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回宁都就去丞相府找你,没人知道你的去向,找人问了几天才知道你在这里。你放心,就算我知道你在这也不会告诉李伯伯的。”那女子双眸闪动上前,离李星更近了。
李星并未有跳下桩的意思,冷冷的道:“你能找到这,我爹肯定也能,说不说都一样。既然都看见了,就请回吧,我还要忙。”他双眼示意阿柜继续对练。
阿柜不知这是什么情况,向鱼七投来询问的目光。鱼七暗道:“你瞪我干嘛,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见李星不待见那女子,便点头让阿柜他们继续。
那女子又上前几步,温柔道:“李大哥,你停一下,我说几句话就走,不会打扰你的。”
阿柜原想提掌的手放了下来:“你们说完再练吧,我去喝口茶。”说着跳下桩。
“慢慢聊。”鱼七也跟阿柜离开。
“你要说什么?”李星坐在桩上,双脚荡在半空。虽是坐着,他的头依然比那女子高出一截。
那女子早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心感忧伤,但还是微笑着说道:“我娘病了,想见见你。”
李星关切道:“慧姨怎么了?”
那女子道:“这次从青州回来,她路上就生病了。经常觉得身体乏力、头晕,时不时还咯血。她很想你……”
话未说完,只见李星已从桩上跳下来往外走去。当他听到这些症状,和母亲病重时的症状相似,心下早慌了神。
慧姨和李星的母亲溪月是结拜的好姐妹。虽然一个嫁入丞相府,一个是寻常商人的妻子,但母亲在世时二人时常往来,待李星如亲生儿子一般好。
而眼前这女子便是慧姨的唯一女儿,唤作卢兰兰,比他小两岁。李星不待见她,是因为她实在太粘人,随时随地都来找他。本次搬来镖局,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不想见到这个粘人精。
鱼七和阿柜正在练武场前厅喝茶,看见李星兴匆匆地出来,说出去一趟,却不言明去哪。瞧着他焦急的样子,鱼七随他的意没有阻拦。而卢兰兰一声不吭紧跟其后,看见鱼七他们也只是微微行礼离开。
“慧姨,您身体怎么样?”
李星来到卢宅的一处庭院,看见一妇人靠在躺椅上晒太阳。她看起来面容十分憔悴,干裂的嘴唇发白无色。
“星儿,你来了。来,让慧姨好好看看你。”慧姨招呼他坐在面前,仔细地看着,“一年没见,你又瘦了。吃的不好吗?”
李星摇摇头:“慧姨,您的病……”他不忍往下说。
慧姨点了点头:“想不到我和你娘姐妹一场,连走的方式都这般相同。还好,你们都长大了,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了。”
闻言,李星的心底五味杂陈,又闪过一丝疑惑。世间怎会有如此碰巧的事,他的母亲和慧姨竟然生同样的病。
李星道:“慧姨,您是怎么生的病?”
慧姨摇摇头:“这病说来就来,问了大夫他们也说不清楚。”
她的话把李星带到了以往的回忆,他的母亲也是这般突然生病,大夫查不出病因。
“既然来了,陪慧姨吃顿饭再走。”慧姨道。
卢兰兰从李星进门和母亲说话开始,一直守候在旁没有搭话,知道李星点头答应留下来吃饭,才缓缓开口道:“你们聊,我去厨房吩咐一下。”
虽说是吩咐,但卢兰兰扎进厨房后,只让厨师搭把手,自己则亲自下厨。难得李星在她家吃饭,要让他尝尝她的厨艺。
但吃饭间,卢兰兰并未言明饭菜都是她亲手做的,也忍着不问饭菜是否可口。悉心照顾母亲,为她夹菜、盛粥,聊着家常。
这让李星觉得一年未见,卢兰兰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印象中那般逮着话题就追着他说个不停。
饭后他和慧姨又聊了一会,见她乏了躺回床榻上歇息才准备离开。
卢兰兰把他送到门口,才说道:“李大哥,谢谢你来看望我娘,陪我娘说话。”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沙哑的哭腔。
“你……”李星不知说些什么。
只听卢兰兰道:“李大哥,可否请你有空一定要来看我娘,哄我娘开心。我不会缠着你的,我只是看她见到你心情都很好。她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我希望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说着,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撇过头去抹眼泪,不想让李星看见。
但李星又怎能视而不见,他理解卢兰兰的心情,就像当年他经历的一样,沉吟道:“好。”
回到镖局,练武场的人已经散了。只见鱼七坐在房间门口,打磨琉璃球。那是他送给鱼七的琉璃球,经过这些天的打磨,已被拆分打磨成凹凸镜片。正是做望远镜的重要部分。
李星没精打采道:“你在做什么?”
“这个世界上暂时独一无三的神器。”鱼七打着哈哈,看见神情低落,面容凝思,似乎对她的回答不感兴趣,“你怎么一副苦瓜脸?被那女子欺负啦?”
“这问的什么话。”李星道:“她有名字,叫卢兰兰,是我母亲姐妹的女儿。”
“青梅竹马啊!怪不得。”鱼七一脸八卦,怪不得白天那女子看见李星,眼神如此闪亮,就差没扑上去。
“什么青梅竹马,她算是我妹妹。”
鱼七不信:“我还从未见过做哥哥的,妹妹来找时急着赶人家走的。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妹妹喜欢哥哥?哥哥不喜欢妹妹?”
“问这么多干嘛,又不关你的事。”
“好奇而已。反正我问了,你可以不回答。来,给我搭把手。”鱼七把其中一个凸镜片递给李星,打磨的石头也腾出一半来,“我们要趁着为出镖前把这神器做出来,以后会省很多事。”
李星审视着凸镜片:“你把我送你的琉璃球弄成这样?”
“物尽其用嘛,还不帮忙。”鱼七拉扯李星的衣角,让他坐到阶梯上,自己也把凳子挪开,隔着打磨石坐在他对面。一边打磨手中的凹镜片,一边倒水清洗。
鱼七边打磨边说:“你可别小瞧它。弄好了可以远看二里之外。这样呢,能避开就避开,避不开也能先发制人……”
李星听着早知道她说的好处。来镖局前,他就知道镖局里有一个叫望远镜的东西,可以清晰看到远处的事物。可惜,里面的琉璃片甚是稀罕,比较难找。
听闻鱼七一直在找琉璃球想多做几个望远镜,他便求来琉璃球送给她,让她不容拒绝成为搭档的请求。
他也很好奇望远镜是怎么做的,便坐下来按照鱼七的意思打磨凸镜片。边打磨边听鱼七唠叨,不知怎的,听她说话那低落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接连几日,除了训练,又多了打磨镜片的活路。望远镜还没做出前,他们又接到出镖任务。
这意味着宁都周边的天隐门奸细,已经被清除,需要扩大范围了。
“哎呀,最近接的镖一点分量感都没有。不会是总镖头为了照顾你,特意接的吧?”
路上,鱼七和李星在树荫下歇息时,忍不住吐槽。谁能想到,此次护送的镖竟是一颗千年血参,赶去昆县救命,距离宁都少说也要六天的路程。
李星笑道:“若是这样不好吗?事少钱多。”
“也不是不好,就觉得太好了有点不真实。我告诉你啊,路上不许再给我出幺蛾子,耽误行程。”
“我是那种喜欢出幺蛾子的人吗?别老冤枉人好不好。”
结果鱼七的乌鸦嘴才说没几天,临近昆县时,又有人病倒了。但这次不是李星,是鱼七自己。
鱼七在马上疾驰时,忽感身体冷颤、打喷嚏,当天晚上小脸通红,发起了高烧。吃了药第二天清晨也不见好。
李星嘲笑道:“现在是谁出幺蛾子啊?”
鱼七无奈,没想到自己多年未生病,偏在这会生病。但她不知,是李星偷偷在食物里下药,让她有此生病的迹象,和上次的做法如出一辙。
鱼七道:“我这病来得蹊跷,送镖的事托不得,你去寻辆马车来,我们这就走。”
“你都病成这样了,再赶路不要命啦。”
“没事的,我撑得下去。”鱼七强撑着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身体发颤,连竹剑都握不住。
李星苦笑道:“还撑吗?”
鱼七有气无力道:“你找辆马车,抱我上去。那可是救命的镖,耽误不得。”
“你在客栈好好休养,我去送。”
鱼七听他这么一说,愣住了。他刚刚说的是他去送,没听错吧?
只听李星继续道:“放心,从这里到昆县也就半天的路程。我很快回来。”
不容鱼七拒绝,李星已经背起千年血参出门,吩咐小二好好照顾鱼七,并暗中留下一名亲卫保护她。
他马不停蹄地奔往昆县,按照托镖信息安全把千年血参送达。随后联系在昆县的天隐门手下,分别约定约见时间,暗中清除奸细。
只是这一去,又是三天。
这三天鱼七的病情反反复复,迟不见李星回来担心路上遇到了什么事,后悔让李星一人前往。叫来小二的备马车,她要去昆县探探情况。
强撑着出门,只见李星已站在门口:“都说了让你在客栈休养。”
鱼七见他没事放下了心,问道:“镖送到了吗?”
“我做事你放心。”李星搀扶她坐回床榻上。
“那为何半天的路程,你过了三天才回来?”
“别提了。”李星一副委屈的样子,“我看啊以后我们少接送药材的镖。那家人居然担心我偷梁换柱,扣留我三日,直到病人好转才放我回来。你说,那人要是死了,是不是还得怪罪到我头上。”
“你受委屈了。”鱼七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耽误时间。
李星顺势继续做戏,瘪着嘴道:“回去真的得说说,他们欺负我不会打架。”
鱼七道:“不用回去。等我好了再去趟昆县,我给你讨回公道。”
李星发现好像演过头了,急道:“唉,算了,人家也是病急乱处事。”
“那怎么成。”鱼七下定决心去趟昆县。这不单单是给李星讨回公道,也是镖局的信誉不容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