神殿里的神官们都纷纷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克劳德对此感同身受,还跟他交流了很多有用的经验。

    就在前段时间,克劳德成功制造出了路獴兽。路獴兽的血非常有用,在他瞒着爱丽卡给她服用了一段时间后,爱丽卡的身体明显好转了很多。

    通过研究,克劳德还知道了路獴兽的血拥有延缓衰老的能力,它能够留住爱丽卡的青春,让他们永远不分离。

    关于这个研究成果,克劳德也告诉了高筑。他们是神官,可以用炼金术让自己活很长时间,但是他们的恋人都只是普通人,不管他们彼此多么深爱,死亡最终都会将他们分离。

    这是克劳德无法忍受的。

    于是在克劳德的撺掇下,高筑就跟着了魔一样地把路獴兽的血混在了他亲手泡的玫瑰花茶里,一次又一次地喂给了克莱儿。

    同时,高筑也在准备着一场完美的求婚。他亲手打造了两枚独一无二的婚戒,等合适的时机到来,他就会将其中的一枚,虔诚地戴在克莱儿的手上。

    对此,高筑甚至好几晚都梦到了他们结婚的场景。就算是在睡梦中,他都一直忍不住偷偷地笑出来。

    那天神殿的会议结束之后,高筑和克劳德又再次结伴从大家面前走了过去。他们边走边聊,神情严肃得仿佛在讨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无夜绯一路望着他俩走远,漂亮的眼珠转向了旁边的亚斯曼,有些好奇地问:“……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似乎一直凑在一起?”

    亚斯曼的嘴角抽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嗯,他们好像在研究什么人夫守则。”

    无夜绯顿时一脸诧异,“那是什么东西?”

    亚斯曼撇了下嘴,有点嫌弃地说:“简单一点的说,就是怎么讨女人喜欢。”这是上次他装作不经意路过的时候偷偷听到的,本来他以为会是更有趣的东西。

    “……”无夜绯沉默了,这实在是他不了解的领域。

    “听说爱情会让人变得愚蠢。”亚斯曼望着远处那两个男人,轻轻地露出了一个优越的笑容。他的语气信誓旦旦,“幸好我永远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是吗?无夜绯抬眼看了看他,但愿吧。

    ……

    准备求婚的那天,高筑准备了一场浪漫的约会。他亲手布置了他们的小家,又亲手做了一顿烛光晚餐。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完美,气氛也是恰到好处,让他暗自雀跃。

    “嫁给我吧!克莱儿。”高筑终于鼓起勇气掏出了婚戒,含情脉脉地看向了克莱儿。

    克莱儿咽下嘴里的牛排,“我拒绝。”她的语气就跟平常一样,仿佛那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拒、拒绝?高筑整个人呆在了那里,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克莱儿,你可以再回答一遍么?”

    克莱儿点了下头,满足了他的请求,“我说我拒绝你的求婚。”

    “为、为什么?”高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么?”

    克莱儿又专心吃了两口牛排,然后她说:“你为什么想结婚?”

    高筑顾不得羞涩,忙答:“因为我想和克莱儿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有几个可爱的孩子……”

    克莱儿看看他,“孩子?你生吗?”

    高筑有些窘迫地垂下了头,“我不会生孩子……”

    “那就是我生喽?”克莱儿说:“抬起头看我,高筑。”

    高筑颤着睫毛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克莱儿,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高筑,我们是该好好谈一谈。”克莱儿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生孩子养孩子要花费多少的时间和精力吗?你知道对于一个热爱舞蹈的人来说,生孩子有可能给她造成一辈子无法挽回的损失吗?”

    “高筑,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要做一件事情,就得考虑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

    “作为一个女人,我踏出的每一步都远比你要艰难,我的身后没有退路,我只能不断前进。”

    “组成一个家庭对你来说可能是一种幸福,但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何况,把孩子生在这样一个战乱的时代,你觉得她会感受到幸福吗?”

    “我们甚至连她基本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证。”克莱儿的神色突然变得很哀伤,“失去亲人的痛苦,我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高筑的脑袋恍恍惚惚的,他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原来在克莱儿的心里是如此艰难。他只考虑到了他自以为是的幸福,但这一切对克莱儿来说却是一种负担。

    高筑的眼眶变红了,“对不起,克莱儿。”

    克莱儿见他一副快哭的样子,终于心软了几分。她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柔声说:“那我们以后不要再谈结婚这个事了好不好?我们现在这样不是也很快乐么?”

    高筑握住她的手,闭着眼轻轻点了点头。

    ……

    他们就这样一起度过了美好的三年,就在高筑沉浸在幸福中,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他努力隐藏的秘密,终于彻底暴露了出来。

    那天见面的时候,克莱儿的神色很平静,但她望过来的目光,却深深刺痛了高筑的心。

    高筑非常害怕,“怎么了?克莱儿,发生什么事了?”

    克莱儿直直望着他的眼睛,“你进了神殿?还是个大神官?”

    高筑的心顿时慌乱极了,“对不起,克莱儿,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所以,你确实是在为神殿做事?”克莱儿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你不会不知道那是一群战争狂热分子吧?他们挑起了战争,让无数人失去了亲人,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无数的鲜血。”

    “但是现在,你却告诉我,你也是大神官,你也是他们的一份子。高筑,这才是真实的你吗?你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为了愚弄我吗?”

    高筑拼命地摇头,“不是这样的!克莱儿。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进了神殿,我也不知道另外的选择,就只是顺其自然……克莱儿,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都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从来没有愚弄你,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

    克莱儿失望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高筑?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你选择的都是对你有利的,并没有人强迫你不是吗?你的内心,早已做出了选择。”

    克莱儿站了起来,“所以我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们分手吧,高筑。我们要走的,从来就不是一条路。”

    克莱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只留下处在崩溃边缘的高筑。

    他双手插在头发里,眼睛睁得很大,他脸上的表情很恐惧,嘴里一直不停地喃喃:“不要走,克莱儿,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要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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