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dam，你胡说什么啊……她……她没有回来过。”李巧贞抬头看了夏离一眼，又低下头，不敢直视夏离的眼睛。
夏离没去解析她这些心虚的表现。
她戴好手套，在陈家饭桌旁边蹲下。
“这是昨晚上夜来香夜总会旁边那家商场开业活动上撒的亮片，还有彩带碎屑。
我刚才来的时候询问过附近的居民，他们说你们家昨晚一直亮着灯，一直有人在，你们三个没离开过这里，那这些东西，是谁带回来的。
只能是陈依然，她回来过。”
“我……我……”李巧贞不敢抬头，支支吾吾。
“就不能是我们在外面别的地方蹭到的吗？这种东西，又不是只有商场开业才有，madam你不要因为我们家破就忘了这里在旺角啊，旺角这么热闹，我们在别的地方蹭回来的也不是没可能啊。”陈东树说道，声音不太大。
夏离摇头。
“没这个可能。”
她从饭桌旁边一张椅子上拿下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很老旧的椅子，椅背一根钉子的钉帽露了出来，上面挂着几根黑色的纤维。
“这应该是昨晚上商场开业表演的演员穿过的衣服上的纤维。亮片、彩带碎屑和衣物纤维同时出现在这里，你们还敢否认？”夏离知道，商场开业表演不会请太多演员，一般都是同一批演员换衣服表演不同的节目。
她记得昨晚在电视上看过，有一个节目演员是穿着黑衣的。
“这些亮片和彩带，以及这位madam手上拿着的纤维，只需要送到法证部去化验，就可以验证出处，你们就否认不了了。如果你们现在还不承认，那就是妨碍司法公正，那是犯法的。”楚嫣开口。
陈东树三个闻言，额头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事情应该是这样，昨天晚上陈依然在大庭广众下出了丑，她又衣衫不整的，情急之下就捡了演员放在舞台后面的衣服披在身上挡住脸跑回家。
回家后和你们发生过冲突，并不是语言冲突，因为你们双方都嫌丢人，不敢闹出动静被邻居听到。我猜，应该是无声推搡，对吧？”
这也解释了附近的居民说的昨晚看到的那团徘徊的黑影。
那不是鬼怪，是陈依然。
她觉得丢人，不敢被人认出来，所以她可能会弓着背走路，或者用不正常的姿势走路，让人误以为不是她。
至于为什么没人看到她进家门，可能也是怕被邻居认出来，或者不知道回家了怎么面对父母，所以多做徘徊，挣扎了许久，才进家门的。
夏离说这些的时候，陈家三个人都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她。
“椅子每天都有人坐，坐的时候不可能不移动，如果说这根纤维是许久之前留下的话，早就被晃掉或者蹭掉了，现在它还在这里，说明它是刚挂上去不久的。
陈依然一路从夜来香夜总会跑回来，衣服上的这些亮片都没掉，到了家里，就掉地上了，衣服上的纤维还被剐蹭了出来，这也证明了你们之间的推搡。
如果你们还是不承认，我现在拍这些照片回去，法证部也可以根据亮片和彩带碎屑分布的痕迹验证出这里发生过的事，你们确定要妨碍司法公正？”夏离又补充。
“是……她回来过……”陈东树点头了。
“早承认不就行了！你们为什么撒谎？说，人是不是你们杀的！”李非非一气之下一把把陈世龙从地上揪起来。
“madam你干什么啊，你怎么动手了！”陈东树和李巧贞看到自己儿子被李非非拎着，赶忙过来，一个想推开李非非，一个想把陈世龙拉回去。
可他们低估了李非非的怒意和力气了，陈世龙就被她那么拎着，楚嫣也不管。
“问我为什么动手之前，你们先回答我，人是不是你们杀的！不然你们为什么撒谎！”
“不是啊，madam，你快放开我们世龙啦，我们怎么会杀依然啊，她是我们的女儿啊，我们撒谎是怕你们怀疑到我们身上啊，我们怎么会杀自己家人啊。”
“你们殴打虐待她的时候，怎么没说她是你们家人？”李非非气得脸都红了。
“什么殴打虐待？我们殴打虐待她干什么啊？她是要挣钱的，殴打虐待她，她还怎么挣钱啊？快放开我儿子啊！”陈东树又着急又不解。
夏离分析他的微表情，陈东树没有撒谎，所以，陈依然身上的伤不是他们弄出来的，到底是谁弄出来的？陈依然身上的谜越来越多了。
“我们听说她死了，还在家给她烧纸，让她在黄泉路上走得好一些啊，你们看到了的，我们对她那么好，怎么会杀她啊……madam快放开我们家世龙啊，轻点啊，他怕疼。”李巧贞都快急哭了。
“根本就不是纸钱，这是笔记本吧。”夏离蹲下来，看着铁盆里那些纸灰。
纸已经烧干净了，但是还能看出来没散开的那些灰烬上有字迹，很娟秀的字迹。
“没有，那不是，那不是……”陈东树大喊，想过去踢开那个铁盆，就被楚嫣控制住了。
杨落控制住李巧贞。
他们是受害者家属，如果不是他们表现得一点都不悲伤，也不去认尸，还撒谎，楚嫣她们肯定不会这么对待他们。
陈家一家三口被控制住，夏离就拿着照相机，把灰烬拍下来，到时候拿回去看还能认出几个字来。
可惜了纸灰太容易散，把铁盆端回到重案组，早就散成粉末了。
“你们烧的到底是什么？！”李非非掐着陈世龙的脖子问。
“纸钱啊，都说了是纸钱了，是为了让我姐在黄泉路上有钱……”
“闭嘴吧。”夏离知道这一家三口不会轻易承认，就打断了陈世龙的胡说八道。
“你们不承认也没关系，我拍了照，到时候拿回去到法证部一检验，就能立马检验出是什么。”
夏离一句话，让李巧贞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李巧贞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就被陈东树踢了一脚，于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你们为什么撒谎？为什么不去认尸？”楚嫣问。
李巧贞突然之间勃然大怒。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我早就说了，叫她不要去夜总会那种地方上班啊！她就是不听，就是要去！现在好了吧，出事了吧！她早听我们的不就好了！想想就生气啊！”
被楚嫣控制着的陈东树气得脸都红了，也大喊。
“你们还问我们为什么撒谎，为什么不承认她昨晚回来过呢，我们嫌丢人！谁家的女儿去那种地方上班的，每天都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待在一起，干的都是一些不干净的活，你让我们还怎么能抬得起头！”
“她干别的活挣钱也很厉害的，做什么不行，就做那些丢人的！我们哪里有脸面去认尸啊！”
“madam，我们不可能杀我姐啊，她那么会挣钱，我们家很多钱都是她挣的，杀了她我们的钱哪来啊！你们一定要抓住杀死她的凶手啊！”
“对，一定要抓住凶手！让凶手赔钱啊！古时候说杀人偿命，香江没有死刑，那就让杀人犯赔钱啊！”
“对！我们女儿那么能挣钱，她死了，我们少了很多钱的，杀人犯一定得赔钱，赔偿我们的损失！”
……
陈家一家三口气恼地喊，一口一个赔钱。
夏离拿着手机继续在屋里拍。
她对香江的法律还不够了解，不知道这么做符不符合规定，但是见到楚嫣没有阻止，她就继续拍。
陈家三个人却着急了起来。
“madam你干什么，你乱拍什么啊！”
“你闭嘴！”李非非踢了陈世龙一脚。
“正常程序，也是为了快点找到凶手。我问你们，陈依然生前和谁有过什么冲突吗？”楚嫣问。
这个问题，夏离问过周西瓜，再来这里的路上也问过附近的居民，都说她不怎么说话，更不会和什么人结仇。
陈东树又生气了。
“我哪知道她和谁有冲突，成天在夜总会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还和她那个老板有不明不白的关系，说不定和她老板别的情人有冲突了呢，她回来也不会告诉我们！”
夏离继续拍照。
她看到陈家厨房一张长凳子上，堆着一大堆书。
有小说，有诗集，还有一些教科书。
陈东树看到这些书就来气。
“成天在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混，还说能挣更多钱，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啊！还不是让她拿来买那些书了，不能吃不能穿的，纯属浪费钱，她只要不买那些书，干别的活，也可以往家里拿回来一样多的钱啊！还把自己睡觉的地方挤得那么小……”
“这是她睡觉的地方？”夏离指着那张堆满书的长凳。
“不然呢？”陈东树没否认，“我们家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家里就怎么点地方，哪里还有地方给她睡觉啊！”
“反正女孩子总是要嫁出去的，睡那么好干什么，嫁了人不就有自己的床了吗？我们就是想让她嫁人之前多挣钱，她不听话，死了！”李巧贞又生气又遗憾。
李非非快比他们更气了，要不是被楚嫣眼神制止，说不定她已经几脚踢在了陈家三个人身上。
“哎哟你干什么！”陈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声。