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说，站太久腿会很疼。”姜其琛把晚餐放到厨房后坐在周淮憬的对面。
“你今天都在干嘛？”周淮憬卸下书包两手紧紧握着水杯取暖。
“在做数学，尝试了一下高中生数学联赛的题。”
“怎么样？”
“还好，花了点时间，总结了一些经验。”
周淮憬有些犹豫与尴尬，只得喝水来掩饰，“你一个人住吗？”
姜其琛点点头，她又低头喝了口水，打算再过几秒心理建设就把小鸽子送给他。
“晚上吃完饭了吗？”姜其琛问道，周淮憬木讷地点点头。
其实没吃…
姜其琛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一两秒，“不讲真话。”叹了口气站起来向厨房走去，出来手里提着刚刚的袋子，递给周淮憬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个小蛋糕。
“不用不用，你吃吧，我马上就走了。”
“这是赠品，我不喜欢吃甜的”
周淮憬看他的手没有放下的意思，只能接过，“谢谢…”
姜其琛又坐回对面，“你怎么不吃？”正在拆盒子的周淮憬停下看着他。
“我再等一会儿…你不是来找我吗？”他这样一说周淮憬才想起来书包里的两只和平鸽。
她转身拿出一只来递给他，“新年礼物！”
姜其琛惊讶，接过鸽子他的脸上展开淡淡的笑，“什么寓意？希望新的一年世界和平？”
周淮憬连忙点头，“还有就是提醒你以后不要放我鸽子”
“我什么时候放你鸽子了？”姜其琛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以后啊，现在没有以后也不能有。”
姜其琛慢慢点点头，“…过年有很多人都回不了家。”他看着手里的和平鸽继续道：“有很多人为了所有人能平安过年都回不了家。”
“所以，这告诉我们更要珍惜每天来之不易可以安静地看书的时光。”周淮憬拿起小勺剜下一小块蛋糕，是奥利奥味的。“我真的最喜欢吃奥利奥了！”周淮憬当然也看不到自己一脸吃到美食满足的笑。
“右边嘴角有蛋糕粉”姜其琛递来卫生纸。
“谢谢”周淮憬有些尴尬地脸红。
姜其琛摇摇头脸上还是刚刚那样很淡的笑。
应周淮憬的要求，姜其琛带她去书房看他今天写的高联题，不过周淮憬只看了第一页就痛心地闭上眼，“算了算了，我不看了我不看，都是我不会的。”
“你花时间研究也会写的…”
“哇！这么多奖状！”书桌旁是一个摆满奖杯与奖状的书架，清一色的三好学生与校级数学、物理竞赛的奖，“你大提琴也拉那么好啊”
“一般，我妈喜欢。”
周淮憬想到了家长会上看到的那个女人，看起来似乎是个会喜欢艺术的人。
只是姜其琛在说的时候脸上并没有提到母亲的幸福感，反而…有些忧伤。
周淮憬的学生时代只有初中一次三好学生的奖，完完全全是因为走了狗屎运考了全班第二。
因为自己很少参与评奖，再加上她一直都是学习不算突出的人，所以小学时候那次期末评奖周淮憬记忆犹新。
评一个并不重要的文明之星奖，周淮憬本身并没有参加但她的同桌不知道为什么拉着周围的同学一起喊周淮憬的名字。
周淮憬脸红地让他们快点闭嘴就听到老师那句：“我不打算把奖给她。”
这句话瞬间让班里人都安静了。
那好像是周淮憬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否定，后来初中的每次期末评奖她都会想到那个老师说的那句话：“她那么普通什么都不突出。”
于是后来周淮憬的名字再也没出现在计票里。
姜其琛安静地听完，他逆光站在周淮憬面前，“她不了解你。”
“我知道别人的评价对我们肯定会有影响，更何况是做学生的时候老师说的话，但毕业后至此你们都再也没有交集不是吗？”
“别人对你说的评判性的话你自己要清楚他说的是否符合事实。”
“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很重要，如果只是阶段性接触并且对你来说并不重要的人你完全可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周淮憬又听了大道理，她点头，“谢谢你，不过，”周淮憬抬头看着姜其琛，“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的？”
姜其琛愣住，显然没想到她的话风转得这么快，失笑道：“真应该把你当时在楼道一看到我，鼻子使劲闻空气里的香味时两眼放光的样子拍下来。”
“这么明显啊…”周淮憬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等我的时候在干嘛？”
“写数学题。”周淮憬拿出来给他看。
姜其琛看了一眼练习册点点头，“很聪明嘛，知道在这种间隙学数学。”
除夕那天周淮憬一觉醒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房间外是爷爷奶奶争论做什么菜的声音。
打开iPad就看到微信列表里一堆“新年快乐”就连晁之阳也有给自己发。
周淮憬挨个回完又找到班里认识的同学，给没发的发去新年快乐才想到没有给姜其琛说。
翻了一下列表，没有他的微信好友。
应该是电话号码吧？
周淮憬试着搜了下，果然看到一个全白的头像，昵称是Π。
有点像他的风格，不过最终她还是没发好友申请。
终于等到下午爸妈和弟弟还有大伯一家过来，大人们在厨房客厅之间进进出出地忙碌着，家里的小孩窝在沙发上喝饮料看电视等着年夜饭，外面时不时传来几声炮响。
全家人坐在一起碰杯“新年快乐！”
头顶彩色的灯照得每个人脸上幸福的笑都那么明显，电视里春晚主持人的声音准时响起，这是一年里周淮憬在家最喜欢的一天。
吃完饭周淮憬拿着杯子站在窗前，外面又开始下小雪。拿出手机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摩梭，终于还是打了过去。
不知道姜其琛这个时候在干嘛，是不是也在和爸妈一起吃饭…
那他会注意到手机响了吗？
年夜饭一般会静音吧…
还没有想完这些，那边姜其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周淮憬，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姜其琛。”
新年快乐当然要亲口说。
两边沉默几秒，“你…”两人一起开口。
“你先说。”又是同时。
“女士优先”姜其琛笑着说。
“你吃饭了吗？有没有在看春晚？”周淮憬将窗户开了一个小缝，看到楼下有人带着小孩点燃了仙女棒，烟火是如此的美好，在黑夜里那样的璀璨。
“正在，听到铃声走到房间来接电话了。”
“啊，那你快回去吃饭吧，我就是给你拜年！”
“拜年不应该亲自来吗？没关系，我爸妈也在接电话。”
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只能开学见再说咯，玩几天，再写写作业就要开学了。”周淮憬当然不会把心里那句“我真的很想现在就见到你啊！”说出来。
“嗯，很期待新学期。”
我也很期待你
周淮憬靠在窗边，背后升起一簇烟火，绽出很大很漂亮的火花，她回头望着烟花痴痴地说：“姜其琛，你没看到这朵烟花是你的遗憾。”
“我看到了。”
“你怎么看到了？”周淮憬四下看去甚至要怀疑姜其琛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装了摄像头。
“…在你的形容里。”
后来周淮憬问他，如果当时问他在哪里，他会不会告诉自己，他就站在她家楼下，答案是不会。
很多个睡不着的夜晚周淮憬都会想到和姜其琛认识的第一个除夕夜，想那时候自己为什么不下楼转转，想那时候他那么需要人陪着，却没有人。
即使周淮憬很清楚那时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到她可以这样做的地步，可后来她还是会自责，那种无力的感觉像带毒的藤条勒住周淮憬的心脏使她在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每每想起眼睛都会酸到流泪。
开学当天李班头儿站在讲台上敲讲桌，“这学期的期末成绩也很重要，关系到分班，希望各位同学能够认真对待。”
“人家五中都是高二开学前一周分班考试的…”
听到底下有人这么说，李班头儿看向那个声音一脸严肃，“平均分对数据的代表性应该不用我说了吧？你们上数学课都有学到。”
“靠暑假两个月突袭在分班考试获得高分，不可否认你短时间的努力但是这也能看出你的学习态度，不到火烧屁股你根本不会努力。”
“以平均分分班这件事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们的，备战高考是一场时间战，一开始就未雨绸缪时刻准备才是最好的状态。”
李班头儿说完换来班里的沉寂，几秒后有人转来转去给身边的人说自己上次期末肯定要拉分了，唐卓就是其中一个。
“可能高二要和你们分开了。”她转过来给周淮憬和方小晓低声嗫嚅着。
“怎么会呢！你不上了一对一嘛，期末考他个班里第一…”方小晓还没说完就看了眼姜其琛，“我是说，第三名。”
其实周淮憬心里很清楚唐卓上学期那样的成绩大概率不会再留在一班了。
“只要这学期够高就好了。”她幽幽地说。
唐卓像抓到救命稻草猛地抬头看着周淮憬，“要多高？”
周淮憬没有说话，告诉她要考过姜其琛才可以？那唐卓的反应想都不用想。
“哎呀，不用问，别想其他的，你只管提升成绩就好了！”方小晓拍拍唐卓给她打气。
年华鸣在草稿上努力回忆上学期自己的成绩，计算自己这学期每科要到多少分才可以达标。
“周淮憬，”他低头算着叫了一声，“这学期你稍稍帮帮我，我想打球的时候你把我拦一下。”
“每次都拦吗？”
他思考了一下，“也不要那么严格哈哈哈哈。”
周淮憬转过头想看看乐嘉竹在干什么，余光看了眼姜其琛，他低头在纸上写着，可以看出是数学但看不出是什么内容，不过应该不是学过的。
也是，他那样的人怎么会体会到他们这些人的担心。
周淮憬一直赞同乐嘉竹说的：“像姜其琛，他就是那种生来就在学习罗马的人。”
即使上次姜其琛说了很多自己是因为认真努力才有所成绩，周淮憬还是会下意识地认为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姜其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