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桉从不觉得队友有多么可靠，即便是相处多年的好友也会因一己之私而拖你下水，更别说才相处没多久的陌生人。

    尤其是当你的弱点掌握在别人手里时。

    危机感使她强撑着不敢放松警惕，江桉总觉得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源质。”霍滕盯着江桉的眼，语气莫名，“你参与了人体实验。”

    和界域打交道多年，霍滕自然能看得出来江桉身边涌动的是什么鬼东西。

    他不禁回想起江桉的资料，诞生在母巢，十六岁那年基因检测筛查出基因缺陷，从而搬离母巢。

    说实话，霍滕当初查看江桉的资料时也猜测过究竟是什么实验能让人好端端地变成一个残次品，可是却没想到是和源质有关的。

    只要和界域接触过的人都知道，界域里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污染你，同化你，如果说同化是最终目的，那么源质就是工具。除此之外，源质还是一个界域的核心，收容文物不如是说收容源质。

    这么一个东西在今天以前如果有人告诉霍滕源质会和人和平共处，霍滕绝对会以为他疯了。

    然而眼前的一切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他不禁想起齐铭，会不会当初他也······

    火焰窜高，吐着火舌舔舐着易燃的装饰，防护服隔开了高温，本该遮蔽住头盔护目镜的烟雾却被黑雾隔离在外。

    源质无形中形成的陷阱已经包围了他们。

    霍滕定了定神，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对江桉说道：“我保证，眼前的一切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江桉此刻听着霍滕的承诺，毫无动作，蔓延到四处的源质步步紧逼。

    萧梵松开面色惨白的楚明，举起武器对准了江桉。

    方黎犹豫着，最后一咬牙也干脆挡在了前面，他的天赋和楚明的类似，虽然不知道江桉的情况如何，但是短暂的操控她，拖延一下时间还是可以的。

    看着对面四人警戒的姿势，江桉直视着霍滕，反问：“保证？”

    她逼近一步，黑色的雾气似乎又浓郁了，江桉的脑子里清晰地传来源质的渴望。

    脑域里高度活跃的源质似乎已经察觉到江桉的虚弱，盘踞的黑色颗粒飘舞，渴望这个困住它们的囚笼彻底崩塌。

    然而，在霍滕眼里，江桉身侧源源不断的源质几乎已经要把她整个人包裹。

    霍滕缓缓摘掉自己的防护头盔，从手腕扯掉生物接口，整个人暴露在源质的包围里。

    “老大——”方黎不可置信的喊出声。

    霍滕没有管方黎的震惊，而是掏出枪直接冲丢掉的装置开火。

    空气弹高速运转，与冰冷的金属接触的那一瞬间，火花四溅。

    头盔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

    霍滕收回枪，示意江桉：“Aurora只能监控界域源质状况，以此来判断任务的成败，生物接口现在也废了，一切录制都不会上传到Aurora主系统。”

    他顿了一下，而后开口：“只要你愿意，没人可以知道具体情况。”

    江桉语气平静：“为什么？”

    交情？她们才认识多久，江桉觉得他可不是这么有善心的人。

    她知道自己体内的源质意味着什么。

    生物奇迹？或许是，但是这个奇迹让如同鬣狗一样的科研疯子知道了可就不是好事了。

    她需要确保自己能够活下去，而不是一出了这个地方就被送去什么实验室。

    “理由么，异种计划？”霍滕面对江桉而站，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我们有一样的目标。”

    这话一出，萧梵也愣了，她没想到霍滕会这么干脆利落的直接托出她们一直以来的秘密。

    不过萧梵反应极快，哪怕现在的江桉仍然处在一个极其不稳定的状态，她还是如同霍滕一般迅速摘下身上的装置。

    方黎和楚明对视一眼，也随之放弃了装置。

    熊熊燃烧的火焰已经势不可挡，火势蔓延的极快，四处簌簌掉落的碎石砸在演出大厅的地面。

    “可以，”江桉强撑着，最后说出一句，“不过，我需要保证。”

    下一秒，不待她们反应过来，所有的源质伺机而动，一股脑儿地全拥上去。

    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源质特有的森冷感使站在后面的萧梵反射性地激发天赋，一道透明的屏障闪着水波纹出现在室内，将源质挡的死死的。

    “只是一点保证。”江桉不耐的补充道。

    随着时间的流逝，江桉明显感觉到了疲惫，体内的痛意似乎在缓解，但是她知道这绝不是好转的趋势。

    生物的求生本能在保护她。

    坚固的屏障微微松动，早就爬满了的源质立刻就扒着缝隙钻过去。

    黑压压的源质颗粒井然有序又快速地通过屏障，如同流沙一般，四处流向不同的目标。

    没了防护头盔的保护，漆黑的颗粒聚集在一起，仿若实质的黑色流动，挤进霍滕的嘴里。

    温热的，紧致的，黑色的源质盘踞在霍滕的咽喉，细腻的触觉通过源质感知反馈到江桉身上。

    他没有反抗，顺从地给予江桉需要的“保证”。

    江桉盯着霍滕滚动的喉结，将多余的源质从他口内撤出。

    在大厅里飘荡的源质终于开始后退，它们不受控制的被吸入江桉的眼眶，顺着眼眶退回脑域。

    黑色的颗粒缓缓褪去，就像退潮的海水一般，缩回江桉的眼睛里，顺着无形的脉络将她整个大脑包裹。

    没了源质阻挡得大火愈发汹涌，以燎原之势吞噬者它所接触到的一切。

    “草，现在我能问了吧？”方黎揉着喉咙，“这特么什么东西。”

    “保命的东西。”江桉对于方黎的问话她也不多解释。

    毕竟，这玩意儿除了能可以吸收同化源质她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用。

    但是这话是不能说的，小命还是得保。

    “出去吧。”

    霍滕捂着喉咙，声音有些嘶哑。

    然而，话音未落，江桉就一头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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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耳的警报打破了街区的寂静，数辆救护车与救援人员在这里进进出出，引起了不少路人关注。

    警戒线已经将这里围上，原本古朴气派的剧院此刻一片狼藉，坍塌的穹顶，碎石上火焰烟熏火燎的痕迹给这里徒增荒芜。

    萧梵扶着楚明，将她送进另一辆车里。

    霍滕撑着异化的手臂与企鹅人公司来的负责人交涉，嘈杂的环境里救护车与私人悬浮车来来往往。

    方黎找人借了终端，正在联系位于维拉克斯都的分局，终端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很快就挂掉了通讯。

    注意到霍滕这边状况，冲他打了个手势。

    霍滕冲来人致歉：“刘先生，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对面的人挺着啤酒肚，笑着说道：“知道知道，你忙。”

    这次他没带自己公司的保镖男团，而是低调的只带了一个助力，见到救援人员断断续续地从戏剧之家内部搬出一道道担架。

    他走了两步，到排队等待上救援车的担架旁，上面躺了个人，白布几乎将他蒙的严严实实的。

    趁着没人在意，他伸手掂起了覆盖在那人身上的白布，脖子探过去，想要瞄两眼。

    然而随着白布褪下，一张奇怪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下半张脸几乎已经没了血肉，断裂的木头茬子将那人脸上的分界处刺得血肉模糊。

    他到吸一口冷气，忍不住后退两步，朝四处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催促着助力把人给盖上。

    那个小助理看起来很年轻，和上一次的实习生并不是同一个人，似乎是第一次见这场景，手里止不住的哆嗦，颤抖着将人给蒙上。

    而另一边，方黎看着结束交涉的霍滕迎了上去：“老大，总部那边萧局要来。”

    “萧忘津？”霍滕在脑子里翻出这个名字。

    “对，另外······”方黎瞅了眼霍滕的脸色，而后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个，霍叔······刚刚也在，问你什么时候回研究所。”

    听到这个，霍滕的脸骤然冷下来，他有些烦躁但还是极力压制，岔开话题：“总部那边什么时候来人？”

    “专机明天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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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时江桉正躺在一个封闭的疗养舱里。

    头疼的像是有人拿着电钻在她脑子里嗡嗡响，眼前晕眩，一切都模模糊糊的。

    熟悉的感觉让江桉知道自己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精神阈值濒临零点而带来的后遗症。

    透过疗养舱上的玻璃江桉注意到晃动的空间，狭小的，拥挤的，这是在车上。

    金属舱上附带的计时器在跳动，猩红的数字晃得她眼花，舱外模糊的交谈声隐约可闻，江桉再次闭上了眼睛，她太累了。

    疗养舱内智能系统根据江桉的状态调暗了光线，自动启动的隔音模式默默运行。

    疗养舱外，霍滕注意到刚刚短暂的动静，然而等他去车外和医生了解完情况回来后里面已经陷入了沉睡。

    几辆救护车内将车上的窗帘拉紧，一路到了医院。

    医院的大门已经有了专人在等候，等车一停，所有人有条不紊地按照命令行事，就像是早已习以为常。

    这么大的阵仗，医院的病人们都被引起了好奇心，但是在严格的安保下，他们难以探究到一点讯息。

    然而这并不影响他们发散思维。

    等医院才刚刚把这批特殊的病人接收完毕，联邦的公网上早已沸沸扬扬，不少网友注意到戏剧之家突如其来的大火。

    还有人顺着网线摸到了魔镜的账户，将评论区里的发言翻了出来。

    那些看起来不正常的言论与戏剧之家观众们不正常的精神状态瞬间给本就热闹的事件加了一把火。

    网上的讨论并没有影响医院的动作。

    江桉的疗养舱被人从救护车上抬下来，两个护士推着车将她送去顶层的观察室。

    昏迷不醒的病人被专门的工作人员接收。

    在医院大厅里值班的护士好奇地看着他们上了电梯把一个个病人推去顶层。

    她旁边看起来已经上了年龄的护士长提醒道：“别看那么多了，人都走了。”

    小护士耐不住好奇心，问道：“姐，你在这边上班这么多年，那顶层接待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护士长：“赶紧干活去，别打听那么多。”

    看着人走了，她才将视线落在电梯那。

    接待的什么人？

    哪能说是人，不都是怪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