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离开沐阳县不到十里,官道两旁已是一片密林。正驱马赶路间,前方地面徒然绷紧一根麻绳拦住去路。这要是直冲过去,必定将马掀翻。

    鱼七急忙勒紧马绳。只见马儿嘶鸣一声,前蹄腾跃而起。倏然间,两旁密林飞来长箭,齐刷刷向她袭来。

    鱼七急忙右手拔出竹剑四处抵挡,左手从怀里取出石子向射箭处打去,接连听到男子惨叫的声音,但箭势不减。马儿受惊四蹄凌乱,在她拉紧的马绳中原地打转。

    心想敌人在暗她在明,这样打下去势必受伤。当即驱使马儿往前方跑去,正待逼近横在地上的麻绳,她将竹剑飞出砍断麻绳,随即又将它拔起,突出箭雨包围。

    这时,前方密林窜出数十个人来,再次挡去她的去路。瞧着他们的打扮,很像山匪,但都蒙上面巾,而且使的都是一样的刀。

    鱼七疑惑沐阳县官道上何时来了这么一群山匪,兴师动众就为了打劫她一个。想想又不对,山匪向来劫财,很少一上来便致人于死地的。

    鱼七再次勒住马绳,说道:“各位大哥,我把钱给你们就是,放我一条生路吧。”

    为首的冷冷道:“少废话,钱留下,命也留下。”

    “那就是没商量咯。”

    鱼七眉头一拧,持剑冲去。那群山匪中,有两人横刀坎向马儿前蹄。她暗叫不好,抓起挂在马背上的包袱和竹鞘,脚踩马儿腾跃而起。

    只见马儿前蹄瞬间被砍断,翻到在地挣扎,鲜血从伤口处直冒,地上顿时染红一片。

    下手真残忍。

    暗骂一声,迅速将包袱和竹鞘背在身上,持剑与他们周旋。不知道密林中还有多少山匪,鱼七不敢耽搁,当即拳剑并用攻击,逮着机会一拳一人。

    打的过程中,她发现这伙山匪与缘来客栈中的那六名冒牌货武功路数很像,而且外形看起来也像。

    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得知我断了他们的营生,做回山匪杀人报复?

    “你们是冒充北宁镖局的同伙吗?山不转水转,何必赶尽杀绝。”

    鱼七边打边问,只听对方传令速战速决,根本无视她的问题。在场的人齐齐将她围攻,双手难敌,而且她出拳耗力快,只怕没有将他们全部打倒,已被周旋累死。

    “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是否真要赶尽杀绝?”

    为首的朗声道:“小姑娘,死到临头问题还这么多,到阴曹地府去问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

    鱼七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满手取出石子甩向他们,趁他们提刀挡石之际,已迅速跃身跟去,身轻如燕来去自如,持剑挑断他们的脚筋。不到一会功夫,已倒下六七个。这是师父教她的绝技,虽不死人,但恐怕今后脚要废了。

    突来的攻击打乱他们的气势,顿时其他人都犹豫了。

    鱼七得意道:“还打吗?现在放我走还来得及。”

    只见那群人面面相觑,看来被她的气势吓到了。正要挺剑离开,身后又飞来无数只箭。是方才射箭的那群人赶来了,他们放话不许留活口,不得已再次加入战局。

    鱼七寡不敌众,再次取出石子刷刷刷地飞去,迅速钻入密林之中。密林树多,正好挡住敌人视线让她有缓击撤退的机会。她边在密林中狂跑,边掏出一个白色药瓶在身后挥洒迷药。

    没想到,此前李星让她中招的伎俩,竟然在这个时候用上了。

    果然那群人一心只想追杀鱼七,如她之前那般没注意到树丛中沾染的药粉,纷纷倒地。

    鱼七不敢怠慢,一口气狂奔数十里,见后面再无人追来才停了下来,找颗大树攀爬上去,坐在枝丫上边观察周围边休息。

    她又累又渴,方才情急忘记悬在马背上的水袋,眼下想要水喝那是不可能的了。放眼望去,郁郁葱葱的密林看不到溪水的身影,只得忍着四处寻找野果子充饥止渴。

    再行许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密林危险丛生,鱼七不敢冒险,再次爬上高高的树枝休息。

    与此同时,李星祭祖回来,再次去往大牢,得知县令传话放走鱼七,正在大牢里发怒,让他们去叫县令大人来。又听县令大人醉得不省人事,才悻悻离开。

    他有些担忧鱼七的安危,那伙人不会善罢甘休。原想将她关在牢里,待风头过后再放出来。没想到,县令大人为了巴结北宁镖局,得到李瞻李老爷的担保后背着他放人。

    李星秘密安排皇上的两名亲卫沿着官道追去,希望还来得及。

    翌日天未大亮,李星破天荒地起个大早,带领两名侍从前往郊外。原来是去祭奠他的母亲,祭祖的后一天是他母亲的忌日。

    那两名侍从帮忙收拾他母亲的坟墓杂草,摆上酒菜后退得远远的。每次他们随公子前来,都是如此,因为公子不喜欢别人打扰他。

    李星跪在墓前,看着墓碑上刻的“爱妻溪月之墓,李延立”九个大字,甚觉讽刺,哀伤道:“娘亲,父亲真的爱您吗?您说不要怨恨他,我做不到。”

    五年前,母亲病重当天,他催人入宫告知父亲。然而,一次又一次催促不见回音,直至母亲生命的最后一刻,陪在病榻前的只有他一个人和管家。

    李星对管家喝道:“多安排点人过去,父亲不回来也要把他架回来。”他哭红的双眼满是怒意。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狠心的丈夫。自己的妻子病重,叫人催都催不回来呢。

    只见李母奄奄一息地叫唤他,握住他的手道:“星儿,不要怕。不要怨恨你的父亲,他有自己的苦衷,他不回来定是有什么大事缠住了。来,让娘亲好好看看你。”

    李星哭道:“娘亲,您都这样了不要说话,省点力气。”

    “我的星儿最乖了。”李母慈爱地看着李星,眼里满是不舍。她从怀里取出一枚双鱼戏珠玉佩,放到他的手里勉强笑道:“这是我的母亲留下来的,现在把它留给你。我不在的时候,星儿不要害怕,也不要伤心,看到它如同看到我,我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

    李星想起这些往事心底不是滋味,他深吸一口气,边烧香纸边道:“娘亲,恐怕这次孩儿不能多陪您几天了。孩儿很想您,可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赶回宁都。待事情结束后,我再来看您。希望您能体谅孩儿。”

    “我知道娘亲一直陪在孩儿身边,不会怪我的。”他抚摸着腰间的双鱼戏珠玉佩,待香纸烧尽,将酒全数倒在墓碑前,狠狠地嗑了三个响头。

    李星祭奠结束回李府,已是晌午。

    只见客厅内坐满了人,李瞻正坐其中和他们商谈。他们都是李氏宗族的人,急待回宁都。然听闻原来托镖的北宁镖局是冒充的,已被县令大人收押在牢里,正愁没人护送他们回去。

    李瞻发话道:“各位不要着急。这样吧,李府的护卫身手也不错,我抽出一批人一同护送你们回去如何?”

    李氏宗族的人谁不知道李府外出,向来都是自家护卫相送,从不请镖师,可见他们不逊于镖局,纷纷点头答应。来之前,他们便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好开口。

    李瞻看到李星走了进来,叫住他道:“星侄儿,你也跟他们一同回去吧,路上好有个照应。”

    李星恢复往日的玩世不恭,笑道:“瞻叔叔,我在这里吃好喝好,还不太想回去,您不用管我。”

    李瞻道:“这说的什么话。你父亲托付我要顾你安全,眼下镖局的人都腾不出手,你不跟他们回去难道自己回去啊?”

    “正是这个意思。一路上游山玩水,甚觉不错。”

    “把你这小心思收起来吧。还游山玩水,路上山匪众多,只怕你的小命无福消受。就这么说定了,午饭后出发。”

    李瞻安排人准备午饭,再次招待来者一番。此时门外已备好车辆和挑选的护卫。

    饭后,李星搀扶祖奶奶走出李府,脸上依旧是不情愿的表情,“祖奶奶,让我多陪您两天。”

    “你祖奶奶我健朗得很,以后有的是时间陪。可不许像来的时候那样胡闹啊,你得保住小命才能年年来看祖奶奶,知道吗?”

    李星撇了撇嘴道:“知道了。祖奶奶您也要保重身体,等我再来看您。”

    李瞻送其他李氏宗族的人上了马车后,走过来催促道:“快上车,现在出发到下一家客栈才不晚。”

    “祖奶奶再见,瞻叔叔再见。”

    李星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马车,在缓缓前行的车队中一直望着祖奶奶他们挥手告别,直至看不见。他独自一人坐一辆马车,摸了摸揣在怀里的天隐门门主令牌和信,神情凝重。

    六辆马车浩浩荡荡地驶出沐阳县,往宁都的方向走去。走后不见,县衙内传来狱卒的叫喊声。

    “大人,不好了大人。”狱卒跌跌撞撞地去找县令大人。

    在狱卒的带领下,县令大人和王肆急冲冲进入大牢,只见关押的那二十多名冒牌货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七窍流着黑血。

    王肆打开牢门查看,发现他们的嘴里有□□的痕迹,禀道:“大人,他们是服毒自杀。”

    县令大人不敢相信地跌坐在地上,嘀咕道:“为什么?为什么呢?他们罪不至死,为什么要服毒自杀呢?这么不怕死,也等我把案子交上去了再死也不迟啊。我的升官梦啊。”

    王肆和狱卒看着坐在地上哭丧着脸的县令大人,一脸无奈。二十多口人,他竟只关心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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